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無法凝聚,眾人再無靈力護體,每向東靠近一步,寒風(fēng)刮在臉上的刺痛感就會鳳就更勝一分,大人還能扛著,小孩兒確是扛不住了,嘴唇青紫,蜷縮在重華懷中渾身哆嗦。
“爹爹,小寶是會死嗎?”
這樣下去不凍死,也會被餓死!
廣袤無垠的雪地里,除了幾人前行的腳印,就是將緊拽著衣裳跟在身后的蘇稽,沒有任何能落腳的地方,也沒有是任何可以當(dāng)做食物的東西。
“不會?!?p> 稷蘇將空著外披,裹在蘇雨溪身上,把袖子和裙擺牢牢拴住,像捆著兩枚賣相不足的粽子,重華似對自己可笑的樣子一無所知,按著小孩兒的腿向上顛了顛,鞏固位置繼續(xù)向前。
不知有了這件薄薄的外套蓋著真的暖和了身體,還是重華給的答案足夠有力,蘇雨溪竟趴在重華的背上睡著了,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夢到吃的了?!别⑻K用帕子擦掉即將滴到重華背上的口水,兩指一按,小嘴兒便輕輕合上,“你說的不會是真的還是假的?”
重華突然停下,注視著她的眼睛不說話,稷蘇心想,我知道你是君子,不屑說謊,不就是凍傻了問了個比較白癡的問題么,至于這樣嚴(yán)肅么?
“我......”認(rèn)個錯就認(rèn)個錯吧,也不會怎樣。
“我會帶你們出去。”
重華的語氣篤定,讓她有種他已經(jīng)有出去的辦法的錯覺,但是她知道他并沒有,卻依然相信,堅定不移。
大雪夾著細雨再次席卷而來,眾人不由得用手臂捂住眼睛,不敢前行半步,靜靜“享受”刺骨的寒冷。
“什么情況!”
幾團被白雪裹著,仍然看得清毛茸茸金毛的東西從離落左右兩邊沖過,聽到人聲,似乎很興奮,轉(zhuǎn)身張牙舞爪做了個幼稚的鬼臉。
“嘿,不得了你還。”
離落揀起地上的雪球,還沒拋,重重的摔了個屁股墩兒,掙扎半天非但是自己沒爬起來,還把伸手相助的節(jié)并扯著摔了個狗吃屎。
“看我不吃了你?!?p> “你先爬起來,保證不被它們吃了吧。”這些應(yīng)當(dāng)就是傳說中長得像人也通人性,卻跟無支祁屬同類的雪猿了,雖然不指望可以向他們尋求幫助,但在饑寒交迫的情況下,實在不宜再跟聰慧的野獸產(chǎn)生沖突,尤其還不知道對方具體戰(zhàn)斗力的情況下。
“留意路面。”
重華的話提醒了她,節(jié)并基本功扎實,離落也并非魁梧之人,斷不可能在普通路面雙雙摔倒。稷蘇刨開被砸開雪坑,食指輕按路面,冰涼而光滑,。
是冰。
“我們不會餓死在這里了。”怎么把它給忘了?它可是整個幻境里最真實的存在。
“先考慮會不會凍死吧,呵,不知輕重?!?p> 真是不明白,明明是靠著別人找出路的人是哪里里的勇氣擺出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的,稷蘇瞅了一眼緊緊裹著衣裳,怯生生提防雪猿進攻的蘇稽,難得計較。
眼看更大的風(fēng)雪即將到來,如果在來之前沒有找到可以落腳的地方,恐怕是真的會被雪埋在這兒了。地面又開始晃動,蹲著看熱鬧的幾只雪猿似乎異常興奮,竟然手挽著手,圍成了個圈,像普通節(jié)日篝火晚會上,求偶的男女那般歡快的跳起舞來。
“跟著它們。”
“嗯,它們?nèi)绱藱C靈,肯定不會甘愿做無家可歸的浪子?!苯壴趦扇松砩系耐馓姿坪醣粨u得松了些,稷蘇這次直接給打了個死結(jié),順帶用剛哈過熱氣的手,搓了搓重華凍紅的耳朵,“我同意?!?p> “你同意就同意,要這么多動作么,沒發(fā)現(xiàn)地上還有兩個人么?”離落倒是聰明,爬不起來,索性在地上側(cè)躺著,這樣衣服能打濕得少點。
“是一個人……一個神仙?!?p> 可憐節(jié)并,明明自己身體基本功扎實能起的來,卻一次次被離落連累,只能乖乖躺在地上,享受冰雪透心涼,稷蘇俯身拍掉拽著離落拽節(jié)并的手,輕松將其扶起,再同節(jié)并,一左一右抬著離落的胳肢窩,才將人扶起。
“天生仙籍的人果然不一樣啊,基本功都不用練就有仙法,還被人人尊稱一聲上神。”嘴上調(diào)侃歸調(diào)侃,稷蘇手上可一直沒閑著,隔著袖子,將離落身上的冰渣子拍的干干凈凈的。
“真要跟這些玩意兒走?”
“瞎說什么?!别⑻K停下手上的動作,朝安安靜靜坐著,托腮觀看這邊的小東西們露出幾近討好的笑容,“這些可愛的寶寶叫雪猿,靈性得很,可比你我都聰明?!?p> “你還可以再無恥一點兒,真的?!?p> 雪猿靈性是事實,她只不過夸大了一點兒,并沒說謊,重華都沒說啥,你卻念起來了,也不知道平日誰比較無恥?
