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太沒用了。”
露西亞不知道什么站到了他們后面，聽見納塔莉的話，冷冷地插了一刀。
“……”
納塔莉憤怒地盯著露西亞看了一眼，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出反駁的話來。
“所以你只是個妹妹而已。”
露西亞繼續(xù)開著嘲諷，長腿一邁，就邁到了門外，然后倚靠著門框幽幽地看著西邊的天空，雙眸里透出一些難以理解的滄桑來。
羅林才注意到其實她們姐妹兩個并不是很相似。
不，也不是說不像，仔細(xì)看的她們的臉型，五官，金發(fā)，藍(lán)眼，這些都是差不多的，但整體一看，卻總感覺有哪里不一樣。
最大的不同就是身高吧。
納塔莉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五左右，而露西亞的身高則超過了一米六八，高挑的個子，玲瓏有致的身材，和納塔莉說是姐妹，倒不如說是母女更可信一些。
聽到露西亞說她是妹妹，納塔莉頓時跳了起來，氣呼呼地說道：“你才是妹妹！你永遠(yuǎn)都是妹妹！你比我晚出生，也比我晚死，你才是妹妹！”
羅林一怔。
原來是這樣。
她們都保持著她們死亡時候的樣子，露西亞比納塔莉活得更久，所以顯得更加成熟一些。
天空最后一點余暉將兩姐妹的打成了兩個剪影，一個嬌俏純真，一個成熟世故，他大約能猜出來她們生前經(jīng)歷的那場浩劫，也大約能想象露西亞是怎么從和納塔莉一樣的小女生成長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
但他始終沒能感同身受。
畢竟他從來沒確認(rèn)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又可能是因為他僅僅在現(xiàn)實的幻想作品中感受過兩個大陸血與火的激烈碰撞，可終究還是沒有親眼目睹，于是只是大約理解那個時代，對兩姐妹的境遇生出了一些隱約的感觸。
只是即便如此，羅林的內(nèi)心也起了波瀾。
說實話羅林并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換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他很冷漠。
但從見面的第一眼開始，羅林就從這兩位身上感受到了狼人殺大陸極為稀少的善意。
或著是因為她們的幽靈之身，又或著是因為她們另有職責(zé)，和這些在虛無之橋上孤寂行走，穿梭在欺騙和殘殺之間的人類并沒有直接的利益關(guān)系，才會有這么一點點難能可貴的善意。
可不管怎么說，羅林都接受了她們的幫助。
并且在最絕望的時候得到了繼續(xù)生存下去的物資——食物和水。
雖然那也是他用自己的積分換的。
總而言之，羅林并不愿意把那些惡毒的揣測加在這兩位女生身上，因此，也會對她們的機(jī)遇產(chǎn)生特別的同情來。
夜晚的天空是另外一種藍(lán)色，深邃地像是一個永遠(yuǎn)不會醒來的噩夢，掛著的月亮顯得蒼白無力，一閃一閃的星星更像是某種不懷好意的狡黠。
“你知道為什么這里叫虛無之橋嗎？”
露西亞沒有理納塔莉，反而是幽幽地問了一句。
羅林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她問的是自己，于是就誠實地回答道：“我不知道?！?p> “因為，”
露西亞應(yīng)該也沒想羅林能給出正確答案，她抬頭看著早已沒有黃昏影子的天空，身影顯得修長而落寞，她的聲音依舊是冷漠的，但帶上了一絲滄桑。
“這里的一切，都是虛無的?！?p> ??？
露西亞沒有理會羅林的疑惑，而是繼續(xù)說了下去。
“這世界上本來沒有這樣的一條路，也沒有我和納塔莉——我們是已死之人，當(dāng)然你的背包和食物也不一定是真的，饑餓和焦渴是你身體傳達(dá)給你的錯覺，你需要面包和水，于是就出現(xiàn)了面包和水?！?p> “……”
羅林大概聽明白了露西亞的意思。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幻覺，是這樣嗎？”
羅林的話引起了露西亞的一點注意，她偏過頭看了羅林一眼。
然后又轉(zhuǎn)過頭去淡淡地說道：“是的?！?p> “你不怕我們嗎？”
不知道什么時候納塔莉又在羅林身邊坐了下來，忽閃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為什么要怕？”
羅林一愣。
“因為我們已經(jīng)死了呀?！?p> “可納塔莉這么可愛，我為什么要怕？”
羅林看著她的大眼睛，心里再次起了一絲同情的漣漪，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但正如你所想，羅林的手穿過了納塔莉的身體。
可盡管這樣，小姑娘已經(jīng)歡快地笑了起來。
“咯咯咯”地笑了好一會兒之后抬起頭對露西亞說：“露西亞你看，他真的不怕我們耶?！?p> 露西亞冷漠的臉上卻露出了一些尷尬的神色，一把把納塔莉的腦袋摁住，對羅林說道：“不好意思，小孩子沒什么見識，讓你見笑了。”
“喂！露西亞你！”
納塔莉沒想到會被突然襲擊，撲棱著兩只胳膊，努力掙扎卻掙扎不出來。
這時候羅林撲捉到了露西亞眼睛里淡淡的笑意。
距離那場戰(zhàn)役已經(jīng)過去了一千多年，想來這兩個人才是彼此最重要的依靠吧。
羅林坐在一邊，看著她們這樣鬧著，居然有一些不忍心打斷的感覺。
直到她們自己鬧夠了，才各自恢復(fù)成之前的姿勢。
“是女神蜜娜的憐惜，”
露西亞解釋道，“我們的生命在這虛無中無限延長，因為我們和狼人的戰(zhàn)爭，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結(jié)束?！?p> 換成了另外一種形式。
對于平庸的人類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們的領(lǐng)地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縮減，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會以人類的慘敗作為這場曠世戰(zhàn)爭的結(jié)局。
羅林雖然企圖用狼人的身份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但他本質(zhì)上還是人類。
“我們將永遠(yuǎn)追隨蜜娜姐姐。”
納塔莉也表情嚴(yán)肅地保證道。
但是隨后她就沮喪起來。
“不過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了，幾十年，又或者上百年，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維持所有神力場的運轉(zhuǎn)需要龐大無比的能量，而就算在以前蜜娜姐姐也只是一個司管黃昏的輔神而已……”
“有人說她已經(jīng)死了……”
“可我知道，她從來沒有離開我們，她變成了空氣和陽光和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了，還有，還有她最喜歡的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