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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淺淺陌上桑

第二十四章 郎騎竹馬來

安樂淺淺陌上桑 細(xì)品寒 3257 2019-04-08 12:00:00

  七月驕陽似火,就連樹上的知了都被曬懵了,稀稀拉拉叫幾聲,襯得這天格外的熱。

  常安樂不太喜這種盛夏天兒。天氣本身就熱,灶臺前爐火又旺,炙烤得她眼睛都睜不開,往往一天在灶臺前站下來,都要換幾回裙衫,件件都能擰出水來。

  好在鎮(zhèn)子上的食客們在這種大伏天也會消停不少,大多只會在傍晚才出來覓食。這樣常安樂通常只要提前發(fā)好面團(tuán),一天中剩下大把時間都能歇著。

  最近因為頭上有傷,相親之事只能往后緩緩了,常安樂更樂得清閑,每日晌午時分,熬上一大鍋綠豆粥,炒上幾碟子可口的小菜,喚來眾人一起坐在大桌前喝粥消暑。

  后院廂房的秦公子最近似乎很忙,跟駱甲主仆二人常常早出晚歸。

  偶爾在廳里或者院子里打個照面,兩人依舊是客客氣氣打個招呼。秦云陌的眼光常會在常安樂受傷的額上停一會兒,便又似無事人一般風(fēng)淡云輕地走開。只留得駱甲跟在后頭心里一陣陣犯嘀咕,殿下,您想關(guān)心人家姑娘也得問一聲兒吶……

  又逢一個大熱天,常淵出門送酒跑了一趟,回來就熱得恨不能攤在地上。

  常安樂給他打來井水,井水冰涼,常老爹用井水浸透了手巾,猛擦一把臉,直感受到撲面的涼氣浸透整張臉,這才長出一口氣,舒坦下來。

  回頭一看,常安樂正蹲在灶口前,瞇著眼添著柴火,大鐵鍋里的綠豆粥熬的粘糯無比,咕嘟咕嘟翻滾著小泡。

  常老爹不禁有些心疼,撂下手巾就對常安樂說:“閨女,這幾日暑天比往年都要熱,蒸得人受不了。反正白天店里也沒什么客人,幫廚的幾個伙計也都會熬粥,你這頭上還有傷,就趕緊歇著吧,可要仔細(xì)別中了暑……”

  灶口前的人雖點頭應(yīng)著,但手里的動作卻沒停下,直道今日的粥快熬好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了。萬一有客人來,新鮮的綠豆粥喝著也舒心爽口。

  常老爹抬頭望了望外面白晃晃的一片天,直說這種大伏天誰還跑出門下館子呦,只怕這一出門,大太陽底下走一遭就要給曬化了。

  可就像駁著常老爹的話一樣。沒多久,院子里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一個人輕輕巧巧跨進(jìn)了大門。

  常安樂抬頭一看來人,不由驚喜起來,開心喚了一聲:“詩詩姐,你怎么得空過來了?”

  聶詩詩倚在柜臺前,手上握著把遮陽的油紙傘,穿一身水藍(lán)的絹紗裙,纖纖弱弱,眉眼恬靜,還是那樣輕輕柔柔地笑著。

  她先向常老爹福了福身,才向常安樂笑著回道:“前段日子趕上端午節(jié),船舫上聽曲兒喝茶的公子哥兒格外多,我每天彈箏撫琴一連要好幾個時辰,實在累極了……這幾日天兒熱才得了空,想著有段時間沒來看你和常叔了,又實在是想吃你做的酸菜包子想得緊……顧媽媽她也體恤我,今兒放了我半日假——倒是你,這頭上是怎的回事?怎么這么不當(dāng)心?”

  常安樂起身,虛掩上鍋蓋,這才上前拉住聶詩詩的手,笑瞇瞇道:“誒,我的好姐姐,你可不能再念叨我了,回頭又要引我爹再說教一通了……倒是你,這段時日不見怎么覺著你氣色不大好?人好像也瘦了……”

  聶詩詩笑道:“估摸著就是累了,不打緊,店里還有什么吃的?我這說話的功夫倒是真餓了……”

  常老爹隨即應(yīng)道:“你這丫頭剛剛不是說想吃酸菜包子嗎?趕巧,早上安樂就蒸了一大籠,你們別站著,坐下聊,我去熱包子……”

  常安樂跟聶詩詩確實有好些日子都沒見過面了。兩個姑娘一坐下,便親親熱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講到高興處,兩人一起瞇著眼捂著嘴傻樂,開心不已。

  聶詩詩抬手幫常安樂拈下粘在頭上的柴火屑兒,認(rèn)真道:“安樂妹妹,以后可不能這么魯莽了,你看你額頭上破這么大一道口子,多好看的一小姑娘,留了疤可怎么辦?日后你去相親,可千萬別受什么影響?!?p>  常安樂笑著點點頭:“別擔(dān)心,我知道呢。不過指不定我就因禍得福呢?過幾日我就偏要帶著這傷,看那些與我相親的公子嫌不嫌棄…..要真遇上那種只看皮相的,給我也不要……”

  聶詩詩聽聞嘆了一口氣,有些自責(zé)道:“安樂妹妹,你之前姻緣路是有些坎坷。我一直想給你多留意打聽一些,可是你也知道我的處境……我終日在船舫上撫琴賣藝,見過的達(dá)官貴人雖也不少,可總覺得那些個尋歡作樂的公子哥不靠譜……想想我自個兒有些慚愧,竟沒什么能幫的上你的……”

