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匣子里安靜的躺著個逼真的彩戲女娃,做男子打扮,馬尾高扎,一身青衫,腰間一根云紋腰帶輕松勾勒出細腰,簡約瀟灑,看上去英氣十足。
“蘇稽?”匣子里的娃娃,穿衣打扮甚至相貌都和自己有七八分的相似,稷蘇幾乎不用想就可斷定此人身份。
“嗯,初識時的樣子。”
沒有那個女子能對自己的樣貌打扮與心上人前任相像這件事完全不介意,稷蘇也一樣,重華的回答一則表明蘇稽平日并不是這副模樣,二則側面表態(tài)不介意提過去的事情,你想問的我都可以回答,讓她心底一暖,那小小的失落雖不至完全消失,卻也緩和不少。
“哇,蘇蘇她好像你!”沉默了一路的鳶七看到這個娃娃,好像特別興奮是,跟見到什么天大的奇觀似的。
“哪里像了,明明掌門長相更邪......氣?!别⑻K還沒來得及阻止,湯圓已經(jīng)拿起匣子里的娃娃一陣狂捏。
腳下的徒弟突然下跌,黃沙如瀑布一般瘋狂向下沖,眾人此時靈力微弱,已無法御劍,只能輕點地面勉強躍起,半刻又的再向下點,再躍起。
就在眾人為流沙手忙腳亂時,湖岸因為流沙下跌,湖水瘋狂往下涌,鞋襪避之不及,統(tǒng)統(tǒng)失掉大半。
“抓著我,無論如何不要松開?!敝厝A一手牽著稷蘇,一手拋出木劍棠溪,將人帶著一躍,便輕輕落了上去。其余幾人望著棠溪仿佛看到了生命之光一般,眼珠子的都快凸出去了,可平穩(wěn)只是一瞬,棠溪也開始搖搖晃晃,兩人不得已只能棄劍,繼續(xù)點土。
“怎么辦,這樣下去我還沒變回蛋就提前掛了。棠溪落地,湯圓唯一生的希望也破滅了,哪里還顧得著什么傲嬌形象,直接帶著哭腔吼出來。
“振作點,會有辦法的。”節(jié)并比常人沉穩(wěn),即便此刻也絲毫不丟昆侖的臉。
“有什么辦法,你倒是快說啊。”
“你看那?!别⑻K拽了拽重華,湖中間隱約有個白色的什么東西,而湖的對岸的泥土沒有絲毫的變化,如果她沒看錯,這將會是他求生的機會。
“嗯,去看看?!?p> 湖面寬約二十來尺,深約三尺,就算正中間的白色物體足夠堅硬可以站人,距離岸邊也有十來尺,若是靈力不夠支撐,中途跌落下去,必死無疑。
“等等?!别⑻K阻止重華行動,輕松道,“我一個人去,我們鼠族不怕水?!?p> “龍族也一樣,我同你去?!别⑻K才跟夜宿承諾過一直留在彼此身邊,此時他認真的看著自己,她就算是想為了他好,讓他留在這里,也說不出口。
“好,手給我?!?p> “你們搞快的呀,我快堅持不住了!”
湖水奔流如剛出籠的獅子,漫過傾倒的岸堤四下散去,剛開始因為沙土干涸吸走大量水分情況還好,現(xiàn)如今沙土水分已經(jīng)達到飽和,竄出去的水慢慢匯聚在幾人停留的凹坑里,越來越深,照此速度如果沒有找到新的地方避難,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都將命喪于此。
“小心點?!?p> 稷蘇叮囑的話剛出口,自己就應為靈力不穩(wěn),差點落入湖中,幸好,在腳剛觸碰到湖面時,夜宿另一只有力的攬住了她的細腰,才免于成為落水老鼠的厄運。
“先去哪里?”這次見夜宿,他似乎沉默內(nèi)斂不少,講話永遠一副酷酷的樣子,稷蘇只當他是還未原諒自己隱瞞孫婆婆夫妻死訊的事情沒多勉強于他,現(xiàn)在真切感受到他突飛猛漲的靈力,察覺此事絕非她想得那般簡單。
稷蘇指了指湖中的白色物體,給自己調(diào)整了個最舒適的姿勢,似不經(jīng)意問道,“宿宿本事長了不少,比我強得多,看來以后是用不著我保護啦?!?p> 夜宿表情有些怪異,一個顛簸,手上一松,稷蘇再次差點掉入湖中,幸好,她反應敏捷,快速抓住了夜宿的肩膀才幸免于難。
“搞什么,害怕我說讓你以后是保護我???”稷蘇笑嘻嘻輕拍夜宿胸口?!捌鋵嵆隽诉@里我也沒那么弱,很好保護的。
“不是?!?p> “你在雷池之前是不是很厲害?”大家進入荒漠都靈力都變?nèi)趿?,唯獨宿宿靈力不減反增,莫非他退化到初始的時候反而比成了人形厲害?
“家里人比較厲害?!?p> 青玄飛升既需要琉璃眼也需要龍膽,卻愿意讓自己用琉璃眼換回夜宿,然后大費周章的將人引來此地,莫非他真正的目標幼童時期的夜宿?
