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森林一役,徹底給了魏大熏一記當頭棒喝。
他怎么也想不到殷立在修為上的進展如此之快。
在他看來,殷立的天賦和家傳戰(zhàn)技已夠嚇人,然其資質(zhì)更是超凡。
當今之世,天子勢微,行令而不達,天下漸有分崩之勢,雖然說殷地弱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大爭之世拼的往往不是綜合國力,而是個人修為。也就是說,殷地雖小,但只要培養(yǎng)出一個洗髓境高手,就足能與其他封地屬國一較高下了。何況當年的殷名是何等的威名遠揚,倘若他沒失蹤,以他的資質(zhì)這會兒怕早已晉升到了三品洗髓境了,如今殷名不在,而他的兒子一樣不同凡響,日后恐為禍患。
這是魏大熏本人乃至整個魏室最不愿看到的結(jié)果。
是以,殷立和宋大中逃跑,魏大熏便只專注殷立。
他隨便派去五個人追殺宋大中,自己則親率二十余人追趕殷立,誓要將其誅殺于魏境。這半夜追下來,翻山躍壑的,二十多人僅五騎勉強跟上殷立,其余人都落在了半途。
如此追到天色將亮,竟不知不覺追進了離蕩山脈。
離蕩山延綿數(shù)萬里,魔獸匯集,故又稱魔獸山脈。
這地方異常兇險,隨時都可能蹦扎出來一群魔獸。
平時捕獸獵寶的修士組隊不到五十人是不敢進山的。
魏大熏不敢托大冒進,但追趕半夜,又委實不甘,他知道殷立的坐騎狂奔時久,這會兒也該力竭了,基此五騎并進,鋌而走險越追越疾。如此在離蕩山上又奔出約莫五十余里,總算追上,卻只見坐騎,不見殷立。
那坐騎在溪邊喝水,周邊叢林密布,黑漆漆的。
魏大熏翻身下虎,站在溪邊氣得捶胸頓足:“人呢!一路上明明瞧見這小子人在虎背上,怎滴眨眼就不見了!娘的,我就不信一個瞎子還能逃上天去不成,給我搜!草叢、樹上、石縫都給我仔細搜一遍!”
身后三名屬下聽令,立時就周邊草叢、樹梢、石縫搜查起來。
這時,那赤甲男子縱虎上前,問:“大哥,他當真會瞎?”
魏大熏扯掉面紗,捏動痣毛一邊游目查看一邊說道:“嗯,上回在南陽侯府栽在他的手上之后,我回來仔細查閱過相關(guān)典籍,典籍上說,用雙瞳赤金睛催化黑淵之火,瞳力耗盡,施術(shù)者同樣也遭反噬,所以他的眼睛暫時失明了,我們得逞這個機會干掉他,否則日后就沒這個機會了?!?p> 那赤甲男子說道:“可惜了這塊璞玉,若是我魏人該多好?!?p> 魏大熏輕輕打哈:“仕驍,這會兒可不是惜才的時候,我們大魏兵強馬壯,人才濟濟,從來就沒把殷室放在眼里,他殷室想在修煉這一途壓過我魏室,門兒都沒有。仕驍,我們兄弟倆,只有你承繼天賦,你的心可不能軟,過兩天你就要去帝都應(yīng)考,那兒少不得比試,你若心軟,怎么給咱大魏長臉啊?!?p> 那赤甲男子驕傲的冷哼一聲:“我當然不會心軟?!?p> ……
其實,殷立的藏身之地距離魏大熏只有十余米遠。
他躲在草叢里,不敢呼吸,聽完魏氏兄弟的對話,心里不禁一寒,那魏大熏連他暫時失明都弄得一清二楚,看來今天是在劫難逃了。耳聽到周邊有腳步聲接近,似是搜山的人靠近他來,他暗暗提起一口氣,打算等那人再走近來,就跳出來做臨死一搏。
豈料就在這時,不知名處突然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獸吼。
吼聲未落,四面八方應(yīng)聲四起,霎時漫山遍野全是獸聲。
緊接著,驚訝聲起,他聽到有人朝魏大熏喊話。
“啊這……!大哥,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世子,不能猶豫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可那小子……,嘿算了,量他再有本事,也要死在魔獸爪下,咱們走!”
殷立聽得出來,魏大熏讓獸吼嚇破了膽,是以吐詞嘶啞,舌如打結(jié),顫顫發(fā)抖的聲音還沒落下,人已去遠。這么一來,殷立算是徹底脫身了,可是魏大熏雖然逃走,但危險依舊沒有解除,聽著此起彼伏的獸吼聲,他心里更加沒底。
這個時候,霞光四射,太陽已然出山。
可惜殷立眼腫目盲,尚不知天色已亮。
他只聽到周邊聲音紛雜,獸吼止息,卻又盡是蹄聲。
聽著四面八方的蹄聲夾雜著嗖嗖草響,他想象得出魔獸奮蹄下山的景象,不用眼看,光聽聲音就知道來的魔獸至少在兩百頭以上。耳聽到蹄聲近來,殷立不敢做僥幸之想,從草叢里一竄而出,憑著感覺奮力狂奔。
值此生死微秒之際,能夠救他的只有自己。
殷立處在失明絕望中,之所以還抱著求生之愿,那是因為曙光照頂,他聽見前方不遠隱隱有瀑布聲響,于是料定溪水傾處必是懸崖,他想跑過去跳崖沉潭,以絕魔獸的追趕。
盲跑中,他下腳不穩(wěn),踉踉蹌蹌摔倒幾回。
盡管摔倒,盡管魔獸踏水踩石緊追不舍,卻始終追不上他。說來,這要得益于他的基礎(chǔ)戰(zhàn)技學的扎實,使得他在盲跑之中也是一樣的靈敏矯健,但凡摔倒,就地一滾,爬起來繼續(xù)又跑,絲毫不影響奔跑速度。
瀑布聲越來越近了,感覺像是已到斷崖之處。
于是蹬足借力往前一躍,順著瀑布跳了下去。
在空中墜落片刻,“噗通”扎進了水潭之中。
哪知這是個淺水潭,殷立扎進水里,立時撞上石塊,五臟六腑俱震,只覺全身的骨頭都要散開了,大口大口的吐了三口鮮血。他知道自己摔得不輕,有勁使不出來,一使勁身體就像刀砍劍刺一般疼痛。
繞是如此,在求生意志下,他忍受巨疼一點一點的游。
等游上水岸,他已疼得死去活來,虛脫得不成人形了。
就在疼痛侵蝕意識,就在即將昏迷之際,他聞到一股異香,繼而聽到腳步聲響,似是有人朝他走來,他心里一喜,想要張嘴呼救,可還沒等他哼出聲來,就此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