馬車進入長安城,巍峨高大的城門與前世看到的北京前門不遑多讓。進了城門章文怡看見了這一世最寬闊的馬路,馬路的兩側(cè)是林立的店鋪。。見識過現(xiàn)代都市的章文怡對此沒有太多的感覺,易蕓兒卻是第一次見到,她不斷的驚詫京城的繁華。特別是見到金發(fā)碧眼的西域人,易蕓兒更是激動地拉著章文怡看個仔細。
見到章文怡心事重重又刻意掩飾的樣子,易夫人找了一個由頭支開了易蕓兒。
拉住章文怡的手,輕聲問道:“文怡你可是文家的九姑娘?”
章文怡被易夫人一句話問得險些府應(yīng)該驚得叫出聲來,她實在沒想到易夫人竟然一語中的,而且看樣子是很早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章文怡之所以非常糾結(jié)是否將真相告知易夫人,那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圖謀文家的竟然有官兵在內(nèi)?!拔鍫敗钡纳矸莶幻?,可是那位“鄭爺”明顯就是楚州的官兵。因此章文怡一直對武將懷有深深的戒心,易家也是軍人身份雖然住在彭城。在前世做過間諜的章文怡知道,有時軍人相隔萬里卻是同黨或者戰(zhàn)友。她無法斷定這些軍人之間是否有聯(lián)系,因此章文怡自然不敢以真實身份示之。
易夫人此刻將章文怡的身份揭破,雖然她心中驚詫易夫人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她卻并不是十分害怕。
一方面不過此時已經(jīng)到了長安城又是白天,更是在官道上不怕他們設(shè)陷阱。再則有什么易夫人是一個體弱的女子,能肯定她和周邊的丫鬟都不會武功。章文怡的手槍就在袖子里,不怕她弄出事情。三則翼國公府就在長安,若是鬧到官面也不怕沒人通報。
章文怡本來躊躇該如何開口,此時既然易夫人已經(jīng)將她的身份說破,她也就沒有繼續(xù)隱瞞了的必要了。
章文怡跪下,說道:“夫人說的不錯,小女子正是文家之人。瞞騙夫人是小女子的不對,只因行兇之人當(dāng)中有現(xiàn)役的官兵,故而向夫人扯謊。一切還請看在小女子突遭大難,實在不敢輕易相信他人之故原諒則個。”
易夫人點了點頭道:“這個怪不得你,那幕后主使之人既然能使得動官兵,實力定然不小,你能孤身一人逃出虎口已經(jīng)是萬幸了?!?p> 頓了頓,易夫人笑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何知曉你的身份的?”
這的確是章文怡心中的疑惑,她自認為言談行止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易夫人竟然能猜出她的來歷,章文怡很想弄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她沒有回避這個問題,坦然道:“是?!?p> 易夫人嘆了一口氣,解釋道:“我家原是前朝的皇族,你們文家曾經(jīng)是我家的臣屬,在你曾祖父時不知為何背叛。本來我家也是千方百計的要處置你們文家的,可惜我們家道沒落的太快,沒來得及有所行動就沒有了這個實力。這些年世道變幻,往日的恩恩怨怨早已勾銷。你家的不幸早有人傳到彭城,哪里就有抓你的陷阱。你在我家表現(xiàn)的教養(yǎng)不似小門小戶家的女兒,若是門閥之家又怎能容得繼室如此荒唐!加上你的口音不是江都方言,文家長女又是翼國公世子夫人。這么多的線索匯聚在一起,只能說明你是文家的人了?!?p> 章文怡明白了身份曝光的緣由,心想:易夫人竟然皇族出身,還是個如此聰慧的女子!
她心中對易夫人充滿了敬佩。跪下磕了一個頭,說道:“易夫人,既然您已經(jīng)知曉小女子的身份,就請讓我在此拜別,今日之恩文怡不敢或忘,日后定當(dāng)感恩圖報?!?p> 易夫人展顏,說道:“如果你早些說,我可以派人將你直接送到翼國公府上??上КF(xiàn)在我已經(jīng)到了地方,不如你先隨我進去。你放心,外子也在長安任職,若是能與翼國公府有所交集對他的前途有莫大的幫助,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機會?!?p> 易夫人的話讓章文怡難以拒絕,不過現(xiàn)在章文怡也不擔(dān)心易夫人會陷害她。如果易夫人真的要對她不利早在彭城就可以下手對付她了。那時章文怡并沒有想到身份暴露,易夫人要是想出賣她那是再容易不過了。而且那時章文怡雖然是驚弓之鳥非常警惕,但是她也很難察覺來自于易夫人的出賣,因為她是以為騙過了易夫人的。
于是,章文怡回答:“一切全聽夫人安排?!?p> 見章文怡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便做出了決定,易夫人也暗暗贊嘆這個孩子的心智過人。如果想不通自己對她無害,章文怡不會答應(yīng)的如此痛快。如果看不到自己的誠意,章文怡一定會要求先行離去。她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只能說明她的心智已經(jīng)遠超出常人。想想也不應(yīng)該覺得奇怪,若是沒有過人的機智,這個孩子哪能躲過那些人的追蹤!
文家在楚州經(jīng)營了多年也是有根基的,而且還與翼國公聯(lián)姻,對方仍然敢于動手說明這些年來他們的實力并未減退多少。
他們對付文家的手段明顯是要滅門,做這樣的事必定會派出得力人選,一個十歲的孩子要做到孤身從這些人的手里逃脫,需要的是怎樣的智慧!
