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落西山,最后一抹光韻消失在宮墻一角。
“黛寧,你快些去睡吧。”卿因轉過頭,笑瞇瞇看著黛寧,“不用擔心我,我有分寸?!?p> 黛寧為她曳好衣領,憂心忡忡地點頭,欲言又止。
“殿下,還是讓黛寧陪你一起去吧,黛寧實在不放心?!彼f道,眉頭緊緊蹙起。
“就你那一身的傷,沒養(yǎng)好之前想去哪兒?”卿因搖搖頭,一臉老成地拍拍黛寧。
“可是...深更半夜的...”
“好啦,我信得過秦淵,你就當你信得過我吧?!?p> 卿因用黑布蒙上臉,讓自己的全身上下,除了一雙狡黠鹿眸露在空氣中。她今日特地尋了件壓箱底的挽袖深灰裙,穿上最便捷的鞋,只為迎接晚上的禁地探秘。
她等了許久,等到夜色蒼茫,孤鴉在空蕩宮城里鳴叫、嘶啞。
禁地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在心里推演了一遍又一遍,將無數(shù)種可能性顛來倒去。
“如果有危險,我就把秦淵推出去。”反正他輕功那么好,一定可以轉危為安。
她撐著頭,百無聊賴。
“如果是寶藏怎么辦呢...秦淵,和他分嗎?”她繼續(xù)自言自語,說些無厘頭的胡話,“不和他分,滅口,必須滅口?!?p> “可是,他那張臉,太可惜了。”
她一本正經(jīng)地遙遙頭,將頭埋進貴妃椅上的軟枕里,心中埋怨始終未到的秦淵。
這人,不會放她鴿子吧。
“可以出發(fā)了?!?p> 身后傳來的一聲冷冽,嚇得她差點背過氣去。
她轉頭,看見一身玄衣,頭發(fā)難得整個束起的秦淵。平日里他一直挽起一些頭發(fā),別上一支簡易的銀簪,身后青絲披下,瞧上去格外慵懶。今日的他,比之往日多了好幾分少年感,更符合他剛至弱冠的年紀。
可惜他今日的臉色實在不好,冷得和冰塊無異,那雙平日里便無多少溫度的眸子,今日如同淬毒一般,緊緊盯著卿因。
“你何時來的?”卿因笑得人畜無害,一臉諂媚,“沒聽到什么吧?”
“沒?!鼻販Y一臉嫌棄,“也就是聽到某人說,必須滅口?!?p> “滅口?說得是隔壁蘭嬪殿里那只小白,半夜老是吠。真氣人?!?p> 秦淵轉過身,并未說什么,便往通往院落的雕花木門而去。卿因見他頗有幾分決絕的背影,忙追上去。
滿眼討好地盯著大步而去的秦淵,滿心希望她的大腿能夠轉過頭看她一眼。
她的愿望得到了極大滿足。
秦淵回過頭看她,嘴角勾起弧度,笑得一臉溫潤,月光下他的膚色如冷玉一般。怎可這般驚艷,卿因一時看呆,怔愣地看著他。
只是下一秒,她被腳下空懸的離地感嚇得張開口,欲要驚聲尖叫。
還未等她發(fā)出聲音,秦淵便用手緊緊捂住她的嘴。他將她橫跨在肩上,輕點地,跳上房梁。
這人實在惡劣。
卿因氣呼呼地瞧著地,又覺得氣不過,張開嘴狠狠在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咬了一口。
“嘶——”秦淵繼續(xù)在房梁上躍走,只是面目已然猙獰,“臣竟不知殿下何時改了屬相。”
“今天。”
一路無言。
隔著衣衫,卿因能夠感受到秦淵的精壯身體,微微的溫暖,若有似無的冷松香,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她趴在他的肩頭,昏昏欲睡。
直到他將她放下時,卿因已經(jīng)困得眼都睜不開,迷迷糊糊地倚在他的身旁。
“到了?!鼻販Y的聲音輕輕,已不似方才那般強硬。
卿因睜不開眼來,揉著自己的眼睛。眼前白幔條條、陰風陣陣的禁地使她的大腦瞬間清醒。
夜里的禁地,果然比白日里的更像鬼屋。
“走吧?!鼻湟蛩χ渥?,佯裝膽大妄為的模樣大踏步向前,“我不怕?!?p> 秦淵看著她,并不挪動腳步。待卿因走到塔門前,轉身一臉無助地瞧他時,他才嘆了口氣,提步向她走去。
卿因推開門,一陣漫天而來的灰塵向他們襲來。秦淵從袖中掏出兩個火折子,遞給她一個。卿因點上火,深吸一口氣,向里面探看。周轉一圈,發(fā)現(xiàn)一層的擺飾依舊如那日見到的一樣,靈臺、法器、靈符之類的一個不少。
她撿起掉落在地上的一個銀鈴鐺,仔細端倪,果然發(fā)現(xiàn)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樾”字。
“這個樾,真是莫名其妙。我詢問過近幾年太學的官吏,根本沒有名字里帶樾的?!鼻湟驘o奈地搖搖頭,對秦淵說道。
“樾,也許并不是太學人?!鼻販Y看著她。
“你認識,是不是?”
秦淵不言,端著火折子,走向通往樓上的木梯。卿因緊跟在他身后,這陰冷的氣氛讓她不敢離開他半步。
“這里的氛圍倒是像極了鬧...”卿因緊緊拉住秦淵的衣角,深怕她一個不注意,他便不見了?!霸捳f,你覺得我最近有什么不同嗎?”
卿因小心地詢問道。她總覺得秦淵對自己的態(tài)度頗為奇怪。他與原主明明是年少好友,他為何要假裝不識。卿因很怕,他是識破了自己。
“沒什么不同?!?p> “當真?”
秦淵不再理會她。他蹲下身去,查看地上一個蒲團,他摸著蒲團上的褐色斑跡。
“像血?!彼?,繼續(xù)摸索蒲團。他將蒲團翻過來,發(fā)現(xiàn)蒲團的另一面有撕裂的口子。
“你怎知道這個蒲團有問題?”卿因站在他身旁,好奇地詢問。
“其他幾個蒲團都是平整地放在地上,只有它翹起一邊?!彼溃麑⑹种干斓侥莻€口子中,小心摸索,片刻,從中夾出一個細小的耳墜與一張紙條。
卿因接過耳墜,發(fā)現(xiàn)只是一個普通的翡翠玉墜。她輕輕地揭開那張已經(jīng)泛黃的紙條,紙條很小一張。
上面寫著一行褐色的字:劉莪害我,她以藥魅惑陛下,毒害樾主子。
褐色的字跡,再加上方才褐色的斑跡,卿因瞬時明白,這褐色的是何物。
劉莪,魅惑陛下。看來此人與宮廷有關,現(xiàn)下只要查出劉莪的身份,便能知曉這太學禁地的秘密。
她興奮不已,今日真是有大收獲。
“過來?!鼻販Y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卿因走過去,發(fā)現(xiàn)他的手中拿著一張舊畫,而墻上有一副整潔如新的人像立繪。顯然,他剛去揭開了附在這幅立繪上的表畫。
卿因聚精會神,看著那副立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