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之緩緩的向殿外走去。他走到廣明宮門口,又用略帶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吳淑媛,接著便轉(zhuǎn)身出去了。
他在蕭府待了十年,自然知道這位皇后娘娘的手段,這位娘娘從來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她這個時候來求見皇上,自然是沖著吳淑媛來的。而她既然敢來,就說明她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剛才,陳慶之在殿中見吳淑媛驚慌失措的搪塞皇上,便料到吳淑妃一定知道蕭綜為何叛逃。就算此事與吳淑媛無關(guān),皇后娘娘也可以略施小計讓此事與吳淑媛有關(guān)。“看來此次吳淑媛罪責(zé)難逃了?!标悜c之暗想道。
出了殿門外,陳慶之發(fā)現(xiàn)不止祁公公在殿門外候著,還有兩位少年也在殿門外站著。這二人便是太子蕭統(tǒng)和晉王蕭綱。
太子蕭統(tǒng)見陳慶之出來,便立刻迎了上去問道:“子云,父皇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陳慶之躬身回禮,說道:“回殿下,圣上依然有些想不通豫章王為何逃走,正在詢問淑妃娘娘。微臣不敢竊聽圣上的家事,所以退了出來?!?p> 太子看著殿內(nèi),有些擔(dān)心的說道:“子云,那父皇的身體如何?我聽說父皇為了二弟的事近日來茶飯不思,父皇又不準(zhǔn)他人進殿,不知父皇的身體怎么樣了?我有些擔(dān)心。”
陳慶之看著太子說道:“皇上這幾日確實有些憔悴。但事已至此,太子還是不要過于擔(dān)憂了?!?p> “對呀,大哥。你在這兒也守了這么多天了,不如回去休息吧!”晉王說道。
“唉!父皇平日里最器重二弟,沒想到二弟卻逃亡北魏,這等于是給父皇的心窩插了一刀??!我實在有些擔(dān)心父皇啊!”太子不安的說道。
陳慶之看著太子,心中有些感動,豫章王逃往北魏對蕭統(tǒng)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這樣一來,他的太子之位穩(wěn)固了不少,但此時蕭統(tǒng)卻滿臉愁容。陳慶之看著這位太子,心想這位太子還是太過善良了。
晉王看著陳慶之說道:“子云,我二哥到底是為何逃亡北魏的?”
陳慶之搖搖頭說道:“微臣也不知道?!?p> 就在這時,一名小太監(jiān)躲在廣明宮殿外的柱子后面看著蕭統(tǒng),仿佛有話要說,但又不敢過來。晉王看見了那名小太監(jiān),向蕭統(tǒng)努嘴。蕭統(tǒng)這才看見那名太監(jiān),低著頭走了過去。
陳慶之好奇的看著那名太監(jiān),問道:“晉王殿下,那名小公公是誰???”
“哦!是太子宮中的隨從?!睍x王說完,忽然又有些神秘的向陳慶之附耳說道:“其實啊,這是右仆射沈約送進來的,用來與太子聯(lián)絡(luò)。哈哈,那個老頭可是為我大哥操碎了心??!可是,我大哥還是時常被蕭續(xù)排擠。這一次二哥投魏了,蕭續(xù)沒了制約,又有皇后撐腰,估計大哥又要受排擠了?!?p> 陳慶之有些同情太子,但他勢小力微,十分的不入流,所以難以為太子打抱不平,于是拱手說道:“晉王殿下,微臣還有些事,我就先告退了?!?p> “去吧!你也累壞了吧!”晉王爽快的說道。
陳慶之出了宮殿,騎上馬,一路向城南奔去。
有慶在大市上買了些肉食與蔬菜后便慢悠悠的向家走去。此時,陳慶之已經(jīng)走了一個月有余,有慶則天天在大市買些酒肉來款待自己。他始終牢記著陳慶之臨走前交代的話,于是每天大魚大肉將自己照顧的十分好,就差效仿他的主人去逛妓院了。
在這一個月中,在有慶唯一一次想起陳慶之的時間中,他誠懇的祈求老天讓陳慶之再晚回來幾天,最好不要再回來了。雖然有慶知道陳慶之這次是去戰(zhàn)場了,但有慶對陳慶之的擔(dān)憂并不比對豬肉漲價的擔(dān)憂更強烈。畢竟有慶知道,以陳慶之貪生怕死的性格,絕對不會去什么危險的地方。
此時,有慶喜滋滋的看著手中的豬肉,向家門走去。忽然,他的身后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并且馬蹄聲在他的身后停了下來。
有慶回頭看去,瞬間猶如死了親爹一般看著馬上的人。陳慶之穩(wěn)穩(wěn)地騎在馬上,他看著有慶手中提著的肉食,驚奇的說道:“哈哈,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回來了啊,還買了這么多東西慶祝。老爺我真是沒白疼你?!?p> 有慶則有些木然的說道:“老爺,你,你終于回來了。”
“哈哈,你不知道,你老爺我這次去邊境可是九死一生??!”陳慶之吹噓道。
“哦!是嗎?”有慶有些郁悶的說道。
陳慶之看出有慶有些不高興,于是一拍腦門說道:“哦!對了,我這次回來還給你帶來兩件小禮物,你想不想要?。俊?p> 有慶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笑著說道:“是什么禮物???”
陳慶之向四下里瞧了瞧,故作神秘的說道:“這件禮物可價值連城,進去再說吧!”
有慶頓時心花怒放,連忙牽著馬的轡頭討好的問道:“老爺,你什么時候開始騎馬了?”
陳慶之摸了摸兩腿間被磨起的厚厚的老繭,說道:“這不是不得已嘛。要是坐轎能逃命的話,老爺我騎它干什么??!”
到了屋內(nèi),有慶便殷勤的給陳慶之斟了一杯茶水,說道:“老爺,您這一路累壞了吧!先喝口茶吧!”
陳慶之點點頭說道:“嗯!確實有些累!”
“老爺,您給我這次帶什么禮物了啊?”有慶迫不及待的問道。
陳慶之自然料到有慶獻殷勤的原因,于是說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是無利不起早。給,拿去吧!”說著,從腰中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遞給有慶。
有慶喜上眉梢,他接過盒子,迫不及待的打開觀瞧。接著,他的表情便凝固在了臉上。他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看著陳慶之說道:“老爺,你拿錯了吧!”
陳慶之看了看盒內(nèi)之物,肯定的點點頭說道:“沒錯,就是給你的?。 ?p> 有慶緩緩的取出盒中之物,看著陳慶之說道:“可是老爺,這是一根簪子?。 ?p> “你可別小看這簪子啊,雖說不是價值連城,但也不菲??!”陳慶之說的倒是沒錯,這根簪子是陳慶之從元法僧贈送給他的那些金銀珠寶中挑的。陳慶之將那幾箱元法僧贈與他的財物在回撤前全都分給了禁軍,只留下了這支翠綠的玉簪子。
“可是老爺,我要它沒用?。 庇袘c用幽怨的眼神看著陳慶之。
陳慶之對此視而不見,頗為無恥的說道:“你不要啊!那拿來我送別人了!好了,老爺我餓了,快去煮飯吧!”
有慶氣呼呼的下去了。
陳慶之看著極為郁悶的有慶,端著茶杯偷笑著。他看著桌上打的那支玉簪,將其小心翼翼的收好,準(zhǔn)備明天去見流云姑娘的時候送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