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流和褚綏貼著樹底小心翼翼地靠近封印地,這附近除了黑衣女子,還有吃人的猛獸,一種緊迫感從兩人心底升起。
白靈在樹梢觀察著四周,突然右側(cè)林子里有人影晃動,她凝神看著,影子驀地消失了。
長公主不會獨身前來,那人是敵非友,白靈沉下心神。那人躲在林子中,勢必撞上前來的長公主,不將他解決后患無窮。
可封印地里有斗篷人和靈敏妖獸,打斗起來勢必驚動他人,只能無聲無息地解決掉那人。
白靈滑下了樹,悄無聲息地朝林子靠攏。她貼著樹干尋找黑衣人的蹤跡,樹影迷蒙,竟完全尋不到蹤跡,血月隱入烏云,林子暗如黑墨,危險的氣息從林中彌漫開。
白靈汗毛倒立,四肢百骸充斥著恐懼的氣息,她一向感覺敏銳,林中有人盯上了她,就在下一剎!
“咚!”她就地翻滾,冰冷的觸感從她發(fā)髻劃過,頭發(fā)被劃開大半,血腥味撲面而來。
白靈左手持匕首,右手使長劍,飛快地做出防御姿勢,林子迅速變黑,影響了她的感官判斷,她閉上眼感受著風(fēng)向,卻發(fā)現(xiàn)血腥味從四處飄過來,空氣中一次波動也無,那人分明就在林中,為何還不動手?
在她頭頂十米的位置,倒立著一個人影,嘲諷地看著下面摸索的女子,能無聲無息地潛入到封印地前,也算本事了。敏銳度和反應(yīng)力也算佼佼者,雍京城還有這樣的女子潛伏?
影子張開了大嘴,猛地扎下去,對準(zhǔn)心臟的位置伸出了手,“噗呲!”戳破液體的聲音,林子中亮起了螢光,一個猙獰扭曲的身影露了出來,長爪上的液體不斷滴落到地上,枯葉也變得螢綠。
白靈退到林外的樹枝間,壓下心跳看著林中的怪物,身形似人卻是猛獸的樣子,爪子和利齒沾滿鮮血,一雙血紅的眼睛暴虐地四處搜尋。
若是沒有姑姑特制的藥水和蕭城主的符紙,今夜她別想從林中走出去,白靈擦了擦臉頰上的冷汗。
林中的怪物知道自己暴露了行蹤,也不再隱藏,開始狂暴地劈倒周圍的樹木,月光重新灑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白靈飛速地往左邊的林子飛去,震飛了夜鳥,嘰嘰喳喳的鳥群從林中飛出,怪物瞬間移到了林中。
白靈只得斂了氣息貼在一株灌木叢下,眼見螢光靠近,她把所有力量集中在了手部,準(zhǔn)備拼死一戰(zhàn)。
“嗯?沙海中混有魔修?”昏月下有一人御劍停在空中,神情冷漠地望著林子里螢綠的人影。
魔修猛地抬頭,看到了空中之人,低聲說:“呸!晦氣!”話未完身形已經(jīng)飄出,卻被一道金色佛光擋了回來。
姬青離取下斗篷,銀色的發(fā)絲隨風(fēng)飛舞,他站在劍上說:“沙海中掏心而食的是你吧!”
他白日入沙海追蹤,發(fā)現(xiàn)了不少死狀異樣的人,妖獸雖殘暴,卻不喜接連使用同種方法殺人,有這癖好的,天下只有一種東西,魔修。
魔修穩(wěn)下腳步,望著半空中的姬青離扯開嘴角說:“欽天司的入門弟子,正好吃了給本座祭修為!”
魔修朝姬青離撲去,姬青離抽出拂塵將他擊退,魔修不屑地大笑,暗紫的氣流從他身邊涌出,魔氣沖天,朝著姬青離席卷而去。
姬青離冷著臉御劍避開,魔修緊跟著他,巨大的氣流掃到林地,“汩汩!”樹木和枯葉紛紛被腐蝕化成了一灘水,往地下滲透。
姬青離見魔修追到了半空,也不再移動,朝著氣流猛地拍出一掌,暗紅的氣流從他掌心奔瀉而出,與暗紫色的氣流碰撞到一起。
“嘭!”兩股氣流在空中炸開,將夜空染得透亮,兩人飛速過招,空中紅光四濺,暗紅色的氣流包裹著姬青離朝魔修攻去,姬青離狂暴起來,滿心叫囂的都是殺了他!
