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鄭芝鵬正吃早飯呢,帳簾就被人一把挑開,被尚可喜昂然闖入。
“是尚大哥呀,可吃飯了么?正好,一塊來點?我做了紅糖糍粑,您嘗嘗看能不能吃得慣?”
卻見尚可喜氣呼呼的一屁股坐在他對面,語帶不滿地道:“四爺,逼人太甚了吧,昨一晚上你見了有十幾個人了吧?!?p> 鄭芝鵬笑而不語,因為他敏銳的聽出,尚可喜對他的稱呼變了。
“我……我也不是不愿意降你,這不是還等著跟你談條件呢么,您倒是好,直接撬我墻角,這有點太不仗義了吧?!?p> 鄭芝鵬聞言笑道:“如此說來,尚大哥果然是沒有投降清軍的想法了?”
“唉,我也不瞞您,那想法是有的,皇太極,其實早就派人在跟我接觸了,四爺,我和清軍的仇恨您是知道的,我尚可喜也不是個為了點榮華富貴就連臉面都不要了的王八犢子,但凡還有哪怕是那么一丁點活路,我特么怎么可能去做漢奸?手底下幾萬人是要吃飯的呀!”
鄭芝鵬見狀也不繞彎子了,笑笑道:“寶島的地盤很大,荒地還很多,再放個三五十萬人,一點問題都沒有,不敢說過的多好多富,但活路二字,總是沒問題的?!?p> 尚可喜道:“事到如今,我也沒別的條件可談了,只希望能跟老耿一樣就行,這鹿島這些兵,都跟我許多年了,你別看我好像壓不住場面,那是因為沒錢,窮的,只要錢糧給足,不當漢奸,我保證這些人都服我,你若是換個人領(lǐng)兵,我還真不信您能駕馭的了他們。”
鄭芝鵬點頭道:“這是自然,鹿島這些兵,我會從中抽調(diào)一千人作為我的義從,由李剛統(tǒng)領(lǐng),剩下的,自然還是要跟著你尚大哥的。”
尚可喜頓了頓道:“還有一個條件?!?p> “您說?!?p> “我和沈世魁,你只能收一個。”
“也是應(yīng)有之理,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沈世魁畢竟和你不同,手里握著通朝-鮮的走私線,餓不死他,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我收不起他,況且此人行事作風與毛總兵太像,我也沒那個自信能駕馭得住,我也就是跟他結(jié)個盟,沒想真收他。還有什么想問的?!?p> 尚可喜點了點頭,突然道:“四爺之野心,如今看來,倒也清晰幾分,我久在遼地,皇太極之人我很清楚,雄才大略,梟雄之姿,滿清在他手里,發(fā)展遠甚其父,其野心之大,絕不僅僅是遼東能填得上的,怕是天底下沒人比我清楚,明清之間,二十年內(nèi)必有大戰(zhàn),大明,就算是贏得了,也亡定了。到時候,不知四爺您是想割據(jù)一方坐看天下風云變幻,然后待價而沽呢,還是想英雄逐鹿,分一杯羹呢?”
鄭芝鵬知道跟他沒什么裝的必要,索性道:“逐鹿問鼎,驅(qū)除韃虜,復我漢唐雄風?!?p> 尚可喜挑眉道:“就憑海貿(mào)之利?”
鄭芝鵬想了一下答道:“就憑海貿(mào),只是海貿(mào)真正的大利,你還沒有見過,打贏紅毛鬼子,只是第一步而已?!?p> 尚可喜聽了個似懂非懂,卻也不矯情了,關(guān)鍵是他也真沒其他的路了,別說他本利也不是特稀罕滿清的官職爵位,就是真稀罕,這條路也被鄭芝鵬給堵的差不多了,當即單膝跪地道:“末將參見主公?!?p> 鄭芝鵬大喜過望,歡喜的臉手里的筆都握的斷了,連忙將其扶起,讓他重新落座,親手給他盛了一碗粥,發(fā)自真心地道:“今得尚兄相助,真乃是猛虎插雙翅也?!?p> 這還真不是吹捧,要知道這貨在歷史上的地位那可是大清平南王,客觀來說如果不討論屁股位置的話,論起文治武功,此人是當?shù)闷鹨痪涿麑⒌摹?p> 尚可喜轉(zhuǎn)換角色的速度也快,吃飯的功夫就把攻略金州的大體步驟給草擬了出來,鄭芝鵬聽了個似懂非懂,也知道術(shù)業(yè)有專攻,就大手一揮,讓他看著辦了。
結(jié)束的時候尚可喜卻突然問了一句:“您既然已經(jīng)殺了黃龍,借用登州水師之事定然已經(jīng)沒戲了,為何還非要攻打金州?有意義么?”
鄭芝鵬笑道:“有啊,一來這算是給崇禎的一個交代,告訴他我雖殺了他的總兵,但我也幫他解了錦州之圍,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么,二來么……我得要個名?!?p> “名?”
“不錯,就是要個名,大多人眼里,我鄭家不管干了多少好事,都是倭寇,頂多是道上講義氣的綠林好漢,說破大天我也無非是個宋江,世人眼中,我大哥和荷蘭人的爭斗,只是為了搶航線,搶貿(mào)易,是我們倭寇,或者說是海盜之間的事兒。”
“難道不是么?”
“當然不是,這是我鄭家在保家衛(wèi)國??!這是反殖民的戰(zhàn)爭啊!這是有民族大義的?。”鹿茉趺凑f,這個旗必須立起來,短處考量,這會讓我大哥在與荷蘭人的戰(zhàn)爭中獲得更多沿岸百姓的支持,遠處來說,這是要成大事所必須要有的大義。而若是打民族大義的旗號,有什么比干特娘的皇太極一炮來的直白?退一萬步說,只要咱跟皇太極開了戰(zhàn),咱就是民族英雄,朝廷就是想治我的罪,也得考慮影響?!?p> “這……這大義真的有這么重要?”
“當然,遠比你想象中來的重要得多?!?p> ………………
閩浙之交,九連山下。
鄭芝燕先是看了眼地圖,又抬頭看了眼地形,一時間一個頭倆大。
從地圖上來看,鄭芝燕差點以為這特么不是什么山寨,而是一個朝廷控制的什么關(guān)隘,仙霞關(guān)也不見得有這個難打??!山連著山不說,還特么靠著海,狹長的山路最寬不過十數(shù)里,大軍根本就擺不開,他帶來的四萬大軍如果要打的話只能排成個一字長蛇陣交替的上,稍微一個不好就很容易變成添油戰(zhàn)術(shù)。
若看地形,那就更是郁悶了,眼前的關(guān)隘是個葫蘆口,嘴窄肚子大,想都不用想,那后面肯定布滿了埋伏,不經(jīng)歷一場血戰(zhàn)根本就過不去,這還只是這樣反賊的第一道防線,鬼知道這道防線后面還有大大小小多少道。
倒不是說他打不贏,關(guān)鍵是沒意義啊,他又不是真的為國而戰(zhàn),無非是以此為借口把兵從浙江挪到這福建來,若是打個九連山卻鬧了個傷亡慘重,這不就扯犢子了么?
鄭芝燕忍不住又在想,如果是四哥,四哥會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