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靜與樂動坐在上首互相拋著糕點,眼看糕點就要落下,突然兩人就動起手來,頃刻間就過了數(shù)十招,接著用嘴吞進落下的糕點。
“懷遠,你看看我們誰贏了?我使了八十七招,他只有三十招,哈哈!”
樂靜朝蕭珵扔下一碟芙蓉糕,蕭珵抬手接住。
“胡說,我已使了三百招,這小子才三招,分明是我贏了?!?p> 樂動不甘落后,揮出一碟鹿肉,蕭珵只得接住,兩人你來我這,頃刻間蕭珵面前的幾上已堆滿菜肴,場面頗為狼狽,不禁逗笑了眾人。
蕭珵哭笑不得地喝止說:“如此閑適,不如去游湖?我今日倒是發(fā)現(xiàn)了個風(fēng)光優(yōu)美的碧湖,想必夜?jié)摫毯e有一番滋味?!?p> 云流會意一笑,由著蘇玉喂食羹湯。
樂動兩人動作一滯,隨即知趣地低頭嚼著肉干,表情有些抽搐。懷遠怎的這般狠毒,竟要拿他們喂古魚,這肉干頗有些食不知味。
其他人不明所以,只是驚奇蕭珵一外人,竟把這兩個小魔頭治得服服帖帖,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蕭珵不理會眾人,喚侍女撤去吃食,另上了一桌菜肴,就著美酒輕品,說不出的風(fēng)流瀟灑。
云流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當做沒看見。
桌子下蕭珵的手一抽,她分明看見了!莫非他美色衰減了?他伸手摸了摸臉龐。
夏決一陣惡寒,大男子做些姑娘家的動作,當真惡心,比楚孟還惡心,尤其是盯著長公主的目光,他恨不得挖了他那雙眼睛!
哼!夏決仰頭倒盡酒杯,侍女替他斟上酒,他轉(zhuǎn)身與婁朔碰了一杯。
晚膳后付煙飛領(lǐng)著大伙兒去了水榭,水榭里盛開著晚蓮,水臺上有舞姬起舞,云袖翻飛,盛滿月光,說不出的清麗迤邐,眾人隨意坐在石凳上,欣賞著這云中盛景。
樂動盤腿坐在小小的晚蓮上,輕盈的身形引得付煙飛贊嘆不已,他擺擺手問:“不知長公主打算何日啟程?我好通知守衛(wèi)放行。”
夏決看了云流一眼,云流朝著樂動福了福身說:“謝樂少爺關(guān)心,云流此次身兼和親與求救之職,只盼早日啟程前往大雍,解救我午云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
“那便明日啟程!”樂靜開口,他是個爽快性子,只想早日送走這尊女佛,免得成日被懷遠盯著,提心吊膽。
見眾人沒有異議,付煙飛吩咐隋壑說:“替長公主和夏家軍士收拾好包袱,明日一早為長公主踐行?!?p> 隋壑點點頭,離開了水榭。
付煙飛望著云流,突然傷感地說:“長公主,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復(fù)相見?煙飛無能,不能替長公主分憂?!?p> 付煙飛臉色寂寥,茫茫云中城,難得覓見知音,短短幾日卻又要分別,他日相見該是何時?
云流亦十分不舍地說:“城主言重了,此次能得你相助,阿流十分感激,阿流雖在午云十數(shù)年,然而似城主這般爽朗真誠之人,寥寥無幾,他日我若脫離困境,必定重游云中,一聊別情?!?p> 付煙飛起身朝云流走來,蘇玉想往前被云流制止了,付煙飛走到云流跟前一把抱住她,云流也輕輕回抱著她。
就在云流以為她要放開自己時,付煙飛突然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阿流,我所愛之人終有一天會回到我身邊對嗎?”
云流聽著她孤寂無措的聲音堅定地回答說:“自然,世間有情人終成眷屬,她會回到云中,回到你身邊,屆時遍游云中,何等快意!”
付煙飛低低地笑了,放開云流朝楚孟走去,楚孟溫柔地攬過她,任由她倒在他懷里。
離別在即,夏家軍與侍女們告別,侍女們紛紛拿出樂器相贈。
婁朔立在夏決身后,看著惜別情景內(nèi)心一片寧靜,幽洲之人并非外界所傳那般冷酷無情,相反,十分重情,外界之人,心腸狠辣,心思歹毒,他的族人便是……想到此他咬緊牙關(guān),心里恨意翻涌。
“幽洲路險,不如在下送你們一程?!笔挮灠淹嬷票f。
樂靜看了他一眼,果真如此。
夏決果斷拒絕說:“多謝蕭城主,不過此事乃我大雍家事,只怕天空城不便出手,還請城主見諒?!?p> “既然如此,不如離開幽洲后便分道揚鑣,而幽洲境內(nèi),不知在下可否與長公主結(jié)伴而行?在下獨身一人,穿越幽洲恐遭不測。”
蕭珵依舊滿面春風(fēng),氣得夏決想罵娘,這人臉皮怎恁的厚?他會遭不測?誰信,連幽洲貴族都對他言聽計從,這幽洲還有誰敢為難他?