無人可見氣流中的姬青離眼珠變得血紅,銀發(fā)暴漲,氣流也變成了血紅,一瞬間將封地方圓十里染成血紅,暗紫的氣流被打散。
魔修見狀一個猛子扎進了土中,姬青離暴喝一聲,血紅的氣流帶著威壓盡數(shù)打進了土中,泥土瞬間成片爆起,泥沙沖到了半空中。
過了許久姬青離才平靜下來,他看著被翻新的空地冷哼一聲,收了劍從空中跳下來。
他記得魔修方才在捕殺一人,他倒要看看什么人敢在他眼皮底下潛到封印附近!
在姬青離御劍出現(xiàn)時白靈就甩下符紙?zhí)幼吡?,姬青離是下代欽天司之主,想必實力不弱,讓他去收拾怪物正好不過。
白靈將自己隱在了樹皮上,今夜不易動手,狗皇帝派出了姬青離,連怪物都不是他的對手,她又怎么可能從他眼皮底下?lián)屪叻庥∥铮?p> 眼看長公主就要到了,她要如何才能攔截長公主?白靈不停思索。
另一邊姬青離面無表情地用劍戳著枯葉開始搜索起來,離她越來越近。
就在此時,地底一雙褐綠的眼睛突然睜開,地面猛地一震。
“撲撲!”小漠在眼睛亮起的一瞬就刁起了澤蘭,瞬間飛到了空中。
澤蘭一口花酒噴了出來,嗆得他哇哇大叫:“小漠……我酒灑了,你怎地,怎地突然躥起……”
小漠已變成了巨鷹,托著他停在半空中。澤蘭看到封印地前狼藉的樣子,不由驚道:“什么人打得如此激烈,這封印的什么寶貝,引來這么多人爭搶?”
小漠發(fā)出沙啞的喉音,澤蘭的臉色逐漸凝重起來,它說下面封印的是妖獸,妖獸已經(jīng)醒了!
澤蘭當(dāng)即坐著小漠逃得老遠,他不過是來瞧熱鬧,順便趁火打劫,可沒想把小命交待在這里!
小漠拼命地點頭,它也是,它也是,大雍的東西能偷則偷,可沒想栽在這里!
澤蘭一邊命小漠往行宮飛,一邊咒罵打斗的兩人,竟把妖獸的祖宅都翻了,不要命啦!
沈?qū)っ窂臉浜筇匠鲱^望著空中逃走的一人一鷹,他們從封印上方倉皇逃竄,莫非方才的打斗破開了封?。?p> 她興奮不已,方才兩股強大的魔氣纏斗在一起,她被魔氣震懾不敢出去,眼下正是收割的好機會!
沈?qū)っ穭e緊匕首朝封印中心跑去,另一邊白靈提著長劍朝林外跑出,兩人隔樹飛過,白靈斜眼看著沖進內(nèi)圍的黑衣女子,女子也回頭看了她一眼,錯頭飛進了前方林子。
一,二,三,“鐺~!”
果然如此,白靈聽著身后兵刃相接的聲音挑了挑眉,一頭扎進姬青離的搜索圈滋味不好受吧。
她快速地朝四周移動,期盼能截住前來的長公主,然而并未如愿。
姬青離確實與人兵刃相見,那人卻不是沈?qū)っ?。他冷臉挑起長劍,對面高大男子手中長劍泛出冷光,刀尖直指他的臉。
“你是何人?雍京排得上名的陣法高手可沒幾人?!奔嚯x握著長劍慢慢走近,高大男子警惕地退后。
褚綏看著逼近的姬青離,冰冷的氣息已籠罩他的全身,他緊咬牙關(guān),左手心的符紙幾乎浸濕。
他護著長公主從西側(cè)松林穿過來,一挑開枯葉便看到了銀發(fā)飛舞的少年,少年不冷不熱地說:“找到你了。”
在看到少年的瞬間他便使出了陣法,將長公主傳到了松林中央。
褚綏自知不是少年的對手,少年方才提到了雍京,他是華紹派出的人吧。落在華紹手中,勢必牽涉到長公主,他褚綏便是千刀萬剮也不愿牽連長公主!
褚綏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少年,用力揮出長劍,左手卻拔出了匕首迅速朝胸口刺去。
“噗嗤!”云流緊緊按著冒血的左臂閃到松樹后,黑衣女子的面罩被劃開掉落在地,月光朦朧地照在她慘白的臉上,云流的表情從戒備變成了驚訝,這張臉?biāo)娺^的,是宮宴那人!
女子黑著臉盯著云流右手上纏著的軟劍,這不男不女的東西用軟劍偷襲她,看她眼神似是見過她,那就更留不得了。
沈?qū)っ肪鸵鍪郑屏魍蝗婚_口說:“宮宴那晚在偏廳的人是你吧?!?p> 云流慢慢扯開頭巾,一頭青絲在頭頂打個轉(zhuǎn)兒后披散在了腦后,她伸手抹臉,一張清冷絕世的臉露了出來。
沈?qū)っ峰e愕地看著她,竟是傾云長公主!
