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還在遲疑,胡不為氣急敗壞的喊道:
“趕快走,你想想落到這些人手里會是什么結(jié)果?”
素素轉(zhuǎn)頭看了一下越來越近的追兵,一提氣,人已經(jīng)站在了馬背上,又是一個縱身,素素落在了跑在最前面的追兵馬背上。
沒見到素素如何動作,那騎兵已經(jīng)摔在地上。
素素俯身一打馬,幾步便把追兵甩在了后面。
整個動作姿勢曼妙,行云流水。
后面那些追兵看的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素素絕塵而去。
胡不為見素素已經(jīng)脫險,勒馬站在那里。
追兵很快便將他圍在了中間,見到胡不為并沒有反抗的意思,看著像是頭領的漢子朝著身邊的小兵一陣嘰里咕嚕。
小兵上來一把將胡不為拉下馬,也不顧胡不為摔成狗吃屎。
小兵跳下馬,將胡不為拉起來,接著開始搜身。
胡不為身上沒有別的東西,銀子一直都是素素帶著,平時的水壺、調(diào)味品之類都在馬背上,身上唯一的東西就是自己做的‘槍’
小兵出手摸索了幾下伸手從胡不為的腰間將槍抽了出來,看了半天沒有看明白是什么東西,便將它交給了身后的頭領。
然后小兵又去馬背上翻找。
頭領將槍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名堂,便朝著胡不為嘰里咕嚕又是說了半天,胡不為一句聽不懂,只能搖搖頭。
頭領見問不出什么來,只好自己慢慢研究。
看著槍上的扳機,像是一個機關,然后又將槍口對著眼睛瞅了半天,什么也看不見。
胡不為在旁邊看的提心吊膽,冷汗直流:這位別玩的走了火。
他急得站在地上一陣手舞足蹈,嘴里哇哇亂叫,希望能引起那人的注意。
那人放下槍看了看胡不為,又朝左右說了幾句什么,左右都是搖搖頭。
看樣子是在問胡不為在說什么,左右沒有聽懂的,頭領思索了一下,又將注意力放在了槍上面。
胡不為心里一陣暗暗叫苦,卻又無可奈何。
直到頭領再次作出了之前的那個將眼睛放在槍口的動作,胡不為哀嘆一聲,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與意料的一樣,只聽的‘砰’的一聲,接著身邊一陣死寂。
胡不為知道擔心的事情發(fā)生了,他慢慢的睜開眼睛,入眼的是,那頭領直挺挺的躺在馬下,整個臉幾乎全部轟沒了,血肉模糊。
而他的那些手下呆呆的看著躺在馬下的頭領,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這些人久經(jīng)沙場,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也不是沒有殺過人,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突然死亡,著實是他們都沒有見過的。
靜默了半天,不知道是誰大喊一聲,這些騎兵已經(jīng)顧不得理會胡不為,一起跳下馬朝著頭領圍了上去。
一陣忙亂,頭領這時候已經(jīng)氣息微弱,完全的失去了意識,眼看著就要死于非命。
這些看看頭領的情況,已經(jīng)知道必死無疑。其中一個站起來,抽出馬刀,對準了胡不為。
有一個動作,其他人都是同樣馬刀出鞘,一起對準了胡不為。
胡不為大驚,急忙伸出雙手拼命的搖擺,示意和自己無關。
可這些并不理會胡不為的動作,一起向胡不為逼了上來。
眼看著就要命喪當場,身后忽然有人大喊了一聲,胡不為聽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見這些人一齊停下來,望向了喊話的人。
喊話人手腳并用一陣說,那些人停下來,看著胡不為,不過,這一次都將手中的馬刀收了起來。
從隊伍中走出兩個人,一左一右將胡不為架了起來,扶上馬,幾個人出來,將頭領的尸體抬起來,面朝下,橫放在馬背上,鮮血順著馬鞍流淌而下,很快便把戰(zhàn)馬染紅。
到了現(xiàn)在,這些人已經(jīng)顧不得這些。
這時候,其中一個小心翼翼的脫下身上的皮袍,將槍包在里邊,生怕再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這個東西絕對是不能丟的,因為這是殺人兇器。
之后,一齊上馬向來時的方向疾馳而去。
胡不為被兩個騎兵夾在中間,裹挾著向前跑去。
一路上,已經(jīng)見不到那些馬賊的影子,也沒有見到尸體,很顯然,這些馬賊的馬都是上等好馬,騎兵并沒有追到。
身不由己的胡不為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能想到的只有一個詞,那就是:狗血。
不明不白的撞上了騎兵剿匪,不明不白的讓騎兵俘虜,然后自己的武器又將騎兵首領誤殺。
胡不為有點欲哭無淚,到了現(xiàn)在,他用膝蓋都能想到自己的結(jié)果:
不管是怎么死的,首領死了,是因他而死,那么,就需要有人來承擔責任。
而他這個身份不明的人,還湊巧與馬匪扯到了一起,就算他有十張嘴,怕是也解釋不清了。
就算解釋的清楚,那些人知道他不是有心,但又有什么用?死了一個騎兵,而且還是小頭頭,那些人有必要去探究他的殺人動機嗎?
