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秦老板的云吞面

　　這里就是未來大名鼎鼎的蘭桂坊？

　　孫大海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狹窄的斜坡小巷，破舊的房屋，大多都漆黑一片，只有個別幾間房子，從斑斕的房門縫中透出昏黃的燈光。

　　哦，前面倒是有一處燈火輝煌的地方。

　　他們沿著巷子走過去，遠遠就看到那邊陸續(xù)有人進出，幾乎全是外國人，一多半人都是打扮怪異。

　　經(jīng)過酒吧門口時，孫大海看到埃及風格的大門頂上有霓虹燈的招牌，“disco?disco”一閃一閃的，很是扎眼。

　　這應該就是喬婉婷說的那間同性戀酒吧。這時門口三三兩兩喝酒聊天的人，都在注視著他們。

　　孫大海只覺得汗毛倒立，菊花發(fā)緊。他低著頭，快步走過了酒吧。

　　離開老遠了，孫大海才長出一口氣，他看了看任逹崋他們，發(fā)現(xiàn)大家都是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不覺同時笑了起來。

　　又往前走了一會，他們經(jīng)過一個岔口。孫大?？吹讲砜诘南镒永?，不遠處就有一間亮著燈的小餐館，門口擺著一個爐子，上面的鐵鍋里傳出陣陣濃香。

　　距離尚遠，就已經(jīng)勾起孫大海肚子中的饞蟲。

　　于是，孫大海提出建議，就在這里吃晚餐。別人都沒有什么意見，大家就拐了進去。

　　餐館看起來有年頭了，面積不大，周圍是幾張四人桌，中間放著兩張稍大點圓桌。墻上掛著一塊木板，上面是工工整整的手寫菜單。

　　菜單很簡單，“豬雜湯（3）——面（2）、云吞（3）、云吞面（4）”和“豬骨湯（1.5）——面（2）、云吞（3）、云吞面（4）”，總共就這六種。

　　外面的鐵鍋里，熬的就是豬雜豬骨湯，只撈湯就是豬骨湯，要是從鍋里連撈湯，外帶撈豬雜，那就是豬雜湯。

　　其實就是這幾樣東西，根據(jù)客人的要求做不同的搭配，看起來跟孫大海他們買的復式投注似的。

　　菜單上的數(shù)字就是價格，比如豬雜湯面，價格是3+2，也就是5港元一份，清晰明了。

　　餐廳里有個小灶間，是煮面和云吞的地方，云吞是現(xiàn)吃現(xiàn)做的，看起來還不錯。

　　經(jīng)營餐廳的是一對老兩口，老太太負責在里面煮面、做云吞，老頭在外面招呼客人。

　　孫大海他們進去的時候，餐廳里還有四五個人，分坐了兩桌?？雌饋矶际抢项櫩土耍贿叧灾?，一邊和老板兩口子聊天。

　　孫大海他們一共五個人，就坐在了靠里頭的圓桌邊。屋里沒有空調(diào)，只有臺老式電風扇，在搖頭晃腦地吹著風。

　　大家都是食肉動物，除喬婉婷飯量小，要的是豬雜湯云吞外，剩下的四個人都要了豬雜湯云吞面。

　　喬婉婷一看這樣，索性也改成了豬雜湯云吞面，和大家保持一致。

　　老板娘進屋做云吞，老板則是在外面，陪他們說話。

　　通過老板的介紹，這里還真是蘭桂坊，這幾年政府在港島中西區(qū)改造重建時，這里不是重點，所以仍然是數(shù)十年前老舊的樣子。

　　居住在蘭桂坊的人，大多在外面工作。這里主要有幾間針織品倉庫，街面上多是花店和肉攤，還有零星幾家餐廳和雜貨鋪。

　　說話間，老板娘已經(jīng)煮完了云吞面。她分別盛到五只大碗里，用托盤托著，遞給了老板。

　　老板把托盤端到外面，在碗里撒上香菜，然后拿馬勺給碗里澆上湯，并且打了滿滿五勺豬雜，分別放在五只碗里。

　　新鮮出爐的豬雜云吞面上桌，卻是只見面條，不見云吞。

　　老板介紹說，面在上，云吞在下，這是祖?zhèn)鞯母[門。這里的面是老板每天親自做的竹升面，竹升面筋道有嚼兒勁，剛上桌時是最佳賞味期，口感最佳，所以要先吃。

