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易之也不是真的生氣,他就是覺得他姐姐嫁的太遠了,以后肯定再也不能常常見面。
這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他對他自己在這個家里的身份很清楚,同時也很自卑。
他偷偷的掉了兩滴眼淚,又趕緊給收了回去,怕姐姐看到又該覺得他像個女孩子了。
他是個男子漢大丈夫,應(yīng)該是男兒有淚不輕彈的。
當他再扭回頭時,臉色木木的,只是愣愣的看著藍知意出神,也不出聲。
藍知意好笑的看著他這副模樣就知道他剛才肯定是偷偷掉眼淚呢。
自以為瞞的很好的藍易之,她并不想拆穿。
幼時懵懂,對親生母親的定義并不是很清楚。
當漸漸知道的事情多了,別人私下的議論卻怎么也揮之不去。
她知道了,也明白了。
她的這個弟弟藍易之竟是個最下賤的妓女所生,這如何不讓身為男子的藍易之羞愧自卑?
于是她只把這個弟弟待的更親,就如同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和這天底下所有的姐弟一般模樣待他。
有時該欺負時就欺負,該心疼時就心疼。
“之兒不想姐姐嫁人!”藍易之說的肯定。
“呵呵呵,小笨蛋,那姐姐不就成了老姑婆?將來如果沒有個一男半女,誰養(yǎng)我?。亢呛呛??!彼{知意笑了。
藍易之猛的坐起,扭頭鄭重的看著躺在床上的藍知意說道:“之兒養(yǎng)著姐姐?!?p> 藍知意也坐了起來,抬手啪的一下毫不留情的拍在了藍易之腦門兒上,說道:“笨蛋,大笨蛋,我才不要當個老姑婆,你現(xiàn)在這樣說,以后做不到怎么辦?更何況,我明天就要嫁人了。不說了,睡覺!趕路可是很累人的,就是不知那趙什么飛的長什么樣?也不知道有之兒的一半漂亮沒有?呵呵呵?!?p> “姐姐,你小時候不是喜歡那個叫慕容博的嗎?你去找他吧!找個你喜歡的人!”藍易之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眼神亮亮的透著嚴肅。
藍知意笑了:“傻瓜,我走了,那咱們家就要被砍頭了,還有那數(shù)以萬計的流民,他們需要有人去為他們換取衣食,幫助他們重新振作!這個世道太亂了,他們需要一個安身之所。如果我能幫助他們一二,我就心中滿足,高興。”
藍易之不滿道:“姐姐心太善,這天下黎民又不是姐姐的,姐姐真是愛操心,這都是男人該做的事!姐姐就盡管再次離家出走吧,之兒保證有人會嫁過去,而且,這數(shù)以萬計的流民也會得到救助,真的姐姐,你就相信我吧!”
藍知意撇撇嘴:“小笨蛋,才不要,你是不是想讓人假扮我?這可是欺君之罪,之兒難道在學(xué)堂里沒學(xué)這欺君二字怎么個意思?”
藍易之抿抿嘴角,肯定的說道:“姐姐,你就相信我這回,我保證不欺君!”
藍知意看他說的煞有其事,想到,難道有人真跟她長得一模一樣?這不可能吧?
于是她斟酌了一番,小聲的問道:“之兒怎么個做法,你給我講講,否則姐姐這次就不走!”
藍易之有些為難的指了指自己,說道:“我?!?p> “你什么?”
“我說我?”
藍知意恍然大悟,震驚了:“之兒,你沒發(fā)燒吧?”她說著還不敢置信的抬手摸了摸藍易之的額頭,“沒燒???這怎么開始說胡話了?”
藍易之有些不好意思的輕輕拿下藍知意的手,握在手里說道:“姐姐就盡管放心吧,之兒保證不會讓那趙什么飛的瞧出來,至于咱們爹爹娘親,就暫時先瞞著,我就說我要出去求學(xué),等過個幾年風(fēng)頭,這事就好說了。到時候之兒料想那趙什么飛的也不敢把實情說出去,這可是欺君之罪,那時,他們自然會想辦法休了我。”
藍知意雖覺得藍易之說的有理,可她很快就想到了她擔(dān)憂的事情:“那你如何瞞過那趙什么飛的?”
藍易之神秘一笑:“呵呵呵呵,這個姐姐就不必擔(dān)心了,之兒自有妙法!”
藍知意真有些意動了,弱弱的問了一句:“那姐姐什么時候逃婚合適?”
“明早姐姐沐浴更衣的時候就可!”藍易之說的篤定。
“呵呵呵呵,之兒長大了呢,有了自己的想法!這都能替姐姐想主意了,呵呵呵呵?!?p> “那姐姐今晚就早點睡,咱們明早按計劃行事!呵呵呵呵?!?p> 如此神采飛揚的藍易之,藍知意從沒見過。
仿佛她此刻成了被他操碎心的小妹妹。
“那之兒真的會沒事嗎?”
“沒事,絕對的,姐姐要相信我!之兒說到做到!”
“那好吧,就這么辦吧?!?p> 再次躺下的兩人,和衣而眠。
放下心事的藍知意一夜好眠。
而藍易之卻是睜著眼睛到天亮,他目不轉(zhuǎn)睛的看了藍知意一晚上。
這一晚,他想了很多,很多。
至于他想的到底是什么,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次日清早,藍知意順利出逃,這次的她,孤身一人,在無同行之人。
她早上悄悄的目送藍易之穿上了她的嫁衣,那嫁衣的衣擺袖子長且寬大,穿在藍易之身上仍然長且寬大。
這嫁衣,是皇城的流行服飾。
這正好遮住了藍易之的體型。
他本來就是瘦高的,此刻只覺得亭亭玉立,傾國傾城。
他本來就長得雌雄莫辨。
藍知意想,之兒要是個女子,那定當是個紅顏禍水。
只需他靜靜的往那里一站,周圍的人都會成為陪襯的綠葉。
可惜,他是個男子。
如果男子擁有這樣一副容貌,無論到了哪里,都會被人視作娘娘腔的。
因此他才會如此介意別人說他張的像女子。
當親眼目送他出了城,藍知意才悄悄的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如今穿的是一身男裝,一副平民打扮。
這身褐色的男裝平平無奇,毫無特色。
原本她那張姣好的臉龐,在這衣服的襯托下,也顯得并不怎么出彩,只令人覺得,這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少年郎。
這次,她準備了足夠的銀兩。
她想先到南陵城看看,慕容博是個江湖中人,想必,他會參加武林大會也不一定。
其實,她并不是真的要去尋那個人,對于兒時的幼稚言語,如今想來,她只覺得好笑。
她已經(jīng)記不得那人的長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