云流本想拒絕,可一見他深邃的眼神,還有那含笑望著她的模樣便開不了口,只得看著蘇玉。
蘇玉滿面為難,按理說蕭城主幫了他們,可這確是大雍國事,夏決若不同意,她們怎么好多添麻煩?
“長公主,只有我們兄弟帶路,才能快速離開幽洲,而我們素來膽小,沒有懷遠帶路,萬萬不敢上路!”
樂動笑瞇瞇地看著云流,樣子像極了狐貍,云流只得答應(yīng)。
蕭珵滿意地看了樂動一眼,不錯,有進步。
第二日一早,蘇玉便喚醒了云流,替她梳妝打扮,今日她上罩了件銀白外褂,里著煙青色襦裙,腰系乳白刺繡腰帶,說不出的婀娜典雅,一雙銀色繡鞋,襯得她更加精致。
蘇玉忍不住嘆道:“天下間這般風(fēng)流飄逸者,唯殿下也!”
逗得一旁布菜的白鶴偷笑不已,姑姑成日里圍著殿下打轉(zhuǎn),也不見她給自己打扮打扮。
這么一想,白鶴仔細盯著蘇玉,發(fā)現(xiàn)蘇玉五官也相當精致,姑姑今年二十四,從小伺候公主,據(jù)說是天妃娘娘從母家?guī)н^來的,可無人知道天妃娘娘的來歷。
如今天妃娘娘失蹤,蘇玉姑姑便一心服侍公主,不愿放出宮去,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姑姑也是個年輕女子,只記著輩分去了。
侍女香姬引著云流一行人去了天臺,天臺已圍滿了人。
付煙飛站在懸崖邊飛彈琵琶,發(fā)絲飛揚,城民在一旁伴奏,離別的樂聲緊張激昂。
將士們心情澎湃,終于可以離開幽洲,他們已被困一個多月,總算可以護衛(wèi)長公主上路,不負圣上所托。
“長公主安好!夏將軍安好!”楚孟喊了一聲,眾人都跟著激動地喊了起來。
付煙飛停止彈奏,將琴遞給了香姬,她看著云流豪邁地大笑說:“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煙飛到此便不送了,長公主走好!”
云流微笑著回應(yīng)說:“城主止步,正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他日返云中,再與城主歌舞論酒,共敘衷腸!”
夏家軍已整裝待發(fā),夏決就要走。
“且慢,夏將軍此去,前路漫漫,楚孟有一物相贈?!?p> 楚孟不知何時站在了夏決面前,看著婁朔戒備的模樣輕笑,從懷中拿出一本書,遞給夏決說:“楚孟前些年在外界游歷,碰巧得了這本武功秘籍,夏將軍一身正氣,劍法剛正,想來更適合這秘籍?!?p> 夏決將信將疑地拿在手中翻了一篇,手猛地一緊,《天宿經(jīng)》!中元排名第一的神劍譜竟然落在他手中!
夏決沉默片刻才說:“這等秘籍,楚城主何不留下?夏決不過一外界莽夫?!?p> “非也,楚孟武功陰柔,并不適合此等陽剛招數(shù),而將軍則不同。況且前路險惡,護送長公主只怕不是易事!”
楚孟瀟灑轉(zhuǎn)身,紅衣墨發(fā)被吹得翻飛,迷了少女們的眼。
夏決默默地收下劍譜,如楚孟所說,前路險惡,他必須強大,楚孟,我欠你一個人情。
蕭珵看著眾人不舍的樣子輕笑說:“再拖延,只怕到正午了?!?p> 眾人方才醒悟,付煙飛一擺手,一條白色橋梁從懸崖邊直直通向下界,白色煙霧繚繞,好不壯觀。
樂動樂靜率先跳了上去,在上面彈跳著說:“付城主果真名不虛傳,這異賦實在驚人,不愧是前五!”
“過獎,煙飛慚愧!”付煙飛朝樂靜抱拳。
夏家軍訓(xùn)練有素地搬好包袱行囊,云流則被蘇玉等人護著上了云練。
她抬頭一看,云中城城民正揮手告別,付煙飛朝著她笑了笑,手一抖眾人便順著云練朝下滑去,云中城漸漸消失在上方,只剩白云飄浮著。
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白云之上竟有一座城池,云中城美的像夢一般縹緲,何時能再訪云中?
一股淡淡的失落感飄浮在眾人之間,然而不等發(fā)酵,眼前已出現(xiàn)了參天古木的影子,隨著速度加快,古木越來越近,要看就要撞上。
突然樂動躍到了空中,口中念了句:“散!”
