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叔聽不懂謝瓊音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搏一下,還要好壞聽天由命?在他的記憶里,謝瓊音從不信什么命,不過是數(shù)日不見,怎么就像變了一個人,開始信這個東西了?下意識的就讓他覺得,謝瓊音這是在宴城里遭了事。
“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個侯府里的人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就是豁出去了也要幫你討個公道回來?!辟囀蹇粗娇丛接X得謝瓊音這是被欺負狠了,怒火頓時蹭蹭往上竄,“當初他們可是答應了主帥會好好照顧你的,呸,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我這就寫信給主帥,等我寫完這信,咱就去侯府?!?p> 一聽賴叔要寫信,謝瓊音趕忙喊住了他:“誒,誒,叔!叔!沒有!沒有,公主與侯爺待我很好,沒有人欺負我?!?p> “真的沒有?”賴叔回身看她,目光半信半疑。
“真的沒有。”謝瓊音看著他的眼睛,很肯定的回道。
兩人互看了一會兒,最后賴叔似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我還不知道你?以往在營中時,你被人欺負了,回來后要么不吭聲,要么就像這樣遮掩著,哪有這樣委屈自己的?”過了會兒,又有些心疼道,“要是他們下次還敢欺負你,你就揍回去,別讓那些鼻子長頭頂上的人覺得咱好欺負,若是打不過,你就寫信給我,偷偷的,別讓主帥知道,我快馬加鞭帶人來,我就不信那些人還敢?!?p> 話語雖直白,卻聽著讓人分外暖心。
不過聽著賴叔這么形容那些人,謝瓊音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然后一口應下:“好,要是我打不過,我一定寫信給你?!?p> 話說完,氣氛忽然安靜下來,誰也不知道該開口接著說什么。
但其實謝瓊音心里有諸多想法,不知道該不該對賴叔說,那些想法,都是對于現(xiàn)在而言不確定又充滿飄搖,她甚至能預想到未來若是踏上這條路會是何等的風雨,可是她等不及了,父親也等不及了,萬齊縣那些無辜百姓更是等不及,她猶豫了好久,才緩緩開口道:“賴叔,若是以后,我是說某一天,你們突然聽到關于我的一些不好的事情,請一定不要生氣?!?p> 賴叔突然被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給弄得一頭霧水,剛想說什么,就聽從帳篷里隱隱傳來一道很是生氣的聲音:“叔,你們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什么人都同意,你難道沒看出來這人是……”
這聲音來得正是時候,將賴叔還沒凝成的思緒一下打斷,只是,這聲音怎么聽著有些耳熟,謝瓊音想了一會兒,然后詫異的看著他,小聲問道:“他怎么來了?你怎么把他帶來了?”
白林軍中的隨軍大夫有不少,這次宴城的春募,作為必要跟隨的人,謝瓊音想過幾個名字,唯獨沒想過陸南藤這三個字,他是陸老大夫的親傳弟子,因此相比于營中其他大夫而言,他更要忙碌一些,所以一開始她就把這個名字排除在外。
可偏偏,來的還是最不可能來的人。
“他來了,陸老那邊怎么辦?”謝瓊音看向賴叔,“陸老年歲大了,身邊少了人幫著怎么辦?”
賴叔也不想帶他來,可是,他扶額無奈道:“他打暈了原本要跟來的大夫,自己頂了上來,我們走到半路才發(fā)現(xiàn)的,想回去換人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就只好帶過來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陸老那邊,陸老最近又收了個小徒弟,可能分不了心來管他?!?p> 說完賴叔掀了簾子進去,謝瓊音在外面站了一會兒,也跟著進去了。
帳篷里原本等著的人被請了出去,而外面那些人不明所以,看到人剛進去就出來了,就以為是結束了,紛紛開始鬧了起來,聲音不絕于耳:“這怎么回事?我們才剛來。”“就是!不做了也要有個由頭吧?!?p> 賴叔往邊上看了一眼,那人心領神會的出去了,隨后看向陸南藤,笑問道:“你怎么了?在外面就能聽到你的聲音?!?p> 陸南藤沒理會賴叔的話,把身邊的人往他跟前一推,又丟了一個不知是什么的東西過來,冷聲說了句:“你自己看。”
“你事都沒說明白就讓我自己看?這是你對待長輩的態(tài)度嗎,信不信回去我和陸老說,讓陸老揍你一頓?!辟囀逡采鷼饬?,不過生氣歸生氣,他還是很認真的看著陸南藤丟過來的東西,這一看,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看了看手里的東西,又看了看被推過來的人,一口否認道,“你不要亂說,我才沒寫過這東西?!?p> 看到賴叔這個樣子,謝瓊音也有些好奇那上面到底是寫了什么東西,于是湊上去看了一眼,陸南藤這時候注意到站在賴叔身邊的謝瓊音,想到自己剛才發(fā)脾氣生氣的樣子,頓時尷尬起來,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阿,阿扶,你怎么在這里?”
謝瓊音沒理會他,把那紙上的東西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臉上露出同賴叔一樣的表情,“這字,乍一看雖和賴叔的很像,但落筆處還是能看出些許不同來,若不是相熟的人,只怕是讓人以假亂真,蒙混過關了去。”說罷,她看向站在中間的人,心里有一絲佩服,指著那東西有些好奇道,“這個,是你寫的,還是請人寫的?”
被發(fā)現(xiàn),那人干脆點頭承認道:“我在外面拿別人的看了一眼,自己寫的?!?p> 這一開口,謝瓊音一下明白剛才陸南藤為什么這么生氣了,眼前這人雖說穿了個粗布短打,束著頭,臉上不知用了什么涂黑了許多,一眼看去像個男子,可身量要比男子嬌小許多,若是不開口,誰能知道眼前這人是個姑娘,賴叔也被嚇了一跳,頓時把手里的東西一扔,道:“營中乃軍事重地,女子不可入內(nèi),這是從早就傳下的規(guī)矩,你就算冒寫,這事也不可能會成?!?p> “為什么不能?女子到底哪里比不得男子?是才智還是力氣?這些也不是誰天生就有的?!蹦枪媚镞€想說什么,但觸及到賴叔那透著嚴肅的眼睛時,一下就蔫了,抿緊唇,沒有再說什么。
她的話,讓謝瓊音多了一絲興趣,而且她能憑一眼就將一個素未蒙面的人,把他的字模仿的足以以假亂真,這樣的技藝,說不定以后某一天用得上,這樣一想,讓她越發(fā)想要將她留下。
“為什么想要去軍營?你該知道那里不適合你這樣柔弱的女子?!敝x瓊音的聲音,讓那個姑娘頓時眼前一亮,驚喜道:“你也是個姑娘?”然后她指著謝瓊音,對賴叔道,“你看她也是個姑娘,為什么她能我不能?”
賴叔一下噎住了,他看了看謝瓊音,再看了看那個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樣的姑娘,總不能說她是主帥的女兒吧,這要是說出口了,嫌疑可就洗不清了。
正當賴叔左右為難的時候,謝瓊音開口了:“你想去,我也有辦法帶你去,但不是現(xiàn)在,我對你手上的活兒很有興趣,要不要留在我身邊?”
那姑娘只是遲疑了片刻,就很認真的給了答復,語氣里還透著一絲威脅:“左右我都沒地方去,既然你要了我,那我也勉為其難的跟著你,說好了,是你能帶我去軍營我才跟著你的,要是你不能帶我去,我立馬就走,半點都不帶留的?!?p> 謝瓊音點點頭,朝她伸出小指,“成交,拉個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