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鬧劇,在尉遲府一夜間被傳得沸沸揚揚,竹園自然也聽得到。
此時林若非與尉遲逸仍然在書房練字,沈慕楓來傳消息的時候,林若非第一反應則是一臉驚訝。
而后,還未等尉遲逸開口,她便主動要求道:“我陪你一去找尉遲清。”
尉遲清在與和田梅朵吵完架之后,便跑出了柳園,和田梅朵派人去追,也追丟了,這才鬧到了尉遲勝這邊,尉遲勝則吩咐全府人先在府內搜尋他。
尉遲逸與林若非第一時間先去了門衛(wèi)那處,門衛(wèi)并未看到任何人出門,說明,此前尉遲清應該尚在府中。
聽完門衛(wèi)的匯報之后,尉遲逸似乎有話要說,林若非則直接答道:“我與你一同尋找?!?p> “走吧?!?p> 剛準備離開便迎面撞上慌慌張張、神態(tài)失常的和田梅朵,林若非知道她才來目的與他們一致,便說道:“主母,小郎尚未出門。”
結果和田梅朵冷目直視,厲聲罵道:“你是何身份?膽敢與我如此講話?。 ?p> 論往常,林若非早就回懟過去,但此時她也知和田梅朵是急中生煩,便拉住尉遲逸的衣袖,搶先禮貌回道:“是若非階躍了,我們先告辭了。”
林若非拉著尉遲逸快步離開,半響尉遲逸問道:“為何?”
“自己兒子丟了,心里肯定有怨,能撒一點是一點嘛!”又是一笑。
尉遲逸看著這個笑容心中隱隱作痛,順手握住了林若非的纖纖玉手。
她身體一顫,微微頓住腳步,想看又不敢看,其實她心里清楚,那雙手的左手心有一道傷疤,她能感覺到。
快步任著尉遲逸拉著,很快,尉遲勝的暗衛(wèi)來報,“主人傳話,全部人回院,今日之事不可聲張!”
回去的路上,尉遲逸像說家常一樣,“吐蕃經(jīng)上次戰(zhàn)役后,有少數(shù)殘兵尚在武都郡,過去之后,斷不可將自己真實身份示人,尤其是不能說明你與我有關系。”
“這是為何?怕他們報復?”
“恩。”
林若非問道:“可母親要如何?”
“母親不與我們一同住,母親那邊有位親戚,可保她平安無事?!闭f到此,尉遲逸突然停住腳步,“若你”
“我不愿!”她眼神堅定的看著他,一字一句頓道,“我不愿與你分開!報復又如何,死人又如何?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便萬事不懼!況且,我還有白赩在側,它亦會保我,不是嗎?”
有一次見他表露笑容,握住的手又緊了緊,“你放心,我會盡早將吐蕃殘留清除出雍涼,早日將母親接回來,與我們一同生活。”
“恩,我信你!”
雖說尉遲勝被封為武都郡王是好事,但是所封之地卻是事亂之地,如此一來,他,抑或是他的兒子不得不去平定雍涼反叛。
尉遲勝雖說是一閑散官,但起碼當過于闐王,皇室里的把戲他還是知曉一二的,圣人此番行經(jīng)不過就是為了給他一點忠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于闐永生永世都是我大唐附庸之地!
不過,尉遲勝當真沒有階躍的想法,他只想著能讓于闐在昌盛一點、富饒一點,然后自己在長安這等繁盛之地安養(yǎng)晚年,最好又子孫為伴。
這么說來,三個兒子中,只有尉遲逸才是去雍涼的最佳人選。
其實在商議這件事之處,尉遲逸便知道,但他一在思索地只是能讓李慧珍和林若非留下,自己前往,但他心中也知并無可能。
倒不是尉遲勝不同意,而是那兩個人性格太過相似,倔強!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主意一但坐定,絕無回旋之地。
也不知從何時起,尉遲逸對林若非的感情發(fā)生了細微變化。
從最初不明身份時的平淡,到后來的隱隱愧疚,再到此時的心起波瀾,也不知去了武都還有沒有其他變化。
“你在想什么?”剛剛一番鬧劇之后,他們又回到了書房,她繼續(xù)執(zhí)筆描紅,而他在一旁檢查。
尉遲逸手里的那盤墨已經(jīng)磨了很久,再這樣下去就干的不能用了,頓住手里的動作,回道:“為何和田梅朵對你,前后有這么大差距?”
一提到此,她腦海里便出現(xiàn)那種聲音,握筆的手也微微顫了顫,尉遲逸問道:“怎么了?”
“沒事。”
見她臉色不太對,尉遲逸也不好再問下去,只道:“繼續(xù)寫吧?!?p> “恩?!?p> ‘咚咚咚’
尉遲逸道:“進!”
來人竟是端著夜宵的蓉嬤嬤,自從那日尉遲逸與她明講那件事之后,她便鮮少在露面,竟沒想到今日親自來送宵夜。
尉遲逸輕咳一聲提醒林若非抬頭,“嬤嬤?!”
滿臉竟是歡喜,起身去迎她,她卻將飯食放在矮桌上,說道:“忙了半天,餓了吧?”
“恩!讓我猜猜,聞著味道,定是疙瘩湯吧!”
雖臉上在笑著,可始終不愿抬頭直視林若非,“恩,來,嘗嘗?!?p> “先生,你也來吃一碗!”
尉遲逸起身,卻是走向門外,說道:“你先吃,我去那些紙張。”
“好,你快去快回?!?p> 出門之前,“白赩!”它便搖搖尾巴跟著尉遲逸一同出門去了,為她們關好門,又將門外的沈慕楓與其他仆人都支走。
門內,林若非滿臉期待的等著那一碗熱氣騰騰的疙瘩湯,接過之后,急忙拿著勺子吃了一口,長嘆道:“恩!好吃!!”
又舀了一勺,遞給嬤嬤,說道:“來,嬤嬤,你也嘗一口!”
蓉嬤嬤低著頭往后坐了坐,拒絕道:“我不吃,二娘你多吃些?!?p> 看她始終不抬頭,林若非則放下碗,拉過她那雙長了老年斑的手,撒嬌道:“嬤嬤,別難過了。武都郡并非善地,我與二郎亦是擔心嬤嬤安危啊。況且舟車勞頓,我也怕嬤嬤身體吃不消啊。在者,小姨娘身邊也需要人照顧,嬤嬤又伺候過阿娘,定知道如何侍候小姨娘,所以啊,嬤嬤留在長安是萬事皆宜!”
‘嘀嗒’眼淚滴在了粗衣上,頓時畫出一片水花,林若非見狀急忙抽出一只手,掏出布帛,給她擦眼淚,說道:“嬤嬤,你這是作何?!搞得像小棠要去送死一樣!”
滿是逗趣的語氣,照往常嬤嬤早就笑著要打她一下,說她口無遮攔,可如今,她卻只是流眼淚,什么話都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