手一揮,下方古木消失無蹤,樂靜扯住云練往下一拉,云練從中斷為兩截。
眾人猝不及防,身體往后倒去,卻發(fā)現(xiàn)云練變平了,像長毯一樣撐著眾人往地面緩緩飄下,最終貼在了地面上消失不見。
蘇玉扶著云流站穩(wěn),深深地看了樂動與樂靜兩人一眼,原以為他們只是仗著家世橫行霸道的小子,沒想到還有這等本事。
夏家軍與蘇玉有同樣的想法,對這兩人的看法大大改觀,畢竟夏氏一族崇尚強者,唯武至尊。
等眾人收拾好東西,樂靜惡作劇地嚇唬說:“快閃開,小心被扎死!”
消失的古樹“汩汩”地從地下冒出,嚇得大家不停閃躲,樂動與樂靜見狀哈哈大笑。
原來古木并非真正消失,而是被樂動用術(shù)法移到了其他空間,如今時間一到,古木恢復(fù)原位,將天空遮住,白日里林中暗黑陰森,四處是落葉枯枝,不知名的鳥叫蟲鳴此起彼伏。
夏決命將士點起了火把,舉著火把跟在樂動樂靜身后。
午云侍從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替云流開路。
蘇玉白靈將云流圍在中間,生怕有任何閃失,看得后面的蕭珵不停搖頭,這也太緊張了,長公主就是嬌貴!
不過他雖云淡風(fēng)輕地跟在隊伍后面,然而當云流一個趔趄,他心頭一緊,立馬上前想要扶起她。
冷光一閃,白靈的劍已橫在面前。
“蕭城主,公主殿下不喜生人接近,還請回避!”
前面的夏決見狀暗道了一聲:“好!”
看這笑面狐貍吃癟,簡直人生一大樂事!
夏決暗爽,婁朔吃吃的笑起來,好巧不巧,正好叫蕭珵聽見。
蕭珵面上依舊清風(fēng)明月,暗地咬緊了牙,生人勿近?哼,他之于長公主能是生人?
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樂動示意休息,眾人才拾了柴火開始做飯。
云流早已饑渴難耐,就著白靈找來的野果就啃。
蘇玉一陣心疼,殿下從小身嬌肉貴,何曾流落荒野,吃過苦頭?不由得替云流拍著背。
前方樂靜倒掛在樹上涼涼地說:“長公主未免太嬌氣了,這算什么,想當初懷遠……”
蕭珵一個眼神,他默默地咽下了剩下的話,沒好氣地瞪了云流一眼。
云流差點噎到,她不過餓慌了,吃個野果也嬌氣?
蕭珵從夏家軍手里接過野兔,熟練地剝皮去掉內(nèi)臟,隨即抹上調(diào)料,串在劍上烤了起來。
很快野兔便開始冒油,肉變得金黃澄亮,兔肉和著香料的味道飄出來,引得云流垂涎欲滴,忍不住吞口水。
蕭珵暗笑,等肉熟透,再撒了些香葉在兔子腹中,他從劍上劃落兔肉,撥到銀盤中遞給云流說:“長公主嘗嘗這野味,宮中可是少見得很?!?p> 云流接過盤子,拿起匕首切開一小塊,入口鮮嫩醇香,忍不住大口吃了起來,急得蘇玉不停地替她吹著兔肉。
少頃,宮人們烤好了野味,紛紛擺到云流面前,云流不禁莞爾說:“宮外不必多禮,這般多野味我如何吃得消?你們分了罷!”
宮人們這才開始吃,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
蕭珵接過樂動孝敬的野雞樂滋滋地吃起來,末了夸道:“不錯,你小子手藝漸長嘛。”
夸得樂動受用不已,懷遠難得和顏悅色,看來這廚藝日后不可荒廢。
午后云流打起了盹,夏決便命人抬轎,護著午云宮人朝西北走去,一路上有樂靜兄弟的指引,風(fēng)平浪靜。
直到螢火蟲四下飛舞,樂靜方才停下,眾人把營扎在了河流上游,開始備膳。
白鶴奉云流命令前去取水,因此午云宮人們便開始扎寨,快速地準備好云流沐浴的物事。等準備妥當,白鶴扶著云流走入帳篷,服侍云流梳洗。
云流將頭埋入木桶中,滿頭烏發(fā)浮在水面上,與香花融合,說不出的迤邐。
林中突然傳來一陣空靈舒緩的笛聲,讓人疲憊盡消,云流自桶中抬頭,濕潤的黑眸驚訝不已,夏家軍何人會吹笛?
她驀地一笑,“替我取古琴,我要與他合奏一曲?!?p> 白靈聞言取來古琴,云流把古琴架在木桶上,十指轉(zhuǎn)動,靈動的琴音流瀉而出,與林中的笛子相和,酣暢淋漓,抒盡心中情思。
夏家軍席地而坐,悠閑地聽著合奏,柴火“噼啪”作響,更添幾分溫情。
早在琴音流出時蕭珵就知必是云流與他合奏,長公主今日心情甚好。
他微笑著挪了挪身,靠后枕著樹干吹笛,看癡了對面的兩個小魔頭。
這樣幽靜的森林,直讓人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