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討逆詔書發(fā)布以來,鎮(zhèn)遠城一直籠罩在緊張的氣氛當(dāng)中,仿佛有一層陰云壓在所有人頭頂,一連數(shù)日過去,直到隨皇帝御駕親征的禁衛(wèi)軍到來。
這一日,李凌與軍中重要將領(lǐng)正在商榷要事,突然一個小兵慌忙跑了進來:“報!距離城外十里出現(xiàn)大批軍隊!初步估計,約有二十萬!”
李凌等人對視一眼,知道敵軍已經(jīng)來了,李凌站起來道:“出去看看!”
一行人魚貫而出,往城門方向趕去。
此時的鎮(zhèn)遠城早已不復(fù)往日的熱鬧,街道上除了匆匆忙忙的士卒,其余人要么是去城下支援,要么為北涼生火做飯,已經(jīng)看不到幾個普通百姓了。
等李凌等人趕到城墻下,城上的駐軍已經(jīng)忙成一片,一隊接一隊的北涼步軍跑著往城上趕,城門內(nèi)側(cè)的兩邊空地上,一排排的弓弩手嚴陣以待,配備腳踏弩的軍卒們已經(jīng)整齊地躺在地上,只要敵軍進入射程,等待他們的,將是萬箭齊發(fā)!
“將軍!”
李凌等人來到城上,沿途之上所有人紛紛停下手中的事讓道行禮,等李凌等人過去這才繼續(xù)手中的工作。
如此一來,士卒們的動作不再慌張,李凌的到來,仿佛給他們下了一顆定心丸,這便是一個合格的主將所能給軍隊帶來的最基本的士氣!
城門正前方,身穿白色盔甲的禁衛(wèi)軍緩緩前進,仿佛一片白色的海洋。
茫茫的軍陣旌旗林立,大大的龍旗迎風(fēng)招展!
軍隊最前方,一襲龍袍的男人站在高大的戰(zhàn)車上望向鎮(zhèn)遠城,只是此時的距離還遠,城上的情況還看不真切。
任何人都能輕易猜到,那人,便是大涼皇帝——劉冊!
鎮(zhèn)遠城上,張寧看著越來越近的禁衛(wèi)軍道:“區(qū)區(qū)二十萬便想拿我鎮(zhèn)遠城,皇帝未免也太小看我們北涼軍了吧?”
沒有人回他,每個人都看著前方出神,李凌更是如此,他看著那輛裝飾豪華的戰(zhàn)車,臉色有些復(fù)雜,他從未想過,兩人會以這種方式在戰(zhàn)場上相見。
近了,更近了……
距離五百米的時候,北伐的禁衛(wèi)軍齊齊停下腳步,再往前,就差不多要進入北涼軍的射程了。
然而,由九匹白色駿馬拉著的華麗戰(zhàn)車繼續(xù)前進,身邊只跟了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太監(jiān),好似全然不知自己已經(jīng)快要進入北涼軍的射程。
四百米。
張寧等幾位北涼軍將領(lǐng)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劉冊想干什么。
三百米,戰(zhàn)車已經(jīng)進入了北涼勁弩的有效射程。
“準備!”
隨著聲射營校尉的聲音落下,弓弩手們齊齊地拉弓端弩,斜向上四十五度角,只等李凌的一聲令下,便可以將劉冊射程刺猬!
張寧雙手用力地撐著城墻,咬牙道:“他想干什么?以為我們不敢放箭嗎?”
李凌手握劍柄,一語不發(fā)。
兩百米,許多北涼軍將士都看著李凌,謝長風(fēng)見他還在猶豫,甚至準備代他發(fā)號施令了。
一百米。
張寧終于忍不住了,對著身后的人道:“把弓拿來!”
有人把弓遞到他的手上,張寧彎弓搭箭,瞄準了已經(jīng)清晰可見的劉冊,謝長風(fēng)也抬起手來準備下令。
“慢!”
