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舒夭極力的想要忽視那條消息,但還是敵不過宋惠。
“惠惠回來了?這是要干嘛去?。俊?p> “接我爸媽去吃飯。”
“這是二女兒吧?都長這么大了,現在讀幾年級???”
母女兩一下車,就收到街坊鄰居熱情的招呼,宋惠簡單的打過招呼,便帶著舒夭進巷子里。
巷子太窄,車不能開進去,只能把車停在門口。外公家住在巷子的第三家,這里街坊鄰居之間都很熟,時不時還會互相到對方家吃飯。
入了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花叢和小盆栽,往里走就看到架子上曬著很多茶葉和中草藥。藥味不濃,反倒出奇的好聞。舒夭很少回外家,一是心里有隔閡,二是他們二老也確實不太待見她這個跟他父親長得極像的外孫女。
宋惠進屋去喊人,舒夭就在院子里隨便的亂逛。
這個地方要是下雨的話肯定很好看,這里就像是都市中的一處閑靜之地,走在青石小巷,聽著小販的吆喝聲,還能時不時聞到街頭燒餅的香味。
她走到太陽花旁蹲下,摘了兩朵花,一粉一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陽光下,她的笑容很明媚就像是陰了好久終于放晴的天空一般。
“我們走吧,車我停外面了,晚上阿明會把你們送回來的?!甭犚娝位莺屠蟽煽诘穆曇簦尕驳哪樢幌伦愚抢聛?,又恢復成剛進門時那一臉冷漠模樣。
吳曼貞瞪她一眼,示意她叫人,舒夭十分乖巧的向前結果外婆手中的袋子,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外公外婆。
舒夭走在前面,打開后座車門時聽見了外公哼的一聲,她微微側過臉看見身后的外公鐵青的臉色,外婆揪了一下外公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說話。
就這樣,心懷鬼胎的四人坐上了車。舒夭自上車之后一直在游戲,沒有例會后座的二老和宋惠聊天的話題。塞著耳朵她也知道他們是在討論自己的父親,無非就是以后要好好相處,讓舒父早點找個工作之類的。
從外家到舒家有半個小時的車程,不一會,車就停在了舒家門口。家里很熱鬧,一樓到三樓燈火通明,就連門前小花園里也燃起了燈,就像是過節(jié)一般。
還沒進門,就聽見了屋內的笑聲。舒夭跟在他們后面,砸進門之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掛上十分標志性的笑臉,還不到一分鐘,她就覺得自己的臉已經僵硬了。
“夭夭,快過來,你爸回來了,高不高興?”大姑看見走在最后的舒夭,喊了她。
舒夭沒有說話,微笑的看著他們點頭。
大姑連忙走上來,把舒夭往前推,推到舒父面前,她摸著舒夭的后腦勺,小聲的跟舒夭說:“喊人?!?p> “爸?!笔尕仓敝钡恼驹谑娓该媲埃芄郧傻暮傲艘宦?。
“誒,回來了,走,快去吃飯吧。”舒父看著三年未見的二女兒,眼里有點泛酸。
三年不見,她長大了,出落得比以前更好,但是性格也更冷漠了,不再像之前那樣喜歡粘著他,溫溫柔柔,爹聲爹氣的喊他爸爸。他偷偷的低下頭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然后很快的招呼大家坐下。
舒夭把他的動作看在了眼里。他比之前滄桑了很多,人看起來也收斂了許多,不像之前那么張狂,臉上和手背上有幾處疤痕,估計是在牢里留下的。
一家子人落座,舒夭和奶奶坐在一起,她的對面是舒悅。
“嗡嗡嗡”
舒夭揣在校服口袋中的手機響了,她低下頭,偷偷的拿出手機看,是言飛發(fā)的信息。
言飛:【妖精,你看,今晚的星星真多】后面還附上一張夜空的照片
舒夭點開照片,確實很多星星,但是她不知道言飛想要表達的是什么。
【所以?你想說什么?】
消息很快回了過來【所以明天是個好天氣】
舒夭剛要發(fā)個白眼過去,緊接著他又發(fā)來了一條消息和一張圖片
【我?guī)湍銏竺嗣魈斓囊粋€市博物館展覽的志愿者活動】
【???】
【學校要求,初三年級要有十個人過去參加,我們有四個名額,我就順便幫你報名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見?!?p> 舒夭看到最后三個字有點氣不打一出來,很想直接打電話過去罵他,但是看了周圍的長輩,她回了一串句話便放下手機。
言飛正對著手機傻笑,董子航一個手掌拍在他的背上。
言飛暴起,怒瞪董子航
“你發(fā)什么神經?”