  常安樂只覺再講下去勢必要觸到聶詩詩的傷心事,忙打斷道:“詩詩姐,這有什么呀,是我自個兒運氣不好,相親老遇著烏龍事。不過我前幾日已經(jīng)去廟里拜過菩薩了,我還給菩薩添香火錢了,指不定我馬上就要時來運轉(zhuǎn)了哇……”

  看聶詩詩還是有些難過,常安樂忙拉著她看門外那幾顆杏樹。

  盛夏里,杏樹枝繁葉茂,綠葉肥碩,黃澄澄圓溜溜的杏兒結(jié)得滿樹都是,坐老遠(yuǎn)都能聞到杏子的酸甜果香。

  常安樂起身就想找個小竹籃:“詩詩姐,你看啊,今年的杏子結(jié)得特別好,我這幾天沒事就喜歡站在樹下面數(shù),估摸著一棵樹能結(jié)兩百多顆果,你看都把樹枝都給壓彎了……你坐著哈,我給你采上一籃子,你帶回去慢慢吃……”

  聶詩詩這才發(fā)現(xiàn),院子里幾顆杏樹當(dāng)真碩果累累,一眼望上去黃澄澄一片,不由地口舌生津,咽了咽口水。

  常安樂見狀高興起來,提著小竹籃就要往外走:“詩詩姐,我挑熟的給你摘,我這幾天嘗過了,可甜可甜了,好吃的很。”

  聶詩詩有些不好意思:“最近我不喜歡吃甜,還有那種沒有熟透的嗎?天熱吃點酸的開胃。”

  常淵正好端著一籠包子進(jìn)來了,另外還端了一只精巧的小瓷碗放到聶詩詩面前。

  “詩詩丫頭,趕緊嘗嘗新做好的杏花酒釀,這次的酒特別香醇,包你好吃!”

  聶詩詩只覺一股酒香撲鼻而來,猛烈地刺激著大腦神經(jīng),胃里頓時翻江倒海,她實在受不住,彎下腰捂著嘴干嘔起來。

  常安樂一緊張,忙扶起她給她撫背順氣,分外焦急:“這是怎么了,是天熱中暑了嗎?”

  常老爹看了看桌上的酒釀,再想到剛剛聽見聶詩詩說想吃未熟的酸杏,加上自己也有些醫(yī)理知識,當(dāng)下明白了幾分,臉色有些凝重,問道:“詩詩丫頭,莫不是,你……”

  聶詩詩費力地接過常安樂遞過來的杯子,咽下一口水才稍稍緩過來。眼里卻是蒙上一層霧氣,想常氏父女對她一直像親人一樣,也沒什么不能說的,不由點點頭,輕輕說了一句:“我有身孕了……”接著眼淚水?dāng)嗔司€一樣往下掉。

  常氏父女皆是震驚,一時之間不知說什么,面上俱是濃濃的擔(dān)憂之色。

  好一會兒常老爹終是嘆了一口氣,輕輕問道:“謝公子……他知道嗎?”

  這個名兒仿佛是一束光亮,聶詩詩眼睛一下子又有了絲絲神采,撫著還未曾隆起的小腹,柔柔說道:“春哥兒知道后,很是高興了一陣兒,還說要盡快湊夠我的身契,接我們娘兒倆回去過好日子……”

  常安樂有些急又有些心疼,拉著聶詩詩的雙手握得緊緊:“姐姐,你怎么就這么相信他呀,你,可別又苦著自個兒……”說著說著眼圈也有些紅,心道這個傻詩詩,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相信那個與她糾纏至今青梅竹馬謝春恩。

  常安樂的性子是向來安靜平淡,對誰都溫溫柔柔,和和氣氣,甚至很少在心里頭討厭一個人。若真要列舉一個,那謝春恩簡直是自己心中渣男二字的完美典范。

  聶詩詩見常安樂一張小臉越來越嚴(yán)肅,眼神中滿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自己不由也有些心虛,怯怯道:“安樂妹妹,你別惱,我自己省得,我現(xiàn)在挺好的,真的。還有春哥兒,這幾年對我真的很好,這回一知道我有了身孕,就給了顧媽媽好大一錠元寶,托顧媽媽買了不少補品吃食送到我房里,還免了我登臺給客人彈琴唱曲兒,我想他對我,總歸是有情,也含著愧疚的……”

  常老爹又嘆口氣,認(rèn)真對聶詩詩說道:“詩詩丫頭,你可要想清楚哇,以前謝春恩怎么對的你,我跟安樂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氣?,F(xiàn)如今你有了身孕,更要考慮清楚,往后你身子逐漸重起來,船舫上肯定待不下去了,你這沒名沒分的還大個肚子,他承諾迎你進(jìn)門嗎?哪怕抬你做個妾室也成啊,后面孩子出來,你們可要受苦啊……”

  聶詩詩低著頭,嘴唇緊抿,交握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捏的泛白,隔好一會兒才輕聲說:“春哥兒說要我等他,他肯定會對我和腹中的娃娃負(fù)責(zé)的……他說他也在盡力,一定會說服他家娘子允許我進(jìn)門……”

  常安樂只覺自己又惱了幾分,眉頭能擰出水來,直想拍醒眼前這個糊涂姑娘。

  似知道常安樂惱自己不爭氣,聶詩詩抬頭看向她,一雙眸子噙著淚,欲語還休,緩緩說道:“安樂妹妹,你別埋怨我癡傻,我也是別無他法。我跟春哥兒打小就認(rèn)識,一同玩耍,一同長大,我如今無法再幻想自己是他的青梅,但他卻依舊是我的竹馬……他就這么烙在我心里頭了,抹也抹不掉,若要強剜一刀,我這心也就跟著缺一塊兒了,這是我的劫,我認(rè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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