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個晴好的早晨,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屋內(nèi),晨風吹動著垂在窗邊的紗簾,有一下沒一下地飄舞著。
辛逸和邵霖坐在窗前的餐桌前吃著早餐。
辛逸瞄了邵霖一眼,仍然心有不忿。明明自己才是興師問罪的一方,卻被邵霖輕而易舉就瓦解掉了所有的怨氣。常規(guī)的劇本不應該是邵霖低聲下氣地求她原諒,并且保證不再跟思珩有接觸嗎?結(jié)果呢?這家伙哪有什么低聲下氣?他完全沒按套路出牌,理直氣壯、強勢又霸道。倒是她,竟然這么快就敗下陣來。
太氣人了!太沒面子了!
想至此,辛逸氣不過地在桌子底下踢了邵霖一腳。
“你……”邵霖倒是沒有呼痛,只是抬頭看向坐在對面惡狠狠瞪著他的女子,眼中盈滿笑意。
“你什么你?別以為這事兒就過去了,我還沒消氣呢?!毙烈莸芍?,噘了噘嘴。
“不是,我只是想問你,還要不要喝點粥?”邵霖好笑地看著她。
“不要。”
邵霖放下勺子,認真地望著眼前的辛逸,忽而伸手拉住她的手,柔聲說道:“對不起,是我錯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溫柔話語,卻讓辛逸一腔的怨懟頓時煙消云散。她任由邵霖拉著她的手,低垂眼眸,沉默不語。原本也不是真的生他的氣,只是想著他的自以為是就總也想不過味而已。
“我承認,我的做法有欠考慮,可是我保證,對思珩我沒有別的心思。”見辛逸抿唇不說話,邵霖拉著她的手緊了緊。
“我知道,不然你不會總把耗子也拘在醫(yī)院里,搞得他焦頭爛額的?!毙烈葑旖俏⑽⒁恍?,輕聲說著。
“你知道了?”
“嗯?!毙烈蔹c點頭。
在昨天去醫(yī)院之前,辛逸突然接到了耗子的電話。耗子在電話里大吐苦水,只說近一段時間又要寫論文,又要忙著聯(lián)系畢業(yè)后工作單位的事情,就這么昏天黑地的女朋友都投訴了,還得被邵霖拉去醫(yī)院幫忙照顧黎思珩,原因只是他和思珩也算是有點沾親帶故的關(guān)系,就這樣被拉了壯丁。
原本耗子是不太樂意的,他家里和思珩家有姻親關(guān)系,思珩的舅媽是他的表姨,其實中間已經(jīng)繞了很大一圈,這點所謂的沾親帶故,在關(guān)系親疏上還不如直接說他和思珩曾是同窗來得有說服力。但是邵霖只說了一句不想被辛逸誤會,希望耗子能幫幫忙,講義氣的耗子就這么一口答應了。
“辛逸,說實話我去了醫(yī)院其實也沒做什么,每次去也就待個把小時。邵霖跟我說,他只是在你忙不過來的時候去醫(yī)院幫幫忙,但又不想讓你胡思亂想,就干脆找我一起了,兩個人一起比他和思珩單獨相處總要好很多,但讓我別告訴你。你也知道,我一男的,哪兒懂那么多彎彎繞繞,所以也沒想那么多,就覺得邵霖對你真是不錯,處處顧及你的感受,我還特佩服他來著。誰知我把這事兒給我女朋友說了,我女朋友讓我必須馬上告訴你,她說一定要讓你知道……”
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耗子的小女友搶過去了:“姐姐,耗子的那個所謂的親戚目的不簡單。你得知道這事兒!耗子是個頭腦簡單一根筋的,他不明白,可我明白。那個人若真當你是姐妹是閨蜜,即便她家里情況再特殊,怎么著也不會接受閨蜜的男朋友去照顧她!何況她家里不還有其他親戚嗎?哪個不比你們這些過去的同學關(guān)系更近?怎么倒把你們纏得那么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住院家里人還沒同學朋友去得勤的,這擺明了有問題!姐姐,你得好好問問?!?p> “我知道了,謝謝你們,我會處理的。”辛逸在電話里跟耗子和他的女友道了謝,心中感慨,只是去麗江游玩時結(jié)伴相處過幾天的人都能這么關(guān)心她,而思珩呢?可以完全不顧及她們相識要好二十多年的情分。人心,果然不能以認識的時間長短來定論。
“辛逸,邵霖找我要了思珩表弟的電話,我覺得他可能不想再和思珩有接觸了。但我不知道思珩會怎么樣,她自從出事后就像變了一個人,我都快不認識她了。總之,你們好好處理吧,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盡管說?!弊詈?,耗子在電話里安慰了辛逸幾句,掛上了電話。
也正是因為這個電話,讓她立即決定去醫(yī)院看個究竟也說個明白。
然后她看見的是什么呢?是思珩千方百計顯得和邵霖很曖昧,想讓她誤會邵霖進而挑起他們的矛盾。一個說不清道不明,另一個不信任不理解,還有什么比這兩樣更能挑撥戀人間的關(guān)系?
好在,邵霖并不配合她想要刻意制造的曖昧;也好在,她簡辛逸也不是這么容易就可以被挑撥的人。
“你為什么要去醫(yī)院照顧她?”辛逸提出心中的疑惑,“你不是跟我說為了避嫌最好不和她接觸嗎?”
