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南來之風(fēng)3
維拉克魯斯帝國，圣都·特諾奇蒂特蘭——
獅皇宮內(nèi)的一個專用房間，一般來說只有在重大軍事行動的時候才會用到，里面陳列了許多沙盤。其中最大的一個沙盤上，就是圍繞整個維拉克魯斯帝國國境的“魔晶塔防御體系”的縮小型聯(lián)動模型，這個防御體系旨在抵御外來的陌生的非法入境行為，并且能夠智能地辨識已經(jīng)備案的物種。魔晶塔的功能首先是警告，然后是防御，最后是警告無效后發(fā)動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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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刻，沙盤上，位于塔爾·維拉附近的某一個晶塔，發(fā)生了爆炸，訊號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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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火光或者魔晶石光芒可能引來野獸，但是螢火蟲提燈卻不會，在這森林里，成群的螢火蟲對生物們來說早就習(xí)以為常。天黑前，洛恩試著捕捉了一些螢火蟲放在提燈里，已備夜路之需，如果必要放下不透光的遮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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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仍有雷鳴電閃，在這種情況下于森林里行進是非常危險的事，洛恩耐心等待了半個小時，直到雷鳴聲漸弱，這才斗起膽子，將斗篷束在身上，安撫并鼓勵了伙伴與自己冒險行動。待迅猛龍平復(fù)情緒之后，洛恩抱著迅猛龍的脖子就驅(qū)使胯下的猛獸向爆炸的地點奔去，他想要親眼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方才那凄厲的鬼叫到底是由什么東西發(fā)出來的。因為按照獵人公會排名賽組織委員會的告知，此次考試的地域較為安全，沒有過于兇惡的魔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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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晶塔的原址的四周，整個防御外來者攀爬的法力防護柵欄已經(jīng)被炸裂，高高塔身也只剩下了半截的殘垣斷壁，塔身的石塊崩落得到處都是，還閃動著殘余能量的魔晶石的碎片勻稱地分布在四周的地上，被爆炸炸得同樣?xùn)|倒西歪甚至斷裂的樹木用冒起的青煙訴說凄慘的遭遇。雖說是爆炸，卻沒有引起森林大火，獵手不諳魔法，在去看望法師公會的朋友時偶爾也聽朋友聊起各種屬性的魔晶石的故事，聽說這次用來構(gòu)筑防御體系的魔晶及其能量都是經(jīng)過特別處理的，過載爆炸的話必須確保所有的能量在三秒內(nèi)徹底消隕，絕對要避免造成森林火災(zāi)這種事情。一想到這里，獵手不禁暗暗慶幸，如若不是設(shè)計者考量周到，恐怕他現(xiàn)在就在逃生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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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嗎？”洛恩俯身撿起一塊碎晶片，指尖都還覺得稍稍有些發(fā)燙，希望法師們承諾過他們制作的魔法水晶沒有除了魔法之外別的什么該死的輻射之類?！暗牵瑩?jù)說這塔已經(jīng)好好地試運營一年了?！被始抑付ǖ慕ㄖ豢赡茈S便就鬧自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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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剛才那聲令人心悸的慘叫，讓他脊背發(fā)冷。
“難道是，有什么東西與之沖撞了？”就好像盲目撞上蛛網(wǎng)的蠅蝶。這次的就很厲害，連網(wǎng)都撞破了。
“那樣的話，在周圍找找，一定有……”他四下張望起來，與之相符合的尸體或者殘骸，而且還要祈禱留得下一點什么東西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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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地沿著柵欄周圍邊走邊搜尋，并指示自己的寵物也注意一下。
沒空去想自己作為現(xiàn)場的第一發(fā)現(xiàn)人，今后會在調(diào)查中扮演怎樣的角色，只有獵人的職業(yè)本能讓他出于好奇地想找到防御塔爆炸的真正原因。就算不是偵探，追蹤真相與追蹤獵物是一樣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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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的森林彌漫著樹皮被燒焦的氣味，說實話也不是久留之地，迅猛龍的嗅覺被這個干擾不少，猛獸開始覺得有些困惑，洛恩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搜下去，或者最優(yōu)先應(yīng)該是走出森林去向組委會報告這件事？畢竟這應(yīng)該算是一個蹊蹺的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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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猶豫之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噶呃……”的古怪聲音，驚得獵人瞬時就丟掉螢火蟲提燈，條件反射張弓搭箭，瞄準(zhǔn)了聲音傳來的方向，他忠實的伙伴替他擋在前面，隨時準(zhǔn)備迎擊來自正面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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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心底默數(shù)過了整整一分鐘，對面毫無動靜。
什么狀況？難道對方在等待自己放下武器的瞬間？如果是這樣的話，何必在這個方向發(fā)出聲音吸引自己？應(yīng)該趁亂攻擊上來才對？無論如何，掉在腳邊的提燈已經(jīng)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若是想要偷襲，剛才毫無防備的自己不正好是靶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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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有關(guān)于危機與選擇的思緒在腦海里激烈交鋒，有的告訴他放下武器就是個死，有的說也許只是神經(jīng)過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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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猛龍扭頭向他低吼了一聲，洛恩很快理解了它的意思：伙伴要替他前去偵察一下是否有著實質(zhì)的危險。