那白色的銳利物件兒是一個五尺來長,兩尺來寬的規(guī)整物,具體水面大概稷蘇小腿的距離,腳踩上去約莫冰寒刺骨,也不知物件兒寒了湖水,還是湖水寒了物件兒。
“先把他們弄過來再說?!彼麄冊俨换厝ィ沁吙峙轮尾涣颂?。
“嗯?!?p> “現(xiàn)在你靈力最強,幫著帶下人,記得鳶七留給重華,你不要管?!币呀?jīng)可以基本肯定鳶七是有身份的人,不管她是誰的人,目的是什么,夜宿都不要靠近她的好,而狐族把恩情看的比生命還重,重華于她有恩,無論如何也是不會對恩人下手的,重華應該能明白。
“還以為你們光顧著自己活命,忘了這兒還有幾個大活人了呢?!?p> 夜宿半分不理抱怨,也不言語,一左一右抓起節(jié)并與湯圓,像提著兩只瘦弱無骨的小雞苗子,掠過水面,越飛越高,快速往會沖,風聲呼呼,如割肉的刀子,刮在臉上,生疼,仿佛春風和煦是個假象。
“行不行啊,慢點慢點?!睖珗A一開口那風直往口里灌,兩腮的肉被撐得不停波動,“夜宿你瘋啦!”
“閉嘴?!币顾蘩溲灾浦沟健?p> “稷蘇讓你回來帶我們,我們肯定相信你的實力?!惫?jié)并長這么大,被人這么毫無形象尊嚴的抓著還是頭一次,同時帶著兩人的夜宿前行速度竟然比自己平日獨行的最快速度還快,又是汗顏又是害怕,“我們不及這一會兒,慢點慢點?!?p> “這么快?”稷蘇剛趴下要研究腳下踩的是什么東西,三雙靴子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只好端端正正又站了起來。
“嗯?!币顾藁卮?。
湯圓捂著胸口默默挑了個離稷蘇幾人最遠的位置,腳下踩的東西就那么長再遠能遠到哪里去呢,無止境的干嘔聲,連綿不斷鉆入幾人耳中。
“宿宿帶人挺穩(wěn)的啊,你至......”稷蘇話還沒說話,節(jié)并也跟著默默退到一邊,“大......”
稷蘇大概明白什么情況了,嗔怪的看了夜宿一眼,笑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兒遞給節(jié)并,“涂抹于人中,一會兒便好?!?p> 瓶子里裝著淺綠色液體,摸起來黏黏的,聞著甚是清涼,眩暈、精神不振時抹一點什么有效,稷蘇也不知是何時為何調(diào)配的了,反正有用就一直帶著,現(xiàn)在正好派上用場。
“你有藥干嘛不飛之前給我們用上啊?!庇昧怂帲瑴珗A的臉色精神恢復,反倒抱怨起稷蘇來。
稷蘇接過瓶子,塞回袖子,淺笑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了藥,再飛一次?宿宿?!?p> “又胡鬧?!敝厝A帶著鳶七到來,穩(wěn)穩(wěn)落下,寵溺責備道。
稷蘇剛想說開玩笑的,還未轉身,夜宿已經(jīng)再次抓著湯圓飛向空中,這次比剛才更快更高。
“活躍活躍氣氛嘛?!别⑻K墊著這腳尖,來回行走,招呼重華道,“可發(fā)現(xiàn)腳下之物有沒有什么不同?”
“寒透徹骨,神清氣爽。”重華八字總結。
“玄冰?”節(jié)并驚異道,“成冰千年才成玄冰,可治百病,可保尸身不腐,這種尺寸更是世間難尋,誰將其置于此處,暴殄天物?”
“保尸身不腐?!别⑻K停下,轉身道,“你們看覺得它的形態(tài)像不像......棺材?”
“棺材?!你們竟然踩著別人的怪才逃生!”
“那......”稷蘇盯著剛重飛回來還沒緩過勁兒的湯圓,眼中威脅意味十足。
“不不不,棺材好,棺材挺好?!?p> “重華?!别⑻K轉眼注視著重華,認真道,“蘇稽已經(jīng)去世了,小寶說,冰棺里躺著位姓蘇的女子,我猜應該就是這個,里面躺著的應該就是她?!?p> 玄冰棺如此難得,小小的橘園出現(xiàn)一副已是奇跡,斷不可能再出現(xiàn)第二副。重華不知蘇稽已逝,如此用心對待她遺體的便只有青玄,稷蘇無法將青玄的用心全然與他對蘇稽的愛關聯(lián)起來,但還是對這位同時與重華、青玄有故事的女子充滿好奇與忐忑。
“嗯,等水褪去?!?p> 重華從容應道,稷蘇反而不安,她沒有一刻比現(xiàn)在更希望能看清楚重華的表情,重華的心,同時,她又很清楚,無論重華表現(xiàn)出來的何種情緒,她都會不舒服,這便是女子對心上人身邊其他女人的特殊情感,她也不例外。
“褪不去?!币顾薅⒅妫雎暤?,“我們剛來時水沒過你的小腿,現(xiàn)在還是并無變化?!?p> “嗯?!别⑻K提了提自己的衣裙驗證夜宿的話,“我倆下去看看?!?p> “不必,玄冰沉重如鐵,斷不會浮于水面,若不是水深僅此就是水下別有天地,我們一起下去,別走散了。”重華是沉著分析道。
“這水飲之會加速退化,皮膚接觸會不會......”節(jié)并拋出心中顧慮。
“我們已經(jīng)接觸啦?!别⑻K從水中翹起一只濕漉漉的腳,笑道,“放心吧大師兄,就算我都變回鼠了,你也還是高等的人,不過就稚嫩一些而已?!?p> 稷蘇說完一躍跳進水中,然后是夜宿、重華再是其他人。
“一定要跟緊我?!别⑻K拽著夜宿的手腕,再次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