殺人償命,有人承擔責任,殺掉這是最省事的辦法。
胡不為回頭望了一下素素離開的方向,那里什么都沒有,顯然素素已經(jīng)離開的很遠了。
素素沒有落到這些人都手里,這是唯一讓他欣慰的地方,至于想著素素來搭救他,這是他最為擔心的地方。
他怕的就是,那個死心眼想不通來救自己。
素素一個人,他相信,不管什么情況下,脫身還不是問題,可一旦帶上他,那就是一個累贅,說不定,連自己也搭進去。
可是,這些都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胡不為看到眼前一片連綿不絕的帳篷、氈房,他知道,已經(jīng)到了這些騎兵的駐地。
北方的游牧部落,一般都不會有城池,甚至很少出現(xiàn)這樣大的聚集點,都是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草原上。
因為大群的牲畜放牧需要大片的草場,聚集在一起,畜群一方面會混在一起不好分辨,另一方面,會因為草場而產(chǎn)生沖突。
這樣規(guī)模的聚集點,顯然這類似與漢人的城池,具有相當高的行政級別的。
在他觀察的中間,這些人將他帶進了一個相對比較大的一個帳篷中。
從帳篷的大小看,住在帳篷中的人顯然是身份比較高的人,雖然不是最大的,不過卻是有數(shù)的幾個大帳篷中的一個。
也就是說,這個帳篷的主人很有可能是這里最高長官的副手之類的。
胡不為被兩個騎兵加起來,扔進了帳篷中,一踢腿彎,胡不為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
整個大帳顯得富麗堂皇,帳篷中見擺放著一個銅制的火盆,里邊的木炭燒的正熱,讓整個大帳溫暖異常。
大帳的中間靠后的地方擺著一張木質(zhì)的桌子,胡不為抬起頭看看坐在桌子后面的威嚴男子。
男子五十多歲,面色黝黑,頭戴黑狐皮帽,露在外面的毛一水的黑,沒有一根雜毛。
鷹鉤鼻子一字胡,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
旁邊上去一人,對著男子一陣嘰里咕嚕,然后,那人將手中的槍遞給了男子。
男子疑惑的看了看那槍,然后小心的拿起來,端詳了半天,這才放下,將目光轉(zhuǎn)向了胡不為。
胡不為知道遇到了正主,但知道了自己的結(jié)局之后,胡不為心中的恐懼已經(jīng)不存在了。
死里逃生他經(jīng)歷過,那種恐懼無法言說,但明知必死,就已經(jīng)沒有恐懼。
就像他當初殺死陳飛的時候,沒有了恐懼就是神。
有恐懼只不過還是因為有希望,所以患得患失,沒有了希望就不存在恐懼了。
他跪在那里平靜的望著男子,男子也望著他,慢慢的,那人的眼神開始變的好奇起來。
接著,那人開口了:
“你不害怕?”
讓胡不為詫異的是,這人操著一口流利的漢語。
胡不為愣了一下,隨后搖搖頭:
“怕有用嗎?”
男子又拿起手中的槍問道:
“這是什么武器?”
“槍!”
“什么是槍?”
胡不為搖搖頭:“我一下也跟大人說不清楚!”
男子便不再追問槍的事,問道:
“說說吧,怎么回事兒?”
胡不為想了一下,生與死放在其次,不該自己承擔的責任他有必要說清楚,他抬起頭望著男子說道:
“大人,事情的經(jīng)過您大概也了解了,當初在那位大人拿起槍的時候我也曾提醒過他,可惜那位大人他聽懂漢語,這些,您身邊的這些人都可以作證!”