董子航意味深長看著他,“我看是你發(fā)神經了,一個人對著手機傻笑個鬼,戀愛了?”
“滾?!毖燥w回個白眼
“誒,哥,你等等我。”董子航看著推車走在前面的言飛,追喊道。
言飛剛騎著車,騎出不到二十米,后座就被一重物壓下來,差一點就連人帶車翻了。
“你丫的車呢?”言飛斥道
“送去保養(yǎng)了。”
“就你那車,還保養(yǎng)?白送都沒人要。”
董子航在后座悠哉悠哉的,“誰說沒人要,舒夭就要了?!?p> “誰?”
“舒夭,你的好朋友。”
言飛回頭白他一眼。
“你敢說你對她沒感覺?”董子航問道。
言飛沉默了,過了一會才開口道:“我只當她是朋友?!?p> 董子航撇嘴,“恐怕人家不是這么想的咯。”
“我對她沒有其他的想法,就是想彌補她,畢竟是因為我父親她家才變成這樣。”
這會,輪到董子航沉默了。
言飛洗完澡后靠在床頭,想起董子航離開時說的那句話。
“她又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彌補她,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只會讓她更加的相信你依賴你,甚至會喜歡上你。再者說了舒父和你和父親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你老子都不談對舒家的彌補,你瞎去對人家好干嗎?”
屋內,昏暗的光線,屋外,月光灑落大地一片銀光。
言飛從床頭的抽屜里拿出一個盒子,盒子里放了一張照片和一份三年前的報紙。報紙紙張已經泛黃,隱隱約約還有腐朽的味道,但是上面字十分的清晰?!捌髽I(yè)家舒勇因盜竊罪被判有期徒刑三年”赫赫在目。
他拿起那張照片來看,照片上一個扎著雙馬尾辮的姑娘追著警車跑。
喜歡把很多事情的改變或是一個人的改變歸到自己身上,但自我的改變都是在環(huán)境中改變的,那能是一個人就能輕易而舉改變的呢!
生活,無非是這樣,或是那樣,反正不會是你想的那樣。
第二天,舒夭一早就起來了,她趴著門聽見外面有隱隱約約的爭吵聲,是宋惠和舒勇的聲音。
她返回床上,隨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雜志來看。過了半晌,外面稍微平靜了點,她才出門。
“醒了啊,過來吃早餐吧?!笔尕惨怀鲩T,就看見舒勇在擺碗筷。
“嗯。”
舒夭順勢坐在奶奶旁邊,席間,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壓抑的吃完了一頓早飯,舒夭便借口去參加活動,離開家去了學校。
“我送你過去?!笔嬗缕鹕恚蒙宪囪€匙就要出門。
“你送什么送,你還會開車嗎?”宋惠冷不丁發(fā)聲。
“宋惠,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闭f完,她慢悠悠的起身,冷眼看著舒勇“我是怕你和你寶貝女兒出些什么事?!?p> “你……”
看著吵得面紅耳赤的兩人,她心理竟覺得有些舒暢。
“不用吵了,我坐公交去,很方便,你倆接著吵?!?p>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校已經成為她的一個避風港,不回家的一個借口。
舒夭剛到寢室,就看見鄭煙從浴室出來,頭發(fā)上還掛著水,衣服弄濕了一大半。鄭煙爸媽在她初二那年因為調動,全家一起搬了家,本來要給鄭煙轉學,但是她不同意,便一個人留在這里,一個學期才回家一次。
鄭煙看見舒夭一點兒也不奇怪,她經常周末一大早就會回學校。
舒夭坐在床上低著頭玩游戲,聽見鄭煙問她今天有沒有安排,聞聲,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xù)低頭玩手機。
“在寢室呆著,下午去教室自習?!?p> 鄭煙擦頭發(fā)的動作停住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舒夭。
“大姐,現在才初三,你這怎么搞得像高三一樣。”
“不好嗎?就當提前適應高三生活了?!?p> 鄭煙給她拋過去一記白眼,兩人沉默,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舒夭正打算躺下來休息一會,就被鄭煙拉起來了。舒夭定眼一看,才發(fā)現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換了一條連衣裙,將及肩的短發(fā)燙成小卷。
“你這是要干什么去?”