“走吧?!?p> 稷蘇手掌托著蘇雨溪的后背,試圖幫重華省些力氣,卻不知重華故意將蘇雨溪放的下來了些,暗自享受人共同呵護一個生命的感覺。
雪猿離落扒開洞口堆積的白雪,手挽手并列站在洞口一側(cè),手舞足蹈。
“你們要是像去送死,我可不奉陪?!?p> 若不是這一聲,她都快忘了蘇稽還跟在后面了,稷蘇收回剛邁出去的腳,楞楞的看了眼重華,無奈搖頭,剛沒了丈夫,又跑了爹,就隨她去吧。
“我們一直也沒邀請你奉陪啊?!彪x落此言正合她意,稷蘇心里順暢許多。
刨開的洞口內(nèi)是一條極陡的狹窄的階梯,階梯底下石板砌成隧道,寬敞明亮,燈火通明,再往里走,卻又變得昏暗,偌大的山洞內(nèi),僅一尊棕色短毛的龐然大物,不知道坐在地上在干什么,只看得到晃動的背影。
一只活潑的雪猿擠到前面,拍了拍那龐然大物的肩膀,似乎又嫌后面的人走得不夠快,折回來,拽著重華與稷蘇,奮力向前。
“你可真熱情,我自己走自己走。”
如此旁人大物,尚不知是敵是友,還是謹(jǐn)慎些,稷蘇不著痕跡正要挪到重華前面,卻被重華先一步到了自己跟前。
突然!
洞內(nèi)的燈全亮起來,七只雪猿擠到前面瘋狂扭動身體,殘雪冰渣抖落一地,露出棕色短毛。
“無支祁?!?p> “無支祁?”正逢絕境,若再遇無支祁,無異于雪上加霜,稷蘇試探問道,“它不是被你封印在了龜山么,怎么會在此?”
“是我,這些是我的猴子猴孫們。”無支祁站起,轉(zhuǎn)身,制止還在歡快跳舞的雪猿們,“別跳了,招呼客人?!?p> “雪猿是你的猴子猴孫?”蘇雨溪已經(jīng)從重華背上醒來,稷蘇解了綁著兩人的外套,將其抱下放在地上。
“它們生的蠢了點,說不來人話,你們甭管它們?!?p> 無支祁顯然沒明白,稷蘇話中的意思,不過這不妨礙她判斷此時的無支祁神志清醒,沒有攻擊傾向。
雪猿們不知在哪摘了幾片寬大的葉子,折成不漏水的三角形,往里緊緊實實的塞滿了雪送到一行人的面前。
“這是讓我們喝水?”稷蘇盯著捧著葉子,滿眼期待的雪猿們哭笑不得。
“我們這里沒水也沒吃食,只有這個還算暖和的山洞,你們不要介意?!?p> “不介意不介意。”稷蘇將雪猿手中的東西一一收下,倒進腳邊干樹枝旁的鐵缽中,笑呵呵道,“就是這雪吧,不是這么吃的?!?p> “不是這么吃的,那怎么吃?”無支祁似乎對雪的吃法十分好奇,盯著稷蘇,直到重華是眼神掠過才收回視線,尷尬解釋道,“你們要餓了,可以自行出去覓食,其余人等可留在此處休息。”
山洞里面沒有風(fēng)雪襲擊,溫度也比外面高上許多,卻是避難的好地方,可無支祁雖然心善但它發(fā)瘋之后的破壞力,她確實見過的,萬一……總之,寧肯忍忍餓,絕對不能分開行動,尤其不能將蘇雨溪與節(jié)并單獨留在此地。
“有勞?!?p> 稷蘇被重華牽著一步三回頭,到了洞口仍不放心向洞里張望。
“風(fēng)雪小些了,走吧?!?p> 走?他單獨拉她出來不是要跟她單獨說些什么不方便在里面說的話,而是要真的去覓食?稷蘇更加納悶,雖知重華是個極有分寸人,心仍是不踏實,懵懵懂懂邁不開步。
“無礙。”重華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地滑,小心?!?p> “為什么這么相信無支祁?”重華提供了個不錯的借口,地滑確實危險,稷蘇空著的手緊挽著重華手臂,仿佛中間那點不愉快從未發(fā)生過。
稷蘇腦袋剛靠上重華的肩頭,他卻突然停了下來,雙手端著她的肩膀,讓她與自己對視,良久卻一言未發(fā)。
“懲罰讓我記得過去的一切?!?p> 成百上千年,他記著從前的記憶,活著在另一個人的身體里,應(yīng)該挺難過的吧?自己出現(xiàn)在他漫長而又煎熬的懲罰當(dāng)中,他知道過去的一切,卻義無反顧決定跟自己相愛相守,在做決定的時候他應(yīng)該也掙扎害怕過吧?四方天帝舒讓東方天帝經(jīng)歷這些,可是重華又有什么錯呢,他何須道歉,她是稷蘇,又何必為了陌生人都不如的蘇子的過去而傷懷呢?
雪花落在他的頭發(fā)上,打濕他的睫毛,化作晶瑩的露珠,讓人又愛又憐。
“這樣……挺好?!眱蓚€人手牽手,一起往前走,一起白了頭,就是最美的故事,從前怎么樣管他呢。
“你是西王母最疼愛的掌事宮女,戀塵,就是在你臨被貶時,贈與你防身所用。”
“所以……我上昆侖之后,你才真正確定我就是蘇子的?”
她一直以為戀塵是離落的法器,因為讓她誤食水玉有愧,才贈與她作為補償?shù)?,卻不想這本來就是她的,如此向來,她上昆侖前后重華的變化,離落多次囑咐她吹戀塵也就說得通了。
“算了,不管?!别⑻K懊惱,怎么又糾結(jié)到蘇子身上去了,“這跟無支祁有什么關(guān)系嗎?”
“西王母于它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