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記憶或夢境
隨著有節(jié)奏的搖晃，感覺在夢境里來回了好幾遍，一會兒是搖擺的車廂，一會兒是隨夜風(fēng)浮動的白色紗簾……夢境閃回，何朔坐在一列火車上，就是這輛火車帶他來的楊城。
隨著火車的緩緩啟動，窗外的風(fēng)景也開始了晃動，一片片后移的景色愈漸陌生。
就在他思索著日后將會面臨怎樣的生活的時候，一股淡淡的清香吸引了他的注意，一個身穿黑色大衣的女人從他身旁走過來到了他的對面，坐下。何朔沒有盯著她看，畢竟不好意思也顯得不禮貌。
但是修身的大衣和一盞寬邊的黑色帽子還是吸引了他的注意，抬頭就看見帽檐下雪白的皮膚，紅色的嘴唇，波浪卷發(fā)垂在一側(cè)，遮住了半側(cè)的臉龐……
何朔假裝淡定地看著車窗外，但眼角余光卻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似乎有著和這里格格不入的氣質(zhì)，高貴又冰冷，不敢與她多言語，也不敢打破這樣的局面，哪怕多看一眼，都會有緊張的感覺。
起伏的白色紗簾，好像有個黑色影子躲在墻角，用冷冷的眼神注視著他，將他的緊張一并吞入黑暗之中……
“滴滴滴，滴滴滴”急促的鈴聲徹底打斷何朔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睜開雙眼，是深藍色的天花板。
關(guān)掉在床邊的手機鬧鈴，已經(jīng)是六點半。
何朔從床上坐起，就算再困也不能拖泥帶水，回頭看了一眼房間右側(cè)的窗戶，白色的紗簾安靜地垂在了一邊，沒有絲毫風(fēng)的痕跡。
夢中的那個女人，是誰，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了。直到這個夢境的回歸，他才意識到她的撲朔迷離。
無論是曾經(jīng)的記憶還是夢境。
……
來到城北派出所已經(jīng)兩天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每晚都是做不完的夢，顯得人很疲乏。
派出所附近可沒有咖啡館，簡單地泡上了一杯速溶咖啡，希望可以提提神。
何朔坐在辦公桌前，打開電腦，開始今天的工作。說起這份工作，遠比他印象中的“簡單”很多，這些日子，他們搜集到的內(nèi)容串聯(lián)起來，就一個字——等。
對，等。
節(jié)奏慢到每天都需要去等待搜集、尋找。
城北派出所的人，或許習(xí)慣了無所事事，也彰顯了不急不躁的優(yōu)良品質(zhì)。積極性，或許還比不上陶澄。
“嗨！”想曹操曹操就到，陶澄一邊啃著油條一邊就進來了，“今天有啥新聞？”
說完，就在何朔身邊坐下。
何朔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這油條的味道一聞就是劣質(zhì)的油炸的。
“沒什么，老樣子?！焙嗡坊卮?。
“那你怎么不回去住？”陶澄嚼著油條說，“害得我每天跟著你起早貪黑的?！?p> 何朔瞥了他一眼：“本來就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是你自己要來的?！?p> “嘖。”一聽這話，陶澄不樂意了，“什么叫我自己要來，作為新聞人，也要時刻保持熱忱的，對吧？更何況這個案件很有意思?！?p> “有意思？”何朔不認同，“現(xiàn)在還沒有任何頭緒，不要亂下結(jié)論?！?p> “我怎么亂下結(jié)論了？”陶澄靠近他，“現(xiàn)在外面可是什么信息也沒有呢，我就等著什么時候可以轟出這一炮了。”
何朔打開案件初期整理的一些線索，一張照片赫然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太引人注意：兩個人手拉手，安祥地躺在白色的床單上，感覺像是睡著了一般。
死者是一對年輕夫妻，膝下無子女，外地人。
初來楊城打工，只租得起城北的房子。一個星期前，兩人突然辭職了，然后閉門不出。事發(fā)前一天，突然打電話給房東說要退房了，準(zhǔn)備回老家。
第二天房東上門才發(fā)現(xiàn)兩個人已經(jīng)死在了床上。
經(jīng)過法醫(yī)鑒定，死因是吞食了大量的安眠藥，而更有趣的是在他們的手臂上發(fā)現(xiàn)了很多個針眼……
“你看，是不是吸不起了，干脆自殺了？”陶澄問。
“如果是這樣，這個案子就更大了?！焙嗡房粗掌拔?，那么說明這個背后一定有人販毒，但是調(diào)查過這對夫妻來這里的一年，并沒有什么可疑的。”
“一年……”陶澄喃喃自語，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年前，我爸接手過一個案子，在大學(xué)路那邊的小樹林，有個男人經(jīng)常去騷擾夜歸的女大學(xué)生，突然有一天就暴斃在樹林里了，我爸去看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他是個吸毒的，估計是吸食過量了。”
何朔歪過頭來，問：“這事我知道一半，原來是吸毒死的？”
陶澄拍拍他的肩膀，暗示他，知道就可以了。
“如果這么說，也不是第一次有人在楊城吸毒嘍？”何朔情不自禁地拿起筆頭，送到了嘴邊。
“但你也懂的?！碧粘慰戳搜鬯闹?，放低了聲音，“如果是真的，上面可是要派人下來的，然后……反正，就這樣，大家只想在這里相安無事?！?p> 何朔啃著筆頭：“我并不覺得這很妥……”
“嘖嘖?！碧粘谓K于吃完了他那根油條，“別太較真，累的是自己，既然你來了楊城，隨遇而安才是最好的?！?p> 何朔放下筆，盯著他：“我是警察，做不到隨遇而安，我想要知道真相，才能保護更多人……”
“好啦好啦?！碧粘乌s緊打斷，叫他打住，“我知道你很正義，但是真相未必就是正義，對吧？”
何朔合上材料，撇過頭看著電腦屏幕，不想理他。
“你知道為什么叫你來城北嗎？”陶澄貼著他耳朵問。
“為什么？”
“就是因為你太較真了！破壞了大家的節(jié)奏！”
何朔把筆扔在桌上，瞪了他一眼。
“你別不信我，城北有這么個大案子，為什么不派經(jīng)驗最豐富的李維來，要派你？”
何朔看著他，想聽他說完。
“因為城北這個鬼地方，只有你會來！”陶澄剛一臉嚴(yán)肅地說完，自己就繃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因為你認真！認真！好了吧？”
何朔不想與他多廢話，現(xiàn)在只想好好看這個案子，即便很快被認定為自殺，但是他還是想一探究竟。
安眠藥……自殺……
哪有那么多巧合，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