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物品不常見，因為光輝議會總是派遣騎士和神官收集它們統(tǒng)一凈化。一千年來戰(zhàn)爭留下的惡魔之物已經(jīng)基本被銷毀徹底了，只不過聯(lián)系上威尼華茲這個名字，尤利爾猛然想起了曾經(jīng)籠罩整個賓尼亞艾歐的陰影——獵魔運動。
學(xué)徒意識到，他能想到的事，喬伊肯定也是想到了。
圣騎士、威尼華茲、惡魔。既然圣騎士團出現(xiàn)在了威尼華茲，不論他們有什么借口，都是湊齊了當(dāng)年大屠殺的兩個要素；被圣騎士和神官收繳的貨物，大概率就是最后一個了。
“商隊的人跟我再三保證，他們的貨物只有香料和酒，以及亂七八糟的水果……熱帶特產(chǎn)。我只能相信他們?！?p> 冒險家回答：“不得不說，收繳貨物時這些騎士并沒有與我們正面沖突。事實上，他們只和商隊打了交道，后來還是我們主動找上門去的?！?p> “這不合理?！卑嘶形颉?p> 喬伊不由皺起了眉頭，好像也頗為贊同。
“哪里不合理呢？”尤利爾只好悄悄問約克。他深知這其中是有著某種約定俗成的聯(lián)系的，但作為新人他才剛剛接觸。后者沒把脾氣牽連到別人身上，橘紅色的手指不安地在風(fēng)笛上摩挲，一點也看不出原來有多討厭它。
猶豫沒有多久?！白h會希望對惡魔斬草除根?！惫庠氐吐暬卮?，“每當(dāng)發(fā)現(xiàn)了惡魔的物品，神官們會追查到底。任何接觸過、可能接觸過的人都會受到檢查，前者還要到教堂里接受凈化?！?p> “如果商隊的貨物中藏有惡魔之物，商隊和護送傭兵都要被牽連?！?p> 明顯約克對議會的做法不太認(rèn)同，尤利爾能從他疑慮重重的神情上看出來這些。可那畢竟是信奉著自己心中神祇的神秘組織，這種行為又讓他十分失望。也許他會找各種借口來解釋圣騎士的做法，但光元素內(nèi)心清楚這些都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尤利爾竭力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回傭兵和騎士的沖突上：“所以按照常理，整個商隊都應(yīng)該被檢查凈化，可現(xiàn)在圣騎士只收繳了貨物。事情與惡魔無關(guān)。”
“被你猜對了大半，小伙子，我剛從埃茲那里聽說過你——他說你是他的店員。”袖標(biāo)震了震。
“??？噢……謝謝?！?p> “你們打起來了？”矮人急切地問道。
“毫無疑問。只是圣騎士的領(lǐng)隊是萊蒙斯，我們只好撤出威尼華茲……你們最好先到篝火鎮(zhèn)。即便不走永青之脈，那里也不算太遠?！?p> “可——”約克想說什么，忽然魔法消失了。他十分懊惱地拾起袖標(biāo)，猶豫片刻后，還是將它戴在了肩膀下?！拔覀儧]法去威尼華茲了?！?p> 他抱歉地對使者說道。
尤利爾也沒想到四葉城后緊接著威尼華茲也出了事故。亡靈肆虐著四葉領(lǐng)，矢志消滅它們的光輝議會卻把人派遣到了冰地領(lǐng)。
萬幸這次與惡魔無關(guān)。更慶幸的是他們誰也不用去威尼華茲了，等到出了森林兩支小隊就會分道揚鑣。篝火鎮(zhèn)臨近
“我們不會改道。”使者回答。
傭兵們當(dāng)然沒理由讓尤利爾和喬伊跟著他們?nèi)ン艋疰?zhèn)，事實上能這樣同行半路就已經(jīng)十分不易了，克洛伊塔的使者雖然說不上獨來獨往，但顯然喬伊不怎么習(xí)慣集體行動。
“那我們就在此作別?！卑税褢?zhàn)錘別在腰間，毫不扭捏。他咧開嘴笑，胡子沾的土掉到領(lǐng)子上?！岸嗝措y忘的冒險之旅！等回到城里，就能聽到大街小巷都是歌頌我們的長詩了?！?p> “我還有笛子來作證?！奔s克補充。
但喬伊卻說：“還不行。我們得去威尼華茲?！?p> “為什么？”最意外的是學(xué)徒尤利爾，他本以為使者巴不得現(xiàn)在就分開，好讓兩人能直奔鐵爪城去。
