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娘給常安樂安排的第一個相親對象是鎮(zhèn)上林記當鋪的小兒子——林旭。
兩人二月初二約在鎮(zhèn)中心最熱鬧的怡然茶館見面。
初聽到媒人的安排,常老爹心里挺滿意,林家的當鋪生意做得很大,家境富足,跟自家也算是門當戶對,林旭父母為人明理實在,安樂嫁過去也不會吃什么苦。確實是一樁好姻緣。
二月初二龍?zhí)ь^,是個好日子,一大早常安樂便開始梳妝打扮,順滑的青絲簡單挽了個垂鬟分肖髻,臉上薄薄施了一層香脂水粉,身上穿了件鵝黃刺繡滾邊襖裙,整個人看上去清雅俏麗又大方得體。
待常安樂和杜三娘來到約好的茶座前,林旭早已坐在那里等著了。
常安樂偷偷打量了一眼,這林家二公子穿著一件玄色長袍,面容清秀白凈,身形略顯單薄,此時安靜坐在一旁,正低頭沉思什么。如此一見,這林二公子不像是出自商賈人家,文文弱弱倒像個讀書人,常安樂小臉一窘,頓覺自己竟不如林公子來的靦腆斯文。
“林二少爺可真是準時啊,常姑娘,我們過去坐下聊?!倍湃飿泛呛堑匦χ?,拉著常安樂上前。
甫一見面的二人,互相行了行禮,便又尷尬的沉默下來,杜三娘到底是見多了這種場面,一張笑臉熱情洋溢萬分“哎呀,你們這些個公子小姐學識多,我這粗俗老婆子哪里能體會到你們的有趣風雅?你們聊著,我去對街看看有啥稀奇玩意……”
杜三娘走后,常安樂想打破這沉默,遂起身想給林二公子添些茶水,誰料剛起身,林旭似乎和她想到一處,也起身準備倒水,結果一伸手,二人的手指便不小心碰了碰。
“呀”林旭低呼一聲,頓時落回座位,臉立馬漲得通紅。
常安樂愣了愣,自己沒占人家便宜啊……
林旭自知有些失態(tài),連忙解釋道“常姑娘不好意思,剛才是我失禮了,子曰‘發(fā)乎情,止乎禮’我娘親也常說,男女授受不親,還請姑娘不要介意?!?p> 常安樂搖頭笑道“林公子不必緊張,我書讀的不多,但也知道孔夫子也曾經(jīng)說過‘禮之用,和為貴?!瘎倓偟男∈虏槐卦谝饬恕!?p> 林旭舒了一口氣,覺得這常姑娘倒是個聰慧大度的女子,懸著的心稍微放了放,兩個人也漸漸聊了開來。
“對了,常姑娘,我瞧見你剛進來帶了一只木盒,里面裝的是什么?”李旭指了指常安樂手邊的那只黑胡木盒子,好奇道。
常安樂不好意思地笑笑“食盒里是我今早剛做的三丁素包,今日集市熱鬧,我覺著要訂下這茶館不容易,為表謝意,這包子送給林公子嘗嘗,?!?p> 林旭露出了今天第一個開心的笑容“這里面是三丁包子?”
常安樂點頭道“怕你不喜葷腥,我做的是素餡兒,三丁分別是鮮冬筍,香菇還有五香豆干,食材新鮮,味道應是極好的?!?p> 林旭不住點頭“甚好,這包子肯定美味……”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估摸著到點該吃午膳了,便一起起身,去對街找杜三娘。
遠遠看到二人聊得融洽,杜三娘眉開眼笑,看來今日這事兒,八九不離十了。想到這兒,杜三娘的笑容又深了幾分,踮起腳,揮著帕子扯開嗓子喊“林公子,常姑娘,我在這兒呢……”
二人循聲而望,便急向街對面走去??墒墙裉熠s上二月二龍?zhí)ь^,集市上熱鬧非常,又值飯點,整條街擠滿了人。林旭和常安樂在人群中被擠來擠去,混亂中,常安樂不知被誰推了一把,一個瑯蹌沒穩(wěn)住,直直撲到林旭懷里。
這下可真是男女授受不親了!常安樂急忙掙扎起身,艱難地推搡出一圈空隙,剛想跟林旭道個歉,不料只聽得咔嚓一聲,一只白色大磁盤從天而降,在常安樂腳邊摔了個粉碎,盤中的菜肴撒了一地,濺得她裙角都是湯汁。
街道上的行人都被這忽如其來的變故震住了,周圍立馬安靜下來。不一會兒,盤子飛來的酒店閣樓方向,一個人影匆匆奔下來。
常安樂原以為來者是跟自己道歉的,不料這人一站定,沖著常安樂便是一聲呵斥“朗朗日下,你這女子也太不知廉恥了!竟迫不及待想對剛相完親的公子投懷送抱!”
常安樂徹底懵了。
“則謙兄,不是這樣的,剛剛人多,常姑娘是被擠過來的,你誤會她了!”
林旭顯然認識眼前這人,急急向他說明情況。又愧疚地跟常安樂解釋了一番,這是他的同窗好友陸則謙,誤認為常安樂是那種肖想林家錢財?shù)暮呐?,這才出面當街呵斥。
此時路人中有幾個也認出了常安樂,這不是常記點心鋪的小掌柜嘛,小掌柜性情極好,家中也殷實,怎么可能是那種貪慕虛榮之人?眾人見明顯是場誤會,不一會兒便都散了。
常安樂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種委屈,似乎有些難受,低著頭怔怔地看著自己沾著湯汁菜葉的裙擺發(fā)呆。
林旭愧疚不已,拉著陸則謙要給常安樂賠不是,可偏偏陸則謙是個心氣高的主兒,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此時的常安樂平復了心緒,提著食盒,走到陸則謙跟前推給他,淺淺笑道:“陸公子,道阻艱且長,還望你能遵從本心,這三丁包子我覺著你應該會喜歡,還請嘗嘗。”
說罷,常安樂轉(zhuǎn)身便走,不顧杜三娘在身后急急呼喚,只留下林旭和陸則謙愣住在原地,一臉震驚,愧疚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