男子望向了剛才走進來的那些騎兵說了幾句鮮卑語,那些人恭敬的回答了幾句。
男子再次將目光轉(zhuǎn)向了胡不為:
“你是漢人?”
“正是!”
“為什么和黑沙的人攪在一起?你也是黑沙的人?”
胡不為怕的就是這樣,和馬賊參合在一起這事說起來已經(jīng)是很難解釋,如果沒有先前的誤殺事件,他估計費點口舌還是能說清楚的。
現(xiàn)在有了這次的意外,說清楚說不清楚已經(jīng)沒有多大的必要了。
他看著男子搖搖頭:
“如果我說不是您信嗎?”
男子搖搖頭。
胡不為苦笑一聲問道:
“現(xiàn)在不管我是不是黑沙的人結(jié)果其實都是一樣的,是吧?”
胡不為的話再次吸引了男子的注意,男子看了胡不為半天,從他的言談中,其實已經(jīng)斷定,胡不為絕對不是黑沙的人。
但是就如胡不為猜測的那樣,是不是又有什么意義?結(jié)果都是死。
如果說胡不為是鮮卑人,至少有些事情,還是能說清楚,是不是誤殺,結(jié)果完全不一樣,可惜,胡不為是個異族。
這已經(jīng)注定了他的命運。
男人看了半天,然后問道:
“你還有什么想要說的?”
胡不為想了一下,然后說道:
“大人,其實一開始,我便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下場,不過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的?!?p> “第一,我不是黑沙的人,我和我的同伴是來這里做生意的,不巧的是正好遇到了剿匪。
“第二,我也不是殺死剛才那位軍爺?shù)膬词?,至少,也不是蓄意,只不過是誤殺,按照道理不應該償命。
“當然,我知道,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軍爺?shù)乃溃鋵嵈笕艘呀?jīng)有了決定,因為需要有人承擔責任。
“和平時期,死掉一個軍人是需要給人們一個交代的。最關鍵的是,我是一個異族,和黑沙攪合在一起的異族,所以,不管我說什么,都是一個死,是這樣的吧?”
聽完胡不為的話,男子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隨后感覺不妥,連連搖頭:
“放肆,你在說本大人判案不公嗎?”
胡不為針鋒相對:
“您心里其實比我清楚!”
胡不為的話讓男子沉默了,他看著胡不為不知道該說什么。
之后胡不為繼續(xù)說道:
“如果說我還有什么話說,那么在下在臨死之前還想努力一下,想見一下這里的最高長官!不知道大人能不能通融一下?”
按照胡不為的想法,自己是來和他們做生意的,北方游牧部落,最缺的就是鐵,不管是鮮卑還是烏丸,整個羌胡各部都面臨同樣的境況。
所以,他說的努力,就是想要將自己能給部落帶來鐵作為自己活命的籌碼,雖然這種希望很小,他還是想努力一下,實在不行,就只能接受現(xiàn)實。
男子想了一下,說道:
“本官是這里的千戶慕容宏,統(tǒng)領騎兵,你要見步度根大帥你以為就能改變你的命運嗎?”
胡不為知道慕容宏千戶說的是真的,不過,也不能就這么放棄呀,所以,他堅持道:
“不管這么說,試過了才知道?。 ?p> 慕容宏搖搖頭:
“本官看來你沒有那個必要了,接受命運吧!”
說完,也不等胡不為有什么反應,便揮揮手讓人帶了下去。
到了這里,胡不為的命運已經(jīng)注定了。
只不過,他不知道是在什么時候。
不管這么說,人命關天,他知道,慕容宏需要和步度根稟報一下。
到了這里,他似乎看到了一點微弱的希望。
對于步度根,他還是了解的。
現(xiàn)在可能只是統(tǒng)兵的大帥,在不久的將來,他將是鮮卑的三大巨頭之一。
這樣說來,至少現(xiàn)在步度根算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
人如果有了野心,就會有漏洞,所以說,如果能見到步度根,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
胡不為被帶進了一個狹小陰冷的帳篷中,門外有鮮卑族的士兵看守。
到了現(xiàn)在,他只能默默的等待。
然后,他想到荒唐的問題:如果這次死了,是不是就能再次穿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