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臥底的愛情
秘密隱藏久了也是一種累贅。
他以為說出這個秘密以后會輕松,當(dāng)看見葉榮蒼白的臉頰因為錯愕而變得更加蒼白時,他后悔了。
“我母親是玄機(jī)寺派到父親身邊的臥底嗎?”少年突然憂傷起來。
希望他說不是。
不然,她的存在會非??杀?p> 冦善掙扎了一下,緩緩?fù)鲁瞿莻€答案:“是?!?p> 為了徹底根除隱患,玄機(jī)寺內(nèi)部高層派出一名掌司使?jié)撊牒罡鎏阶?,這是一個非常大膽的行為,稍有差池非但性命不保,甚至還會連累整個玄機(jī)寺。
他記得掌司使離開的時候自己一直跟隨在她身后,女人走走停停,終于在山腳下與他說話:“好了,就送到這里吧?!?p> 青澀的少年隱隱有些不舍:“掌司使,你還會回來嗎?”
“也許會吧?!?p> “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等你成為掌司使,我們應(yīng)該能見到?!?p> 再見面,她已嫁做人婦,眼睛里、聲音里、甚至連呼吸里都帶著令人羨慕的氣息,他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掌司使,我們又見面了?!?p> 組織給冦善下達(dá)的任務(wù)是監(jiān)視永安侯府所有人,其中也包括她。
為了完成任務(wù),冦善先是挑戰(zhàn)江湖各個門派,打敗了所有的掌門人,成為武林第一高手后,他向永安侯府的葉橫波下了戰(zhàn)帖。
起初的幾次葉橫波并未理會,直到冦善將目標(biāo)轉(zhuǎn)向他的妻子時,葉橫波才出面應(yīng)戰(zhàn)。
他們的賭約是,誰輸了以后就要在對方家里為仆為奴。
冦善輸了。
雖然這是計劃的一部分,可冦善輸?shù)男姆诜?p> 在之后的日子里,一切都很平靜,平靜的讓人恐懼。
因為他從未感受過如此愜意的生活,沒有追殺,沒有任務(wù)……除了每天端茶遞水之外,其余時間就是站在屋檐下曬太陽。
吃盡苦頭的人突然被泡在蜜罐子里,他們第一反應(yīng)不是感恩老天終于開眼,而是下意識覺得肯定是老天弄錯了。
某一個晚上,家里來賊了,葉橫波在郊外大營練兵,府邸只有他跟掌司使,麻嬸等人全都不會武功。
賊人潛進(jìn)書房,不曉得翻找什么東西,他跟掌司使貼在墻邊偷聽。
估計沒有找到,便惱羞成怒的想放一把火燒了整個侯府。
他第一次聽見掌司使用臟話罵人。
“龜孫子,活膩了他?!?p> 他驚呆了,隨即又聽見她說:“我不方便暴露,你去教訓(xùn)他一下?!?p> 他有些詫異,甚至有些小小的不甘心,沒想太多便脫口而出:“我干嘛要保護(hù)葉橫波家的房子?!?p> “你初來乍到,做點好事更容易取得別人的信任。”
細(xì)想一番,覺得有道理。
“嗯,我這就去把賊人的頭砍下來給葉橫波?!?p> “別……”掌司使急忙拉住他:“砍頭太血腥了,而且血跡不容易打掃,嚇唬嚇唬就成?!?p> 他不由得想,掌司使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這么替人著想了。
不光掌司使改變了,在以后的生活里,他也在漸漸改變。
這種改變很奇特,像初生的孩童一樣,帶著一身好奇的摸索這個新鮮的世界,并且不知不覺地接受了這種改變。
他時常跟葉橫波在院子里練劍,為什么是他……因為掌司使懷孕了。
“你武功不錯,以后本候不在家,妻兒就交給你照看了。”
葉橫波走后。
掌司使笑瞇瞇的說:“你看,他開始信任你了?!?p> 其實他就算葉橫波不吩咐,他也會這么做的。
