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仇恨之力
夜色愈發(fā)濃稠，清輝灑在廣闊的大地上，像是落雪一般。
這樣明朗的夜晚不知還能看見幾次。
嵐錦遙遙的望著遠處高聳的城墻，一動不動。
那巍峨的城墻屹立在云霧之中，磅礴的氣勢透過萬里長空。
夙梵燼倒了，他們的信仰也就倒了，這座城墻就倒了。
到時候，就算有驚才絕艷的人橫空出世，也沒有用了。
大周的氣運，早就該盡了。
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啊，想不到像夙梵燼這樣冷冰冰的殺戮機器，也會在心里有喜歡的人。
寒風瑟瑟，嵐錦耳邊幾縷細小的編發(fā)被風吹起，清晰的露出他耳朵上掛著的青金石耳環(huán)。
碩大的耳環(huán)微微轉(zhuǎn)了半圈，在月色的照耀下閃著暗芒。
嵐錦眨了眨眼，長睫輕輕顫了顫，像是一只棲息在他眼睛上黑色羽蝶。
他抬起手，拍了拍衣袖。一身勁裝外裹著黑色的披風，長至腳踝。
嵐錦最后看了一眼城墻。藍眸里好像有細碎的冰雪浮現(xiàn)。
接著便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風雪被他拋在身后，他迎接的只能是榮耀。
……
第二天一大早，城外還是沒有動靜。
夙梵燼照例到城墻上巡視了一圈，然后加緊訓練剛剛編入軍隊的年輕小伙子。
戰(zhàn)爭時期，一切都可以放寬。夙梵燼允許一切忠于大周的，有能力的人加入軍隊。
那些人是一路上陸陸續(xù)續(xù)加入軍隊的。
有的是一腔熱血報國心，有的人是被斯塔害得家破人亡，選擇踏上了報仇之路。
夙梵燼看了一陣子，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墨綠色的身影。
定睛一看，正是黎晚。她在旁邊忙著擺弄茶水和毛巾。一副忙忙碌碌的樣子。
恰好一輪訓練結(jié)束了。那些青年都走過來喝水，然后有人和黎晚閑聊起來。
“小姐，你是你那里過來的?。课疫€是第一次在軍營里看見你這樣的富家小姐呢。”
“啊，是這樣的?！崩柰砟托牡慕忉尩溃骸拔沂擎€京人。我爹爹擔心我在家里不安全，才把我接到軍營里的。”
“你爹爹？你爹爹是誰?。慷寄馨涯惆才胚M軍營?！?p> 黎晚笑了笑，并沒有回答。輕巧的岔開了話題。
“快喝水吧，你們訓練很辛苦了?！?p> “對了。”黎晚不經(jīng)意的問到：
“我聽他們說，你們大多都是一路上從各個地方跟上軍隊的。為什么??？”
“唉。”那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身上的汗味還沒散去。
訓練的強度熱的他們滿頭大汗，他粗喘著的呼吸聲慢慢平和下來。
“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啊，小姐。那群蠻夷進來其實對我們影響不大的。原本我們百姓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稅賦重的要把人壓扁，其實就算是那些蠻夷打進來，也只不過是再受一些不尊重罷了。
可就算是大周，原本應該給予我們的尊重也沒有。你們打打殺殺，只要不涉及到我們。我們根本就不在乎。
我們只在乎是不是稅收又漲了，今年收成好不好？能不能填飽肚子？”
他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抽了抽鼻子。
“原本活著就已經(jīng)很難了，這個天下是誰的和我們有關(guān)系嗎？”
這個青年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要不是……要不是那些該死的蠻夷殺了我的父母兄弟……”
說到這里，他已經(jīng)開始哽咽。
“我來軍隊根本就不是因為什么國家大義，我就是為了報仇，就是為了能多殺幾個蠻夷??！
那些人都該死！”
黎晚聽的怔在原地。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在說什么？”
黎晚猛的打了一個激靈。是夙梵燼的聲音！
黎晚耳朵上的絨毛都聳立了起來，她還記得昨天晚上夙梵燼說的那一大段話。
夙梵燼看著黎晚的耳朵一點點染上霞紅，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那個青年卻有點慌。他害怕夙梵燼因為他說的話而把他逐出軍隊。
幸好，并沒有。
夙梵燼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下了簡短的命令。
“過去，叫他們集合。”
夙梵燼雷厲風行的走向場地中央。
那青年一愣，急忙叫人集合。
……
夙梵燼站在眾人面前，看著這群人。
他緩緩開了口：
“我不管你們是因為什么原因來到這里。但是你們來了這里，就要知道一件事情?！?p> 夙梵燼頓了頓，掃了一眼眾人。
“我們是和斯塔人打仗的。只要你們是和斯塔人戰(zhàn)斗的，就是屬于我們軍隊的！”
夙梵燼一字一句的說：“這個世界上最能把人凝聚在一起的，就是信仰和仇恨?！?p>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像是冷冰冰的寒風。
“來這里，只是為了與他們戰(zhàn)斗，不論什么原因！”
夙梵燼再次看了一周，說：
“好了，都散了吧。一會兒該訓練的時候再開始訓練?！?p> 眾人這才慢慢散開，三五成群的小聲討論起來。還有人止不住的往夙梵燼這邊看。
他返回去看著黎晚，相當?shù)臒o奈。
他深邃的眉眼此刻如同冰雪初化，方才的凌厲都消失不見。
一雙墨色的瞳里盛滿秋光，在不算強烈的陽光照耀下帶著一點琥珀色的晶瑩透亮。
整個人仿佛都在日光下變得溫柔。
“阿晚，你別躲著我?！?p> 黎晚不敢看他，只是四處亂看著，就是不肯看夙梵燼。
他……他怎么過來了？黎晚心想。
明明問過別人了，說是夙梵燼平時不怎么過來的。
只是她卻沒有想到，夙梵燼平日里的確不太過來。
往日里只是遠遠的看一眼，就走了。只是今天看到黎晚在這里才過來的。
又恰好聽到那人說了那樣一番話，才那么大陣仗。
……
完全不知道是自己給自己挖坑的黎晚有些惱羞成怒，哼。
今天還是不要理他好了，再說，黎晚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其實我也喜歡你？
不太好，不太好。
那該說什么？我很喜歡你，但是我爹爹不讓我和你有聯(lián)系？
又或者是：我喜歡你。但是現(xiàn)在可能還不是時候，我們能不能先相處一段時間看看。
啊啊?。?！
這要叫她說什么？
黎晚憋了半天都沒憋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