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李家人便與那使者一同將李光弼的棺材運去了長安。
那事過后,林棠像是變了一個人,就如小蓉的話來說,變得越來越像林棠的生母了。
“好郎?!苯袢樟痔谋愕每諄淼阶现窳郑肟纯唇A這些時日有沒有回來,便看到許久未出現(xiàn)的蘇好,問道,“江姨娘仍是未歸嗎?”
蘇好搖了搖頭,便又用愧疚的眼光看著林棠。
林棠便問道:“為何如此看我?”回以一笑。
蘇好有些愧疚道:“元日與那些世家子弟一起所贈之物并非我本意。愿你莫要介懷!”
“自是不會,好郎如此說便是見外了!雖然起初是有些生氣,不過細細思量之后便已然無事,我自是知曉好郎秉性,如此善良正直之人,怎會利用他人呢?!?p> 這番話說得蘇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細細笑道:“小棠此番話倒是抬舉我了?!?p> “怎會是抬舉,好郎可是小棠此生最羨慕之人!好郎一直都是小棠榜樣呢!”
蘇好又是一愣,呆呆問道:“你羨慕我?”
“自是。”林棠與蘇好一同坐在院中竹亭里,與她繼續(xù)攀談道,“這些時日若是沒有好郎所贈玉佩伴在身側,怕是撐不過來吧···”
蘇好本就自責在她外祖去世時沒有陪在她身邊,如今她主動提到,倒是讓她更加自責,歉疚道:“小棠,實在抱歉,當時我并未陪著你···”
“好郎,此事你無須自責,當時我亦是知曉你父親病重,再者,有些事情定是要親身經(jīng)歷方能悟出其中道理。如今外祖想是最幸福之人吧。終于能與自己妻兒長相廝守了?!?p> “恩,你能如此想便是最好不過了。”
林棠問道:“倒是你父親,如今可好些了?”
蘇好搖搖頭,道:“仍是不見好轉,如今也僅是靠這些草藥勉強吊著精神?!?p> 見到林棠有些沉思,蘇好便轉移話題道:“如今再過一月便要及笄了,如今準備如何了?”
“此番便不想今年舉辦,我已與父親說明,來年在辦?!?p> “如此也好?!?p> 十月十六日。
“三哥可算是學成了?”
看著自己拿下山的東西都被裝進了馬車,林澤長須一口氣,說道:“恩,學成回家了!”
林澤注意到今日林棠身穿素色衣衫,便問道:“一年未見,小棠倒是成熟不少,怎么,如今是不喜那艷色衣衫了?”
此時林棠與林澤一人駕著一匹馬走在前面,林棠拉著韁繩的手微微頓了頓,回道:“外祖剛剛過世,自是穿不得艷色衣衫?!?p> “外祖?李將軍他···何時?”
“七月十四?!痹静⑿械鸟R突然落在身后,林棠則掉頭來到林澤身邊說道:“早已過去數(shù)月,已然無事,況且外祖走時亦是安詳如熟睡,并無痛苦?!?p> 只聽林澤喃喃道:“這次,我又沒陪在你身旁?!?p> 林棠知道他這是又在自責,就如同顧奶娘去世時一般,他并未告訴林棠自己在墳前連跪了三日,林棠也并未告訴他,她亦是知曉了此事。
“三哥,昨日顧奶娘托夢來說想放風箏,我便帶在了身側,不如你跟我同去?”
“恩?!倍吮泷{著馬去了那山頭。
仍在牽著馬的小廝則是一臉無奈,只能哀聲嘆氣道:“這番回去,定是要受容嬤嬤責罵···”
二人下了馬,來到墓前先是拜了三拜,林棠說道:“顧奶娘,此番是第一次我與三哥一同前來吧。三哥放風箏可要比我好很多,這次有三哥在,顧奶娘就無需擔心風箏線斷了。”
“小棠,放好了!”林澤雙手拉著線,向林棠這邊引過來。
林棠則起身說道:“顧奶娘,小棠要放了呦?!?p> 在回府的路上,因為林棠還未出閣,騎著馬在路上免不了被投來異樣的眼光和私下的議論。
大概是在說,“這誰家姑娘?”
“一旁那又是誰?”
“這不是林家那二娘和三郎嘛!”
突然一輛馬車停在路中,擋住了林棠和林澤的去處,又從馬車后面竄出來一眾小廝,將他們團團圍住。
正是滿臉疑惑之際,那馬車中下來一手持蒲扇之人,緩緩下了馬車,對著他們二位作揖道:“在下乃顏頵,仰慕娘子已久,今日特來寶地,以求一見!”
林澤挑眉道:“可是見到了?”
顏頵又作揖,回道:“自是見到,果真如傳聞一般,花月神貌,玉柳之態(tài)??!”
只聽冷哼一聲,林澤嘲弄道:“玩文辱墨!若是識相,便將這路讓開,往后見你尚且好生相待,若不然···”
只見林澤嘴角上揚,一副壞笑,將腰間佩劍直直投出,劍刃直接穿過那把蒲扇,穩(wěn)穩(wěn)刺進馬車一側。
顏頵見此倒是也沒有慫,只是淡然一笑,道了句:“今日此舉倒是在下欠考慮,他日定登門致歉!”
一旁小廝便退道一側,林澤則將林棠護在遠離顏頵的一側,過馬車時,身體一彎便將重劍拔起,駕著馬離開了。
而那顏頵則看了看手中折扇,嘆息道:“倒是可惜了父親這一面字了。”
“小棠,你可認得那人?”小廝結果林澤遞過來的馬繩,林澤與林棠并齊進府。
林棠想了想,回道:“在長安酒宴上見過一次。他是顏魯公之子。”
”顏魯公?可是羨門子?“
”像是有這么個小字?!傲痔牡故窃尞惿砭拥烙^的林澤居然知曉顏真卿的小字,便又追問道,”三哥何故識得顏魯公?“
林澤回道:”羨門子書法超群,曾有幸瞻仰過,又因師父似與他相交甚好,有幸見過幾面?!?p> ”幾面?“林棠羨慕道,”可惜小棠連一面都未見過···“
“這有何可惜,在說,你不是從不喜歡書法嘛?!”
林棠欲言又止,笑笑說道:“也對?!?p> 走到書房前,林澤則頓住腳步,淡淡問道:“往??捎衼硖嵊H之人?”
“啊?”林棠想了想回道,“偶爾有一兩個吧,不過都被打發(fā)回去了?!?p> 林澤似是松了一口,走在前面推開了書房的門,向林博識說了說所學的本領,又獨自去看了看譚春月。
是夜,林棠獨自坐在院子里,抬頭看著那圓圓月光,說道:“倒是有些想念蒸餅了呢?!?p> “那下月便隨父親一起去長安?!?p> “三哥可會跟隨?”
“自是?!?p> 林棠便想到李公的一首詩,說道:“李公曾寫下,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那三哥在道觀時可曾思念過家鄉(xiāng)呢?”
“自是想念···”
林棠看著林澤的神情,不禁有些寒顫,便問道:“三哥今日覺得那顏覠如何?”
“他?”又是不屑的冷哼一聲,說道,“只會說些文縐縐、酸臭文章糊弄如你這般未見過世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