可現(xiàn)在使者用的是“我們”，表意清晰，指的是所有人。
“圣騎士長萊蒙斯在威尼華茲，他也是空境神秘者?！笨寺逡了氖拐呓忉專拔冶仨毬男辛x務(wù)監(jiān)測他的動向，直到狄摩西斯有新的指示?！?p> “但圣騎士團早已進入了伊士曼王國的領(lǐng)土——”
“萊蒙斯和一般的圣騎士不同?！?p> 尤利爾當(dāng)然明白空境和環(huán)階的差距，但他也發(fā)現(xiàn)這其中肯定有古怪。圣騎士團進入國境的時間肯定要比喬伊早上許多，無論是穿越伊士曼還是跨越莫里斯山脈，到達威尼華茲都不是一次耗時短暫的旅行。他不過是在隨口扯一個理由，一個去往威尼華茲的理由。
只是他又不能當(dāng)面說出來，只好沉默地看著兩名傭兵發(fā)問。
“那我們?yōu)槭裁匆惨ィ俊?p> 這個問題解答起來輕松多了。喬伊幾乎是銜接著回答道：“考爾德，那個傭兵團的團長，他囑咐你們?nèi)ン艋疰?zhèn)，可小鎮(zhèn)后面就是雪山?！?p> 大鼻子矮人不明白：“這有什么？”
他的同伴卻懂了：“不太合理，我們不該去篝火鎮(zhèn)的?！?p> 圣騎士的目的地也是雪山，篝火鎮(zhèn)是進入莫里斯山脈前最后的補給站。因此如若撤退的話，傭兵們理應(yīng)向北走。原本借道篝火鎮(zhèn)意味著他們即將沿著永青之脈離開冰地領(lǐng)，但現(xiàn)在沉眠之谷已經(jīng)消失，諾克斯傭兵團甚至能直接穿越四葉森林進入原野。
結(jié)果在交流時考爾德根本沒提更改路線的事，而有使者做擔(dān)保，冒險家又顯然不會認(rèn)為他們在信口開河，那么他就是故意避開了這個問題。
“得到了消息后，諾克斯傭兵團應(yīng)該選擇撤到森林里，只有我們知道沉眠之谷的情況?！睂W(xué)徒也指出。
“也許考爾德帶著冒險團已經(jīng)到達了篝火鎮(zhèn)。”
“這不可能做到?！眴桃梁V定，“圣騎士團不會全部離開小鎮(zhèn)，即便騎士長萊蒙斯去了威尼華茲，鎮(zhèn)子里也必定有人駐守?！?p> “更何況，空境不是環(huán)階可以抵抗的對手。你的伙伴們不是在撤離……城里恐怕戰(zhàn)事正灼?！?p> 尤利爾心中一緊。他下意識地看向約克，年輕的光元素生命此刻臉色發(fā)白，就連光照也不好用了。
聯(lián)系起考爾德的囑咐，他是想讓自己的傭兵遠離威尼華茲，因為他不愿意讓他們身陷險境。
“團長不會有危險吧？”帕因特自然也反應(yīng)過來。
約克心亂如麻?！拔也恢馈！?p> “不過您說得對，大人，我們必須要去威尼華茲?！?p> 傭兵不拋棄自己的同伴。尤利爾認(rèn)為他們不這么選擇才是不正常，他偷偷瞥了一眼喬伊的臉色，忽然補充了一句：“光輝議會放棄了王國，克洛伊塔不會讓他們在屬國的領(lǐng)地里亂來的?！?p> 萬幸使者一聲不吭。不僅是學(xué)徒，就連傭兵們的神色也微微放松。
尤利爾不指望喬伊?xí)饝?yīng)幫忙，他們終究是有其他的目的，去往威尼華茲不過是使者的個人意愿。事情牽扯到光輝議會，恐怕他們的行蹤也無法隱瞞了。
只是為什么喬伊寧愿讓之前的手段都做了無用功，也要去威尼華茲呢？
尤利爾克制不住去思考這個問題，他跟著隊伍繞過灌木與樹林，思維便也活躍著直到天色微明，晨星覺醒。
嫩綠色正無可挽回地變成深綠，林地外的山嶺起起伏伏，蕩漾著紅、青、金黃與褐紫。地平線上巍峨的城墻映入人眼，天空被銀灰至純白的浪濤覆沒。
自出了四葉森林，空氣的溫度便一路降低。炎之月的太陽穿不透寒冷的薄霧，尤利爾也看不見喬伊面無表情下的真正想法。他在魔力的保護下不至于凍得哆嗦，哈出熱氣時依然朦朧隱現(xiàn)。
可摒棄一切視線所及，他卻感受到異常的擴散。魔力凝聚著神秘，正于被漆黑堡壘圍攏的高低屋頂間盤旋。
威尼華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