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老天很殘忍
元天十六年秋。
正值秋高馬肥之際,也是掠奪財富和人口的大好時機,漠北草原上的北燕王國及其統(tǒng)治的大小部落不斷對大夏的邊界地區(qū)進行攻擊,邊境烽煙四起,血流成河。
垂柳輕拂的河岸邊上,有鮮血流入河中,隨即被沖刷變得淺淡,然后漸漸消失。
流水沖過的淺灘,有幾個死人,但近處看去,其中有個滿身殷紅的人,忽然就動了一下。
鳳溪慢慢睜開眼,清澈的眸子中倒映著岸上的景象。有垂柳在風中搖擺著,幾片柳葉隨風掉落。以及遠處天邊,被蕭瑟的秋風卷襲得所剩無幾的殘云。
此情此景,直教人心里徒生出幾分悲涼來。
鳳溪是被河水沖上岸的,半個身子泡在水里,風一吹,如跌進寒洞中一般。
她有氣無力地側(cè)了側(cè)身子,想要掙扎站起,不想抬眼看到的景象差點沒讓她又暈死過去。
她居然被沖到了死人堆里!
尸橫遍野的慘象映入眼簾,那些沒了聲息的人,想是要永遠躺在這兒了。
尸體都被血水浸透,尤其是她身旁那人,面色鐵青,雙眼緊閉,左肩膀處是一塊巨大的血窟窿,左臂已經(jīng)不翼而飛。
腦中記憶隨之涌現(xiàn),鳳溪在原地呆了片刻,含淚站起。
......
戰(zhàn)亂年代,世道無常,死人再尋常不過。
從如今的戰(zhàn)事情況來看,北燕人憑著其擅長的騎術(shù),打得大夏國連連潰敗。
安陽縣這座小城處于兩國的交界地帶,自然也沒能逃得出戰(zhàn)火的襲卷,從城外兵營到城內(nèi)的條條大街小巷,遍地都是殘垣,一片蕭條。
火紅的晚霞像是染了血一般,紅的絢爛,落到河里宛如一條金龍。安陽縣城外的兵營里,剛剛經(jīng)歷了一次惡戰(zhàn),尸橫遍野,四處狼藉。
鳳溪為自己穿越都能穿到戰(zhàn)場上的運氣哀嘆一聲,剛到這個鬼地方,她面前的,便是兩個惡狼一般的北燕士兵,恨不得把她吃了,對方個個身強體壯,只要被抓住,定是先奸后殺。
這幫人,簡直是禽獸不如!
鳳溪看著身后湍急的河水,一躍而下,不帶半點猶豫。
醒來后就被水沖到了這個死人堆里。
天色漸暗,愈發(fā)顯得周圍死氣沉沉。
腳下有血水透過布鞋浸透到了腳底,涼涼地直叫人心底發(fā)麻,鳳溪打著哆嗦,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死人堆。
剛剛與北燕人幾番撕扯,她身上的衣服好些處都被扯破,露出香肩大半。
走出大概幾里地,鳳溪停住了腳步,心中泛起一陣苦楚。
她也曾是旭陽村里唯一考上大學的高材生,從小就是村里的一枝花,全村的希望。
頭可斷血可流,但身上的衣服,絕對不能破!
最要命的是,她全身濕淋淋的,身上的濕衣服緊緊貼著皮膚,像是被一層冰裹住了一般,真冷啊。
“阿嚏——”
寒風呼嘯而過,她吸了吸鼻子,上下牙齒不停地打顫。
這糟糕的鬼天氣!實在是冷的不行了,鳳溪環(huán)顧了一圈,周圍衣服倒是不少,但都是死人身上的......
找死人借一件,也比凍死要好。
她環(huán)顧一圈,最終將目標鎖定在幾個爛籮筐的后面,遂撒開腳丫子,就朝著那身衣裳狂奔而去,三下五除二,說扒就扒。
這次她撿了個大便宜,這衣服不僅看起來干凈些,摸起來手感也是不錯,軟軟的,是上好的料子。
嘶——真冷,她得趕緊把濕衣服換下來,面前這幾個破舊的籮筐剛好可以將她擋住。
就在這里換了。
鳳溪躲到籮筐后面,胸前的扣子剛剛解開,她目光一瞥,一聲驚叫就出了口。
“啊!鬼??!”
地上躺著男人,居然爬了起來,手握拳揚在半空,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明顯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鳳溪站起身撒腿就要跑,卻被男人一把揪住衣領(lǐng)給拽了回去。
“給老子滾回來!咳咳——”
男人憤怒至極,一張口就朝著她破口大罵,罵完了就手捂著胸口,止不住地咳嗽。
不是鬼,是個病秧子......
鳳溪嘆了嘆,一臉驚愕地看著他,心想著不過是以為他死了才扒了他的衣服,這人氣性未免也太大了,咳成這樣。
看他這樣子,可千萬別把肺咳出來啊,她可不想再看到血淋漓的畫面了。
咦?
這病秧子長得還蠻俊的喲!
雖然臉上染了些血污,不過這絲毫遮蓋不住他那張俊俏的面龐,眉形鋒利,鼻梁高挺,棱角分明,除了面色有些慘白還有那眼神中時時流露出的殘暴戾氣,這容貌,堪稱完美,仿若謫仙。
只是這等傾城的容貌,怎么這么熟悉呢?
糟糕,這、這、這、這人是她的主子!鎮(zhèn)國將軍府的二少爺,此次大夏鎮(zhèn)北軍的大將軍蕭正九!
隨著原主的記憶不斷涌出,鳳溪越來越怒。
這場戰(zhàn)爭,根本不算是惡戰(zhàn),因為北燕的吐谷渾將軍帶兵突然襲擊兵營,大夏的士兵根本就沒來得及還手,就接連死在了北燕士兵的馬蹄之下。
鳳溪記得,地上還有大夏士兵們生起的火,柴火未熄,冒出縷縷白煙,鍋里煮的粥灑了一地,而煮飯的士兵已經(jīng)死了,還餓著肚子就被人用長矛刺穿了胸口,樣子凄慘無比。
而北燕士兵殺進來的時候,夏國的鎮(zhèn)北軍統(tǒng)領(lǐng)蕭正九,呵......正是跑得最快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