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與國北部,夕陽余暉貢獻(xiàn)最后的光與熱,把綠油油的草原照耀成金燦燦的毛呢毯子,無數(shù)不知名的五顏六色的野花為其作點(diǎn)綴,在這金色里輕輕搖曳著。
又有那歸家的黑黝黝黃澄澄的馬群、白團(tuán)團(tuán)圓滾滾的羊群添生氣。
此起彼伏的“咩咩”羊叫,“咈哧”的馬叫,還有草原人的牧歌把這幅靜態(tài)的畫像轉(zhuǎn)成動態(tài)的畫面。
白色的草原氈帳里,有少女的嗔怒聲傳出,又為這動態(tài)的畫面增添了一抹煙火氣。
“阿爹,為什么不給我去找陸離外甥!他就在方州,為什么叫槿幻趁我迷糊,把我送回來!我真搞不懂你們?yōu)槭裁?,明明找到他,西部就可以重獲生機(jī)!你們就不用那么辛苦東跑西走了!”疑問的語句,肯定的語氣。
突然這怒聲消失,原來是氈帳外結(jié)起了無色的氣流結(jié)界,阻擋了一切聲響傳出。
氈帳里被稱為阿爹的男子面對這不惑之年得來的女兒,語氣溫柔:“其其格,你還小,有很多事情你現(xiàn)在不必知道,也不必你去做,你懂嗎?”
“叫我繹心!”原來這發(fā)怒的少女便是姜繹心,草原名叫阿萊那氏?其其格,現(xiàn)草原部族族長——阿萊那氏?木華黎的小女兒。
自從上次她與陸離在禮堂門口分別后,本想著一路跟著陸離,不承想,被那槿幻發(fā)現(xiàn)了貓膩,半夜三更中點(diǎn)了她的穴道,不聲不響地帶回了草原。
一連被關(guān)了好幾天,又絕食以明志,才見到了她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阿爹。
“胡鬧,怎地亂改名字!馬上給我改回來!”她阿爹少見的怒斥。
“你兇我,你兇我!這是上次我去順天府皇城玩,舅舅給我起的中原名字!”姜繹心就像一頭憤怒的小獸怒吼著。
“好好好,是阿爹錯了。唉,阿爹老了,記憶力不好,還想著能與小女兒多溫存會?!蹦救A黎一屁股坐在毛氈鋪的床上,語氣悲戚,表情哀傷,“怕自己記憶力衰退得太快,忘了這小女兒可愛的面容,奈何這小女兒一見面就跟我急,我這心啊,真如那三九天吃冰塊——涼透了?!?p> “哎呀,阿爹,你別這么說,我、我也很想與你多待會的,可你總是那么忙,我總見不到你,又想著為你多分擔(dān),這不想著去找到那陸離外甥給你寬心嗎?!苯[心走過去在她阿爹身邊坐下,雙手卷著木華黎又直又硬的頭發(fā),語氣頗為委屈。
木華黎見好不容易才繞過去的話題又被她繞了回來,嘆了口氣,道:“阿爹只要你給我兩年時間的保證好不?等那陸離滿了十五歲后再去找他。能保證不?”
姜繹心抬頭看她爹,眼神閃爍不定,像是在考慮。
木華黎見她如此表情,繼續(xù)勸道:“你想,你那陸離外甥的煉氣階級那么低,能為我做什么?能為西部做什么?再者說,不是只有我們在找他,很多人也在找他,其中不乏心懷鬼胎之人,你想那陸離因?yàn)槟闳フ宜话l(fā)現(xiàn)以致被殺害嗎?你可是他的小姨?!?p> 姜繹心想了想,還想再爭取一下:“是表的……”
木華黎就截止了她話頭:“表的也是你外甥!還有別以為你爹的修為階級很高,比我高的人多了去,只怕到時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加上你舅舅也不行?!?p> 那姜繹心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終于被說服,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行,我就等兩年?!?p> “真是阿爹的貼心小棉襖,快點(diǎn)整整你的長袍,你阿娘喊開飯了,這次又絕食了多少天?”木華黎曲起食指刮了刮姜繹心的小鼻子。
“嘻嘻,阿爹我騙你們的,槿幻每天都有偷偷拿食物給我吃?!?p> “我女兒就是聰明,怎么樣也不會虧待到自己?!?p> 兩人走出氈帳去,談話聲依舊沒斷:
“阿爹,你這次準(zhǔn)備留多少天?”
“阿爹啊,明早就要走了?!?p> “啊,為什么這么快?就不能多陪陪我和阿娘嗎?”
“阿爹也想??!但最近東北部那邊有點(diǎn)動靜,阿爹得過去看看?!?p> “東北部?東北部不是凍死人的冰天雪地嗎?阿爹你去那可得冷哭你!”
“是啊,你今晚可得好好給我收拾好厚長袍披風(fēng)才行。”
“哼,以阿爹你六階的修為,怎么可能會被凍哭,阿爹,你又唬我?!?p> “哈哈……我的小女兒長大了,不能隨隨便便唬她了!”
夕陽落,晚風(fēng)起,夜自臨。
方與國順天府皇城里,一暗影急速又不亂步伐地迅速走進(jìn)御書房。
只見那布滿精美和繁復(fù)花紋的玄黑大理石泛著幽冷的光,顯得本來大而冷清的御書房更冷寂。
屋頂上的鍍金海棠花圓藻井上的海棠花被八狻猊琉璃吊燈映照得威嚴(yán)高貴,凜冽大氣,不可侵犯。
七尺長,四尺寬的黑檀木桌上,層層疊疊的冊子奏折把端坐其中的人掩蓋住了大半,暗影跪下行禮,后開口稟告:“陛下,據(jù)東北部的鷹眼來報,那神山今日午時有動靜!”
“這么多年了,終于出點(diǎn)動靜了,看來那幫人又有得忙了?!甭裨趦宰佣牙锏慕碧痤^來,一雙眼似狼像獅射出冷光,“吩咐那鷹眼小心行事,莫被那護(hù)主的守樸發(fā)現(xiàn)了異樣,不過這么大的動靜他也應(yīng)該明白瞞不住我們……”
暗影微微抬頭,卻見這位年近花甲的陛下一副儒雅書生打扮,神色和穆。像個閱盡古書,返璞歸真,令人親近的先生夫子??梢娺^他真正手段的人萬不敢這樣想。上頭又有聲音傳來,他趕緊低頭收神聽候命令。
“坤靈國是不是尚未收到此消息?”姜槐撫著細(xì)柔黑亮的山羊胡須問著底下站著的人。
“快了,估計日落前可收到。”暗影恭敬回答。
“還有半個時辰,也來不及了,算了就當(dāng)是老友聚個會見個面。你先下去吧?!?p> 姜槐揮退暗影,獨(dú)個在房間踱步思考,最后望著一旁木架上放著的盆栽海棠若有所思。
半個時辰后,坤靈國宮殿里,
“父皇,可如何做?”溫琬琰開口問上面坐著的人。
“你姐姐可有回來?”
“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趕去的途中?!?p> “這孩子也太急了些!讓我們再等等,看看森林部族那邊如何行動。”
“是,父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