“逛街啊?!?p> 說著,把舒夭拉起來到衣柜旁邊,從舒夭的衣柜里一件件拿出裙子給她比劃著。不一會,舒夭被迫穿上了一條跟鄭煙同一色系的裙子。
舒夭直到上了公交,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自己怎么就跟她一起出門了。
兩人到了商場之后,舒夭才發(fā)現,不止她們兩個。舒夭遠遠就看見了人群中的言飛,舒夭黑著臉跟鄭煙一起走過去。
“早上好啊?!倍雍娇匆妰扇?,熱情的打著招呼
“你都不看看現在幾點了,還早上好?!笔尕舱f
董子航撓著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飛,言飛開口道:“走吧,先去吃東西?!?p> 言飛和舒夭氣氛不對勁的走在前頭,鄭煙和董子航走在后頭。董子航一邊走路一邊噼里啪啦的打手機,鄭煙看著他那樣子,剜了一眼。
“誒,他倆怎么了?”鄭煙碰了碰董子航的手臂。
董子航頭也沒抬,沒當回事的說:“沒事,過一會就好了,他倆就那樣,鬼鬼怪怪的……”
“好像是這樣,有時候好得不行,有時候又冷漠到了極點……就有點像小兩口那樣?!?p> 聽到小兩口三個字,董子航踉蹌,終于收起手機,仔細的琢磨前面那兩個人,愈加發(fā)覺兩人的這個苗頭不太對,好像偏離了言飛原本的想象,但是這貨絲毫沒有察覺。但是他沒明說,只是打恍惚眼:“什么小兩口,誤會可就不好,他倆就那樣,見多了就好了?!?p> “哦。”
或許是與其他同學成長環(huán)境不同,他們四人的思想略比同齡人要成熟很多。他們見過許多同齡人還沒有見識到的黑暗,也深知人心的兩面性。
都喜辣,四人便選擇去了新開的那家川菜館。一坐下,董子航拿著菜單豪點。
相對于鄭煙和董子航兩人,言飛和舒夭顯得有點沉悶,兩人各自的玩著自己的手機。
“過兩天就要降溫了,這次氣溫降的很多?!?p> “是啊,這里終于要迎來冬天了,要是能下雪就好了?!?p> 四人心不在焉的聽著鄰桌的人聊天。舒夭杵著下巴看向窗外,樹葉倒是黃了不少,但就是還沒準備掉,就像一個垂暮的老人奄奄一息。
“誒,你們有沒有想過自己以后要去哪個城市讀書?”鄭煙戳著杯中的吸管,環(huán)顧四人問道。
“想去重慶,去哪里吃最正宗的火鍋。”董子航從滋滋響的水煮肉片中夾了一片肉,美滋滋的說道。
“出息。”沉默好久的言飛評論道。
董子航沒有理他,自顧的美滋滋的吃著菜。
“言飛,你呢?”鄭煙問道
“我?”舒夭立馬抬起頭,就看見他憧憬的臉色?!翱赡軙ケ狈健!?p> “為什么?”鄭煙無法理解,對于他們這些從小在南方長大的人來說,很少有人滿懷期待要去北方,環(huán)境氣候、遠離親人這都是他們接受不了的。
況且,就言飛的自身條件來說,如果留在本地上個一流大學,畢業(yè)之后也是如魚得水。
言飛沒有回她,舒夭愣愣的看了他一眼,才說道:“我也想去北方,去過不一樣的四季,看看十二月大雪封城是什么模樣是什么樣子的。”
她說的時候,眼睛里充滿了期待,整個人都活起來一般。言飛的視線沒有收回來,舒夭抬頭就和他的目光對上了。言飛笑著看著他,舒夭心底的疙瘩瞬間瓦塌,昨晚生的氣隨著涼風吹散了。
“那你呢?”舒夭問鄭煙
“我啊……”說著不知怎么的,垂頭戳著碗里的飯。“我爸媽打算讓我高考后就去澳洲留學。”
舒夭注意到,她說話的時候眼睛是瞥向對面的言飛的但是她忽略了她對面董子航的動作。聽到鄭煙說的話,原本興致很高的董子航一下子黯淡了,他嘴角扯了扯,低頭扒著飯。
沉重的話題使得四人安安靜靜的吃完了飯,考慮到時間已經不早了,女生晚上還要上晚自習,四人匆匆忙忙道別,各自上了車,回到歸屬他們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