不知為何,李凌還是忍不住抬手阻止了他們,明明只要保持沉默,就能射殺那人,使敵軍群龍無首,可他就是狠不下心來。
“大哥!”
“將軍!”
張寧等北涼軍將領(lǐng)想要勸他。
李凌只是搖頭:“先看看他要做什么?!?p> “唉!”
張寧等人嘆息一聲,終于還是聽從了李凌。
終于,戰(zhàn)車停下,一身龍袍的劉冊在太監(jiān)的攙扶下走下階梯,幾個太監(jiān)在赤裸的土地上鋪開一張?zhí)鹤?,擺上一張桌子和酒菜,便退了下去。
年僅二十出頭的劉冊面對著城上數(shù)萬北涼軍,緩緩坐下,提起酒壺往桌面上的兩個杯子里倒上酒。
一個太監(jiān)走上前來對著城上叫道:“陛下有請,望驍騎將軍下來一敘!”
李凌沉吟了一會兒,轉(zhuǎn)頭道:“開城門,我出去看看?!?p> 謝長風(fēng)等人一聽,頓時急了:“將軍萬萬不可!萬一這是對方的奸計!”
“是啊大哥,北涼軍決不能沒了你??!”
李凌只是面無表情道:“無妨,既然他敢暴露在北涼軍的射程內(nèi),他們就絕對不敢耍什么花樣,我去去就回?!?p> 謝長風(fēng)等人無法,只得盯緊了禁衛(wèi)軍的動靜,令人做好準備,只要對方敢有半點動作,聲射營將萬箭齊發(fā),驍騎營則即刻出城營救將軍。
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李凌騎馬獨自走出城門,在距離劉冊十多米的時候停下,跳下馬背,面無表情地看著劉冊。
劉冊看著李凌笑道:“怎么,三年不見,不過來坐坐嗎?”
李凌看了劉冊一會兒,緩緩地走到他對面坐下:“何事?”
劉冊將一杯酒放到李凌面前,道:“無他,許久未見了,想跟你喝幾杯?!?p> 李凌看著酒杯,一動不動。
劉冊看了他一眼,無奈笑道:“堂堂驍騎將軍,還怕朕給你下毒不成?”
說著,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后杯口朝下看著李凌。
李凌這才緩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左手摸著腰間的劍柄道:“聽說你龍顏大怒,要御駕親征討伐我?!?p> 劉冊知道他想說什么,搖頭笑道:“那朕也不至于對你下毒,不管怎么說,你也是朕的驍騎將軍!朕即便再生你的氣,也未想過要殺了你!”
說到這里,劉冊仿佛陷入了回憶,臉上帶笑道:“你我一同長大,一起讀書,一起逃課,一起挨板子,一起偷看宮女洗澡……”
“那時候,我們還不是君臣,而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你說,你要給我一個太平天下,我說好,你出征的那一天,我說過,等你回來,我?guī)闳ズ髮m玩……”
“我從未想過,我們會以這樣的這樣的身份在戰(zhàn)場上相見……”
李凌看著劉冊,不置可否:“你找我來,便是為了說這些么?若是這樣,你可以回去了?!?p> 說著,李凌喝干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起身便往回走。
劉冊有些生氣,站起來看著李凌道:“你真的就這么想與我拼個你死我活才開心嗎?”
李凌無動于衷。
劉冊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桌子,對著李凌的背影大聲道:“你說給我一個太平天下,可現(xiàn)在,你卻要與我刀兵相見,不死不休!”
李凌猛地拔劍轉(zhuǎn)身,指著劉冊厲聲道:“給你一個太平天下,我做到了!為滅北胡,我?guī)е迩藳_殺單于十萬大軍!”
“可你!卻要將她嫁給樓煩這等彈丸小國!”
劉冊一陣沉默,許久才道:“此事,是朕不對,你要如何才肯原諒朕?”
李凌將劍收回鞘中,只冷冷地看著他道:“我需要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