云流看著她的神色變幻,心知她認得自己,“這位小姐這番打扮,也是來秋獵的?”
沈?qū)っ房戳艘谎凵砩?,又看著云流,她們兩人皆是一身黑衣,頭巾散落,不是來秋獵是什么?難道是做賊?
兩人心照不宣地點點頭,沈?qū)っ穯≈曊f:“長公主不必驚慌,我為尋人而來。”
云流一愣,也壓著聲說:“小姐不必擔(dān)憂,我為尋寶而來?!?p> 對面的沈?qū)っ烦聊税肷?,收回匕首說:“長公主,我的嗓子是真啞了?!?p> 說完朝松林前面走去,她要去確認下封印的到底是什么。
云流愣了一瞬,僵硬地撩起發(fā)絲別在耳后。沈?qū)っ芬炎哌h,松針上的沙沙聲逐漸低落至靜寂。
她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藥瓶,往左臂傷口灑去。這金創(chuàng)藥才給褚管事用過,轉(zhuǎn)頭自己就用上了。
云流包好傷口朝松林前跑去,她不能留褚綏一人對敵。她與褚綏受傷,白靈下落不明,這封印之物不要也罷,眼見月亮西斜,要盡快返回行宮才是。
褚綏匕首一瞬間就到了胸前,眼見要刺破衣襟,卻被重力甩了出去。
他趴在地面正要爬起,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轟隆??!”林地被撕裂成塊,地底隱約有巨大的鐵鏈出現(xiàn),鐵鏈不斷晃動最后繃直,四周的林地裂開巨大的縫隙,石塊和樹枝噼里啪啦地滑進了地縫中,不聞聲響。
褚綏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地裂了,倒是救了他一命!他把長劍扎進土塊中,回頭望了一圈沒有看到銀發(fā)少年,想必少年也被甩翻了。
他緊緊抓住劇烈晃動的長劍,突然土塊被飛來的樹干擊中,朝裂縫掉下去,褚綏忙使出輕功踏在下落的石塊上,借助周圍下落的樹干飛石從縫隙飛了上來。
等他翻到破碎的地面上周圍已變得面目全非,他艱難地在土塊上跳落,往松林那邊跑去。
一波震動停下后,云流身上的幽靈蝶散開來,抖著翅膀?qū)⒖萑~和泥土抖下,她發(fā)現(xiàn)自己從地縫掉進了漆黑的土洞中,幽靈蝶也出現(xiàn)了??磥硎欠庥∑屏耍撵`蝶來得真是時候!
幽靈蝶親密地圍著她打轉(zhuǎn),陷口處不斷有土塊落下,她只得順著洞里的路子往前走,幽靈蝶們興奮地往前鉆,云流慢慢地跟著它們往前。
很快到了岔路口,云流才發(fā)現(xiàn)土洞里路口多如牛毛,幽靈蝶四下散開,往不同的洞口飛去,云流隨意撿了個洞口鉆進去。
走了一里路后幽靈蝶突然朝前飛去,圍繞著地面打轉(zhuǎn),云流拔出匕首跟了過去,借著幽藍的螢光看清了地面的人影。
沈?qū)っ夫榭s在地上,用手捂著眼睛避開眼前的藍光,她的眼睛在她扎破封印紅線時被封印線擊中,封印一破下面的妖獸掙扎起來,撕裂了地面,她被卷下深坑。
沈?qū)っ菲D難地呼著氣,雙手拼命捂住眼睛,入手盡是溫?zé)岬囊后w,盡管如此幽藍的螢光還是透進她眼里,她痛苦地低嚎一聲。
云流看清她后驚呼:“小姐,你怎會掉進來?你……這是血?你撐著點……”
沈?qū)っ仿牫鏊穆曇?,終于放松了身體,整個人陷入了昏迷。
云流從荷包里取出東珠,東珠溫暖的光芒照亮了土廊,地面上鮮血流了一灘,她費力地掰開沈?qū)っ返氖?,發(fā)現(xiàn)她的眼珠赤裸裸地暴露在眼眶外,像人為貼在臉上一樣,眼珠上粘滿了塵土和短刺。
云流忍住怪異和不適,抽出內(nèi)衣的絹紗替她細細清理起來。幸好今夜出門姑姑塞了不少藥瓶在她身上,否則這姑娘小命難保了。
云流拿出一只精巧的玉瓶,倒出了一顆晶瑩剔透的藥丸,她捏起藥丸對著東珠看了幾圈,姑姑新制的安魂丸能留下她這條小命嗎?
云流將藥丸喂給沈?qū)っ?,又將她抱到一旁干凈的土塊上,留下幾只幽靈蝶守著她后,繼續(xù)往前摸索。呆在地下只能坐以待斃,找到出口才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