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的是去面圣,其實這事鬧大了,阿寧也不見得會得到多少益處,倒是將眼下他禁軍首領的麻煩扔給了皇上,以及一定會趕過來求情的皇后。
當然,或許還會有太子殿下。
“陳弘陳統(tǒng)領?”阿寧瞇著眼看著這人。
禁軍首領十分官方的回了一句:“謝四公主記得住卑職的名字”
看著阿寧那凌厲的眼神,陳統(tǒng)領朝著阿寧鞠了個躬:“四公主,發(fā)生這樣的事,見陛下是不可避免的,跟卑職走兩步,如何?”
說著,不管阿寧同意沒同意,他朝著奉天殿的方向引了路。
奉天殿里,趙帝在坐在上座,下方坐著六個大臣,正是六部各部的尚書。
其中一人朝著趙帝進言:“皇上,信王平時胡鬧也就算了,誰想他在宗祠這等神圣的地方都能行此齷齪事。實在是……”進言之人神色一暗,像是想起什么難以啟齒之事,斟酌了一下才找得到一個合適的用詞:“實在是……目無法度、不尊神明!請皇上嚴懲!”
這人一說完,一扣頭,其他五人立即跟著附和。
信王是當今皇上的哥哥,雖說他年紀比趙帝大,但德才疏淺,很早便沒了當儲君的聲望,也正因為如此,他是少有的幾個能安穩(wěn)活下來的親王。
趙帝早年奪嫡造的殺孽太多,為了穩(wěn)住人心,對些個為數(shù)不多的兄弟一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有些人,就是安穩(wěn)日子過的多了,總會想著去踩那些灰暗地帶的邊緣。
這不?色膽包天的信王前腳剛冒犯了宮里盛寵的柳妃,剛罰跪宗祠,后腳就和自己那寵妾在趙家祖宗面前做穢亂之事,還被早上去叫他們準備放他們回去的宮娥太監(jiān)看了個正著。
趙宮一向重名聲,要不是趙帝這么一個心狠手辣之人也不會留著這些老給他惹麻煩的兄弟,信王這一來算是在趙帝這兒連撞了兩次槍口。
“禮部那邊該怎么處罰怎么處罰,不必顧著朕的面子!”趙帝表面上說得好像自己和信王有多深厚的兄弟情一般。他頓了頓,接著開口:“另外……”
另外什么,趙帝還未說出口,門外守著的太監(jiān)頂著壓力上前稟報:“陛下,禁軍統(tǒng)領求見!”
禁軍統(tǒng)領知道趙帝的行事作風,這種關口前來,一定是出了事的。
趙帝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何事?”
太監(jiān)低低提了兩句,趙帝眼底的不悅頓時更甚一籌,他煩躁的揮揮手:“讓他等著!”
一同議事的大臣見勢,識相的告退了。
等到人都退得七七八八之后,趙帝才將禁軍統(tǒng)領等人宣上來,看到一同被押解上來的阿寧和趙清平。
趙帝強忍的怨氣一股腦發(fā)泄出來,他緊緊捏著的拳頭沉悶的落在桌上,桌子被他拍得一響。
他瞪著阿寧和趙清,憤怒的斥罵:“你們兩個孽障!就不能讓朕消停消停?”
“你……”趙帝指著阿寧“剛剛痊愈就給朕折騰……”
罵完阿寧,趙帝手移到趙清平身上:“你……大庭廣眾之下大打出手,還鬧出了人命……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父皇?”
禁軍統(tǒng)領見趙帝氣得頭暈,趕緊開口:“陛下息怒!”
“息怒?怎么息怒,皇家的臉都讓這兩個孽女丟光了!”
這事阿寧這方本就是受害方,平白遭了這么一頓劈頭蓋臉得怒罵,阿寧這一低頭,眼淚立馬落了下來。
阿寧這一哭,趙清平也跟著哭了起來。
不過不同的是,阿寧只是嗚咽,趙清平卻是實打實的哭出聲來。
趙帝本來就已經(jīng)很是煩躁,這一哭鬧,趙帝更是氣不順,他順手拾起桌上的茶杯,朝著聲源狠狠拋出去煩躁的制止:“哭哭哭,你還好意思哭?”
拋出東西時趙帝正好在氣頭上,手里沒個度,茶杯不偏不倚打在趙清平額頭,趙清平被這架勢嚇得顫抖。
而且那一手確實將人給砸疼了,哭聲更是止不住。
但受了趙帝這一喝,趙清平又不敢大聲哭出來。
這么一沖突,趙清平拼命咬著嘴唇壓下哭聲。
趙帝一聽,偏過眼,鮮血恰好順著趙清平的額頭流下來。趙帝再怎么生氣,趙清平也是她女兒,這么多年的感情不會假。
所以方才的怒火在看到這一幕時頓時便消了大半。
趙帝嘆了一聲,靠在桌上按著太陽穴,聲音也自然地降了八個度:“傳太醫(yī)……”
阿寧看著就要被送下去的趙清平,倔強的抬起眼,爭辯道:“父皇!趙清平她……”
她剛剛說了一個名字,趙帝便憤怒的喝了一聲:“住口!”
沒平等阿寧繼續(xù)爭辯,趙帝便呵斥道:“趙清平是你該叫的嗎?”
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如今阿寧感覺到的卻是:趙清平是心頭肉,而她趙安寧,不過是個隨時隨地都可以被拋棄的敝履。
大概是趙帝也沒料到自己下意識的反應竟然是這樣,頓時也愣住了。
幾秒的空白之后。
“哈哈哈……”阿寧不由分說,開口大笑,笑聲中帶著刻骨銘心的絕望和濃烈的心酸。
淚水止不住的順著她眼角滑下來。
方才是趙清平要殺她阿寧,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的也是她阿寧。
可如今,她不過是叫了一聲趙清平的名字而已,她的父親卻可以直接無視掉她的那些“險些送命”,轉而直言呵斥她不懂尊卑,不知長幼……
看著阿寧那強烈的失望,趙帝沒料到阿寧會有這樣的反應,愣愣地看了一會兒,瞥開眼去,給自己的偏私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一個下人而已……死了就死了!”
趙帝忘了,趙清平要下手的目標從來就不是小蓉,而是她阿寧。
要不是有人拉了阿寧一把,現(xiàn)在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的就是她。
或許趙帝沒有忘,不過是故意為之而已。
“呵呵……”阿寧笑了兩聲,抬起滿是淚水的眼看著趙帝,這么多天積壓在心里的委屈和不甘一并發(fā)作,她話單從字看,像是在質問,可是從語氣來聽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以為父皇心里有我,上次錯了……這次……也錯了”
在趙帝心里,趙安寧愚笨,所以他覺得以阿寧的資質是不可能知道那些事情的內(nèi)幕的,于是也就心安理得的覺得自己沒做錯什么。
那些不能放在明處說的事情被阿寧這一下攤開放在太陽下,堵得趙帝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