　　大家聽得都是食指大動，大家紛紛拿起筷子和勺，向著云吞面發(fā)起進攻。

　　老板很健談，他看到大家愛吃他的面，心里很高興，外加孫大海還不時和他交流幾句，于是他便打開了話匣子。

　　老板介紹說，他姓秦，隨母姓，原本是粵省一廚藝世家的庶子，云吞面的做法就是家里傳下來的。

　　他小時候正趕上亂世，戰(zhàn)火紛飛，家道衰敗。一次意外，他和母親被主母借故趕了出去。

　　從此他改隨了母姓，兩人幾經(jīng)輾轉，來到香江定居。

　　秦老板的母親，原本在家中開的飯館工作，會做云吞面。來到香江后，用歷年積攢的錢，開了這間飯館，從此以賣云吞面為生，直到去世，由秦老板繼續(xù)經(jīng)營。

　　秦老板家傳的是鮮蝦云吞竹升面，整只游水海蝦做餡，配以大地魚、豬骨、蝦殼熬制高湯。鮮滑香甜，為上等社會的人家所鐘愛。

　　可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蘭桂坊，卻是個苦哈哈聚集的窮地方。他母親帶著孩子，又不便跑遠處做生意，于是就開發(fā)出價格更被普通人家接受的豬骨豬雜湯云吞面。

　　秦老板結婚后一直沒有子嗣，年歲大了以后，也就不再多想了，他把精力用在了豬雜湯云吞面的改良上。

　　經(jīng)過他苦心孤詣，多次調(diào)整后，現(xiàn)在他做的豬雜湯云吞面，不僅超過了他的母親，而且算的上是青出于藍，不比家傳的鮮蝦云吞面差。

　　秦老板為人十分淡泊，和老伴就守著這間小店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賣著他的云吞面。

　　“秦爺爺，您就不想把生意做大嗎？”

　　孫大海已經(jīng)吃完了，他好奇地問。

　　“我們老兩口都六十多了，家里又沒有后人，生意做大做小的，沒什么區(qū)別。

　　再說，做竹升面是件力氣活兒，生意真要是做大了，我也做不出那么多面來?！鼻乩习逍χ卮稹?p>　　“您可以帶幾個徒弟呀，不用全靠自己動手。”

　　孫大海真的愛吃他家的云吞面，覺得要是就這么默默無聞，直到失傳，實在太可惜。

　　“唉，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好高騖遠，個個想掙大錢。除了那些學習好，可以進大公司工作的精英們，剩下的人，他們寧可賭馬、賭球，或是進社團打打殺殺，也不愿意靜下心來，賣力氣學手藝?！?p>　　孫大海吐了吐舌頭，這老爺子，不會是能相面吧？他知道我賭球嗎？

　　賭球小團伙的另外一人任逹崋，果然是餓慘了，一份都不夠吃，他又叫了一份。

　　這時，外面又來人了，烏泱泱的兩大幫，足有二十多個。

　　他們進屋后，以靠門口那張空的圓桌為中心，各分左右，涇渭分明。

　　小餐廳里立刻人頭攢動，人滿為患。他們堵住了門口，這時孫大海他們想走都走不了。

　　后面又進來四個人，兩兩一撥，他們分別和秦老板打過招呼，然后走到圓桌旁，坐了下來。

　　等他們坐下，其他的人也紛紛找椅子坐了下來。

　　他們將手里拿的用衣服或報紙包裹的東西，放在桌上。

　　孫大海眼尖，從包裹不嚴的地方看到有金屬發(fā)光。從包裹的形狀分析，那里面應該是砍刀或斧頭。

　　秦老板嘆了口氣，對孫大海說：“別怕，你們吃你們的?！?p>　　他對圓桌的幾個人說：“山仔，阿軍，你們好好談，即便談不攏，也別動手。更不許驚到我的客人?！?p>　　幾個帶頭對秦老板很尊重，都點頭稱是。

　　我去，這不就是電影里常出現(xiàn)的，黑社會擺茶講數(sh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