“因為白羽揚?!鄙哿靥谷换卮?。把那晚在醫(yī)院花園里和思珩的對話和盤托出。
“所以你其實早就知道思珩的心思了?”辛逸挑眉。
“是,我又不是傻子,怎么會感覺不到?正因為我感覺到了,我才決定減少去醫(yī)院的次數(shù)。誰知我不去醫(yī)院了,倒給了白羽揚機會?!鄙哿負u搖頭,輕笑一聲。
“方丈大人,我……”
“我知道,你不會和白羽揚怎么樣,你也根本不知道他每天都跟著你??墒切烈?,對于我來說,我會覺得是因為我沒有盡到男朋友的責任而給了他這樣的機會。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樂意看到另一個人去扮演自己的角色,去保護自己的女人。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所以,你們的交易是如果思珩有需要,你可以去醫(yī)院,只有我少去或者不去醫(yī)院,白羽揚就不會有理由跟著我了;而條件是思珩不能把這事兒告訴我?!毙烈輫@了口氣。
“感動也好,歉意也好,生氣也好,我不想你心中有任何關(guān)于白羽揚的情緒存在。因為我在感情里也是自私的?!?p> 辛逸低低笑了一聲,再掙脫邵霖的手:“白羽揚跟著我也就是實習那段時間,因為在同一個單位所以他很清楚我什么時候下班,下班了去哪里??墒菍嵙暯Y(jié)束了,我們都回學校寫論文,現(xiàn)在所有的課程都結(jié)束了,我們也不會有在一個教室上課的情況,他怎么知道我什么時候出門,出門去哪里?他怎么繼續(xù)跟我去醫(yī)院?難不成他天天在我宿舍樓下等著我嗎?所以邵霖,你說的你去醫(yī)院照顧思珩是因為不希望我去從而杜絕白羽揚跟著我的說法,根本不成立!”
“辛逸……”邵霖皺了皺眉。聰慧如她,真的很難解決啊。
“我可以告訴你,思珩沒有遵守和你的承諾,她告訴了我白羽揚跟著我的事,也就是說這件事在她眼中根本不足以掣肘她,那么那天你們在病房里,你對她說什么你們說好的,根本不是指的這件微不足道的事。你們真正的交易是什么?還不說實話嗎?”辛逸瞇起眼睛看著邵霖。
邵霖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映照出他完美的臉部輪廓。他半側(cè)著臉,長長的睫毛上仿佛也鑲上了金邊。他的手微微捏緊又放開,最后他站起來走到窗戶邊,看著窗外的街道:“思珩的父親,和電臺的領(lǐng)導是老同學,她可以讓你留在電臺工作?!?p> 辛逸的心沉了沉,這才是思珩手中的殺手锏吧?市廣播電臺的工作機會,多么誘人的條件。他們這些廣電專業(yè)、新聞專業(yè)的學生夢寐以求的工作單位,任何人只要有一絲可能,就會使出渾身解數(shù)甚至不擇手段去爭取吧?這么好的機會,怎么會這么輕易就落在她的頭上呢?
“這么好的事情,不會只是讓你去醫(yī)院照顧她這么簡單吧?”辛逸看著邵霖的背影說。
“除了這段時間照顧她,她還希望我能陪她去上海做整容手術(shù)?!?p> 果然,天上是不會有掉餡餅這樣的事的。美人魚要交出世上最美的聲音才能獲得每天好似在刀尖上行走的機會,自己一介凡人又怎么可能這么輕而易舉就獲得這樣的工作機會?
“你答應她了?”即便辛逸已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卻仍然壓不住聲音里的一絲輕顫。
“還沒有?!鄙哿仡D了很久才低聲回道。
“還沒有?那就是有答應的可能了?”
“這是一個很好的工作機會,可是……”
“是啊,多好的工作機會。方丈大人,我謝謝你這么為我考慮。你不用猶豫了,我接受。你去吧!陪她去上海。我預祝她手術(shù)順利?!毙烈荽怪^,隱忍著怒火。
“辛逸,你讓我把話說完?!?p> “不用說了,你出去!”辛逸指著門。
“辛逸!”
“你走不走?”
“你先冷靜點聽我說……”
“我什么都不想聽!給我工作機會?你們說得真好聽!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誰都知道電臺不好進,我一個沒權(quán)沒勢的普通人,怎么跟人家說???說我是靠男朋友出賣色相得到的機會?”盛怒之下,辛逸口不擇言。
邵霖的臉色沉了沉,這樣的措辭對他來說著實有些傷人。他拿起自己的背包,沉默著走向門口:“我承認這件事有我的錯,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樣,等你冷靜點再說?!?p> 說罷,帶上門離去。
辛逸看著關(guān)上的門,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這個混蛋方丈!以為這樣自己就會感動嗎?讓自己男朋友陪另一個女人去做整容手術(shù)?自己又不是腦袋秀逗了!
越想越氣,辛逸站起來收拾餐桌,氣憤中手臂一拂,一個水杯就這樣摔碎在地上,玻璃殘片四散濺開。辛逸看著地上的玻璃殘片和碎渣子,認命地蹲下身去。
人倒霉起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
手還沒有碰到那些殘片,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辛逸起身一看,思珩的名字在屏幕上隨著音樂不停地閃爍著。
猶豫了一會兒,辛逸還是接起電話:“干什么?”
“我們談?wù)劇!?p> “沒什么好談的。”
“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知道了我和邵霖的交易?!?p> 辛逸瞇起了眼睛,思珩,你又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