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相信緣分,因為那只是留給幸運寵兒的說辭……
——三禾
列車駛?cè)胲壍?,忽地漆黑一片,繼而傳來隆隆隆的聲音,沒過多久,聲音又逐漸消失,光明再次回歸時,那股刺眼勁兒逼得旅客急忙用手揉揉眼睛,再微微張開,才能再次適應。
此時正是飯點,空氣里飄蕩著混雜的香味,農(nóng)家小炒、泡面、牛奶以及松松軟軟的面包所散發(fā)出的香味,在空調(diào)的催使下,這股香味不斷發(fā)酵,變成了一種青春的味道。
那是記憶中的香味,包裹著小孩得到一顆糖,卻還要小心翼翼藏到某個衣袋里,直到融化的甜蜜;亦或是在多少次放學的小路上,追逐打鬧,今日矛盾,明日舊友的幸福;甚者是在墻拐角處故意制造的邂逅,哪怕得到那個人一個注視的眼神,幾秒的停留,都能溫暖整個冬季的悸動……
方余揉了揉緊皺的眉頭,關上書本,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可腦海中揮之不去的,依舊是七年前與那個男孩相遇的場景。
時光倒流。
方余的父母本來很相愛。
可父親因一場車禍,落下病根,身體也垮了,還失去了自己的工作,從此酗酒鬧事,整天不務正業(yè)。
母親再三容忍之下,實在受不了,最終提出離婚。因父親那邊強勢要求留下方余的弟弟方子楓。
所以,方余跟了媽媽。
搬家那天,天空下起了小雨,好似在為她們娘倆送行,客廳的老鐘滴答滴答的搖晃,和平時沒什么不同,陽臺的月季花還開的很艷,在雨水的滋潤下,顯得更加奪目。
墻角的盆栽,有點發(fā)蔫。
然而,卻又多了幾根雜草……
當方余和媽媽把所有行李收拾好,父親盡了最后一點力,幫忙把東西裝上貨車。四十幾的父親,好像一夜之間白了頭,許久未開笑顏的臉,仿佛又多了幾絲憂愁。
就在上車前幾分鐘,方余和媽媽起了爭執(zhí)。
“把這娃娃留在這兒,別帶走!”媽媽聲音很堅定,好像不容半點遲疑。
“不,媽媽,就讓我?guī)е伞睅е耷坏姆接啵劾锼查g泛起淚花,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媽媽,希望能夠以此獲得允許,哪怕是一點點同情也行。
那個娃娃,是方余8歲生日時,爸媽給她買的第一件生日禮物。
也是最后一件。
方余家境不算優(yōu)越,更何況還有個弟弟要供著讀書,所以平時開支就很是精打細算了。
但是父母倆一直恩愛有加,即使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一切都簡簡單單,快樂自在的度過著。
所以,娃娃不僅僅代表著爸媽給方余第一次的生日禮物。
還承載著方余過去與家人的美好的回憶……關于以前……那個完整的家。
“我再說一遍,你放不放!”
媽媽提高分貝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聽起來似乎更加惱了,方余無助的眼神絲毫沒有動搖媽媽的決心。
可能娃娃對于媽媽來說,是一個無法觸碰的傷疤,可那時的方余并沒有想到,她只是單純的想為以后不在自己身邊的爸爸找個能依托情感的物品。
雨傾盆而下,唰唰唰地打在地上,濺起的水花濕了方余的褲腳,但此時的方余根本在意不了這些細節(jié)。
突然!媽媽一手搶過娃娃,徑直的丟在了地上,還沒等方余反應過來,一把拉著她的手,上了車的前座。
“媽媽,媽媽!不……我不要上車!讓我?guī)е?,我保證以后什么都聽你的,求求您了~”方余聲嘶力竭的叫著。
方余被鎖在了車上,媽媽下車和爸爸說著什么,弟弟還太小,不能讓他知道這些,所以,離別的時候,方余連自己的親弟弟都沒有看見。
“到了這種地步,也沒有什么好說的,子楓性子有些軟弱,在他身上多用點心?!?p> 媽媽垂下眼眸,聲音一下軟了,強忍著淚水。
爸爸的手懸在半空,猶豫了一下,又收回:“你們也要照顧好自己,走吧,別讓師傅等急了?!?p> 眼神迷離,哽咽的話語。這是兩個曾經(jīng)相愛相守的人啊,卻不被命運寵幸。
雨聲掩蓋了對話的聲音,徒留兩個遲遲不肯再見的人,停在原地。
由于媽媽剛才太過用力,方余的手青了好大一塊,透過車窗,看著已經(jīng)被雨水浸透的娃娃,方余心如刀割,任由淚水劃過臉龐。
突然,一把傘進入了視野,他在向娃娃靠近,在方余疑惑之際,他一個轉(zhuǎn)身,和方余四目相對。
琥鉑色的眸色,清澈而又引人深思,干凈利落的碎發(fā),一身黑色的休閑服……看起來和方余差不多大的年紀。
恍然間,方余感受到了他隱藏著的淡淡的感傷,一閃而過。那種悲傷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親眼目睹著一個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在自己身邊路過,心里無奈而又強烈渴望自己能夠擁有的糾結(jié)。
方余立馬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他,他仿佛懂了,撿起地上的娃娃,離開了視野。
方余開始著急,在車上不停竄動,再見他時,只見他手里拿著一個黑色袋子,向車尾走去,然后消失在了雨中。
所幸在和爸爸談話的媽媽并沒有注意到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那是方余與那男孩的第一次相遇,沒有言語,沒有表情,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從哪兒來,可也就是這一次相遇,在方余心里埋下了種子。
等方余和媽媽到達目的地,方余趕緊下車跑向后備箱。
看見黑色袋子的那一刻,方余心里頓時有股暖流流過心田……來不及思考,急忙拿下車,率先跑進租的房子里。
臉上還有淚痕,可內(nèi)心的喜悅卻抵消了之前發(fā)生一切不愉快,那一面,是不是注定了什么?
思緒回到現(xiàn)實。
方余看著窗外逐漸清晰的畫面,整理了桌子上的東西,把書放進包里,此時,耳邊響起播音員的聲音——
“親愛的乘客們,你們好!列車即將到達H站,請在H站下車的乘客準備好自己的行李下車。各位乘客,本次列車將開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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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夢的不謂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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