誰叫……誰叫掌司使是他這輩子最想追隨的人呢。
那一天,他看見葉橫波獨自一人站在梅樹下,洗硯池里的水滋養(yǎng)著樹根,開出的花瓣竟然是純黑色的。
“你要出遠(yuǎn)門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跟葉橫波說話。
葉橫波淡淡嗯了一聲。
他問:“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呢?!?p> 他有點生氣:“就不能不去嗎,夫人快要生了?!?p> 一抹愧疚從葉橫波臉上閃過:“我知道。”
葉橫波走了,聽說帶了一幫子烏合之眾去邊關(guān)抗敵,回不回得來還是未知數(shù)。
那個時候,他沒有功夫想其他,一心只想保護(hù)好掌司使以及她腹中的孩子。
每天都有軍報從關(guān)外傳來,每一道都叫人提心吊膽。
在某個夜晚,長公主忽然造訪,說侯爺在邊關(guān)受了重傷,快要不行了。
他轟走了長公主,結(jié)結(jié)巴巴的安慰掌司使:“不可能,葉橫波武功那么高?!?p> 說話間,一股殷紅從她裙子里流出來,掌司使?jié)M臉都是冷汗:“我要生了,冦善……”
葉榮出生的那個晚上,葉橫波正與敵人酣戰(zhàn),仿佛受到了感應(yīng)一般,不留神被敵人射中手臂,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第二天,掌司使把他叫到床邊:“你替我去一趟邊關(guān)?!?p> “我答應(yīng)過葉橫波,要照顧好你?!边@個時候他絕對不會丟下她一個人。
掌司使搖頭:“我不需要照顧,你去一趟好不好?”
在掌司使的懇求下,他答應(yīng)了。
馬不停蹄的奔襲到目的地,卻發(fā)現(xiàn)葉橫波完好無損的坐在軍帳里跟北翟太子喝茶。
北翟太子說:“聽說你夫人懷孕了?”
葉橫波說:“嗯。就要生了?!?p> 他在旁邊插嘴:“已經(jīng)生了?!?p> 葉橫波跟北翟太子都挺激動,北翟太子說:“若你夫人生個兒子,本太子立刻退兵,就當(dāng)送你的見面禮,日后讓你兒子叫本太子一聲干爹?!?p> 葉橫波忙不迭問他是男還是女。
他沒有絲毫猶豫:“是男孩。”
次日,北翟退兵……
葉橫波站在城樓上,看著潮水般褪去的北翟士兵,眼神充滿了淡淡的憂傷。
葉橫波說:“老天總算待我不薄,沒有讓我與他對決沙場。”
他問:“這是好事,為什么你還不高興?”
葉橫波說:“因為我們再也見不到了?!?p> 回程的途中,他便提出先走一步,葉橫波沒有挽留。
策馬從隊伍中離去的時候,他心頭忽然涌出一個怪異的念頭,仿佛這一走……他跟葉橫波似乎也不會再見面了。
剛踏入侯府大門,就被門口刺目的血液染紅了眼睛。
他飛奔到后院,看見掌司使一手抱著嬰孩,另一手用劍支撐著身體,嬰孩在她懷里哭的嗓子都啞了,掌司使卻像聽不見一般。
她眼睛里殘留著廝殺后的猙獰,凌亂的發(fā)絲被血液浸透緊貼在臉頰上。緊窄的腰封變成了暗紅色,以她的武功,要經(jīng)歷多少場廝殺才能將這塊腰封染紅?
“掌司使?”
沒有回應(yīng)。
他悄悄的走過去,從僵硬的女人懷里接過那個柔軟的嬰孩,挺拔的身體轟然倒地。
她像一尊蠟像,維持著臨死前戰(zhàn)斗的姿勢躺在地上,眼睛卻始終盯著前方,灰白的眼瞳,緩緩留下一滴渾濁的液體。
那一晚,他的嘶吼聲伴隨著嬰孩的啼哭聲在侯府上空幽幽回蕩著……
“你現(xiàn)在站的位置,就是你母親死前所站的地方。”冦善指著立于書房門前的葉榮緩緩道。
沼液
好了,明天我們就去找王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