如果易夫人要是知道章文怡這一世的年齡只又七歲,怕是要以為自己遇到妖孽了。文錚的身材高大,大太太的身材也不矮,加上文家富庶孩子們的營養(yǎng)也跟得上,因此文家姐妹的身量在當(dāng)時都屬于偏高的。
九姑娘的身材有點兒隨父親,比自家的姐妹更高。只是她比較胖,女孩子年幼時通常長得比男孩子快,所以在眾姐妹中九姑娘的身高還是最矮的,加上她又比較胖,所以在家的時候也顯不出什么來。
章文怡附身在九姑娘身上,在元娘被帶走后加強了身體的鍛煉,個頭長得有些快。加上逃亡這段時間吃不好、睡不好身體又很快的消瘦下去,這樣更顯得身材高挑有了十歲左右的模樣。對于身材上引發(fā)的誤會,章文怡一無所知。
易蕓兒回來的時候易夫人與章文怡的談話已經(jīng)結(jié)束,又過了一會兒她們來到了一處大門高墻的宅院前,門上的匾額用篆體寫著“勛高柱石欽賜蕭府”的牌匾。章文怡不認得篆體,看不懂這塊牌匾代表的含義。
她卻知道古代等級森嚴(yán),人們對古代等級的認識通常知道不同的官員穿不同顏色的朝服,朝服上還有不同的補子代表官職的高低。不僅如此不同的等級能穿的衣料、顏色都有講究,比如杏黃色只能是皇帝專用,老百姓只能穿布衣還必須是無色的。
對于住宅來說也是一樣,不同等級的家宅的樣式、規(guī)模都是有具體規(guī)定的,超過規(guī)定會被稱之為“逾矩”。犯了規(guī)矩輕則丟官罷爵,嚴(yán)重點兒的還會有牢獄之災(zāi),最厲害是砍頭滅門。這家的院墻和府門異乎尋常的高大華麗,它代表著這戶人家身份的尊貴。
亦步亦趨的跟著易夫人來到門前,還未登上門前的石階,門口便有一位長者迎了下來,他在易夫人面前單膝跪下,說道:“小人蕭德才,忝為國公府總管,奉太夫人之命在此恭候表姑娘大駕多時,請表姑娘隨老奴來?!?p> 說完,轉(zhuǎn)身揮了揮手,只見府門中開,里面現(xiàn)出站在兩側(cè)的丫鬟婆子。章文怡在古代生活了一年多,知道古代的禮節(jié)中中門大開是一種非常隆重的高規(guī)格禮節(jié),只有尊貴的客人到了才會開中門迎接。
中國古代婦女的地位低下,再高貴的貴婦也擺脫不了深居內(nèi)宅的命運。易夫人能夠讓這樣尊貴的高門大戶開中門迎接,看來她所說的皇族身份是真的。
可是前朝皇族的身份不是應(yīng)該會被本朝的皇帝千方百計的趕盡殺絕嗎?怎么還會這樣大搖大擺的來去自如?難道我穿越的是一個架空時代嗎?
章文怡并不知道在宋朝之前中國的門閥勢力非常強大,它們不僅僅會因利益而糾集成利益集團還會利用聯(lián)姻的方式來鞏固彼此的聯(lián)系,隨著時間的變遷豪門之間的糾葛錯綜復(fù)雜得令人難以想象。
在大腦混亂之間章文怡跟著易夫人母女走進了這家豪門的內(nèi)宅,走進了一個掛著“祿養(yǎng)堂”牌匾的院子。
看著穿著不同款式、顏色、質(zhì)地服裝的丫鬟、婆子躬身迎候,章文怡忽然發(fā)覺帶路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由那位總管變成了婦人。
轉(zhuǎn)念一想,古代大戶人家的內(nèi)宅里大多是女眷。除了主人和年幼的男孩,后宅里是不允許有男子隨意進出的,即便是主人家的男孩子在年滿七歲之后也要搬到外宅居住。那么應(yīng)該是在外院和內(nèi)宅交界的二門改由仆婦帶路的。
暗暗自責(zé)了一下不應(yīng)該有的走神,章文怡打起精神來準(zhǔn)備應(yīng)付在這個大宅之中的一切。
正廳的門口站著一位由兩個丫鬟攙扶的衣衫華貴的老婦人,她的身后是一群同樣衣飾華貴的婦女。
老婦人見了易夫人激動的上前拉住她的手說道:“妤兒,你總算愿意來了?!?p> 易夫人做勢想拜,被老婦人拉住她的手不放拜不下去,只好說:“孩兒拜見舅母?!?p> 老婦人說道:“好啦、好啦,你從彭城千里迢迢趕來長安,路上一定辛苦了。快坐下、快坐下?!?p> 邊上的夫人也是解勸,她們簇擁著著老婦人和易夫人走進內(nèi)室,分賓主落座。相互介紹了一下,章文怡才知道在座的都是四品以上的誥命夫人。這里只有她和易蕓兒年紀(jì)最小,只把兩人磕頭蟲似的與眾位長輩拜見了一圈。雖然拜得頭暈眼花只是每人都會有不同的賞賜,林林總總的一堆,珠光寶氣的險些亮瞎了章文怡的雙眼。
見面寒暄未了,就聽到外面一陣紛亂。見有那個帶著易夫人一行進院的婦人匆匆走進來,拜見了老婦人后輕聲說道:“老夫人,晉王殿下跟著少爺、姑娘們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