獵手也簡潔地嗯了一個音表示同意，他繼續(xù)維持張弓的姿勢，瞄準(zhǔn)迅猛龍索要前往的未知黑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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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猛獸向他傳來了三短一長的中等音量的嚎叫。獵手這才收起弓箭，活動了僵硬酸軟的胳膊，拎起腳邊的提燈，向伙伴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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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迅猛龍的腳下，是一具怪獸的尸體。
嗯，也許“尸體”一詞說得還稍早了點，但的確是“怪獸”無疑。作為有全國排名的精英獵人，他好歹也算是在公會認真學(xué)習(xí)，在各地親自見識過，正常的生物物種怎么都不會讓他感覺到意外或者吃驚，可眼前卻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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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蟲的燈光從頭部照到腳跟，這頭怪獸雖然不能像人類一樣完全有著站直的體型，粗略估量這樣的高度也在兩米往上一點，有著近乎人類的雙手，以及野獸的“く”型腿，腹部還多出來一堆鐮刀狀的前肢；腹部向后有著與蜜蜂相似的構(gòu)造，只是沒有蟄針；背部與腹尾的交界處原本應(yīng)該有完整的兩對翅膀，肯定是因為爆炸的原因，現(xiàn)在只剩下了翅根；頭部被遮擋了所以看不清面部，兩根露在外面的觸須也斷掉了一小節(jié)。這些都不足夠讓人感到多么新奇，但是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這個怪獸在頭部、肩部和腹部有著類人一樣的盔甲的話，就一定會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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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拉克魯斯帝國現(xiàn)在多少比較開放，在全國各地城市見到一些非人類以及非妖精矮人精靈的智慧物種也挺稀松平常，從西南邊過來的熊貓人，從西邊過來的獅人虎人豹人和沒有特別動物特征的普通獸人，蛇妖舞姬，蛛妖編織者，牛頭人商旅等等與國民們擦肩而過，只要遵守帝國律法，大家都能淡然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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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個家伙，洛恩是沒有見過的。
也許剛才那一節(jié)聲音，是這個家伙的遺言。
仔細一看，它直到意識消失都還緊緊握著手中像是劍或者長匕首一樣的武器，幾分鐘前自己的警醒應(yīng)該不是神經(jīng)過敏才對，他用力試圖將武器從對方手中挖出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法從一個昏迷的生命體上卸除武裝。他暫時放棄這個舉動，撫平心臟的狂跳，獵人冷靜地思考起來，他接下來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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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里第一個蹦出來的念頭自然是——“肢解了吧”。
因為看起來就很大一坨，獵人將死去的獵物肢解了方便搬運，天經(jīng)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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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xiàn)在有點難以分辨這家伙到底死透了沒。
洛恩摸出了腰間的剝皮小刀，對準(zhǔn)了這具怪獸的軀體——讓他困惑的是，不知道哪里算是它的致命弱點？蟲人的弱點，他猶豫了五秒，決定讓它腦袋搬家。據(jù)說蟑螂斷了腦袋都還能多活一會，希望這個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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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匕首的刃尖已經(jīng)刺進脖頸薄弱處已經(jīng)一厘米的時候，獵手卻困惑地停了下來，心中涌起一絲不安和忐忑。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做，興許是想留個全尸，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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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伙從哪里來，為什么帶著武器？它的武器在黑夜中仍然閃爍著琥珀色溫暖的微光，吸引了他的視線。
興許會害死人的好奇心滋生了本不應(yīng)有的仁慈，洛恩反而希望這頭怪獸還能有一線生機，活的獵物遠比死去的有趣。當(dāng)然，他不是那些刑訊者，僅僅是單純地想知道這家伙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什么樣的文明造就了這樣的富有特別文化氣息武器與鎧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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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人戰(zhàn)士……姑且將這樣的第一印象來定義它——居然因為這輕輕的一刺，痛覺或者其他的反射神經(jīng)傳達了“還活著”這樣一個訊號，它的身體輕輕抖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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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是這個訊號，就足以讓獵人覺得驚喜，洛恩并不掩飾自己喜歡看著落網(wǎng)的獵物掙扎一番的惡劣愛好：“看在我的好奇心的份上，就救你一次好了，不知道你會不會有他那樣的運氣。”
接下來索要面臨的問題是，他要如何將這個大塊頭搬運回藏身的山洞里去，并祈禱這個家伙在路上就別先嗝了屁，二月森林里的冷雨一直下著，對活人都不是開玩笑，更別說這樣的垂死者。魔法便攜行囊或者背包、小包等按規(guī)制是不能裝入活的動物、野獸和開化類生物的，洛恩在自己的行囊里摸索了一番，總算摸出來那根坊間據(jù)說極難入手的“縮小魔杖”，最后，他將縮小到巴掌大的目標(biāo)，放進了自己的箭袋。
“……我剛才應(yīng)該有輕拿輕放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