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館地方不大,可也有些供病人休息的桌椅。蘇動自己找了一靠窗的桌椅坐下,靜靜看著前方不遠處正坐診給人看病的大夫。
這一看,那目光里都是溫暖和寧靜。都有些癡了。
癡癡看著前方的女子,蘇動看過太多美女,人造的天生的,美顏的濾鏡的,見過太多,可和面前的女子比起來,都差了太多。前方女子眉如遠山,唇若桃花。皮膚俏白如雪。不施粉黛,卻更添一份自然恬靜,越看,越讓人心神寧靜。
就這樣遠遠看著,蘇動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平和了許多。
但佳人明媚,奈何天妒。
那女子,雙眼不能視物。
“大(dai)夫人真好,給我們看病,都不怎么收錢?!?p> “大夫收的都是那些富人的錢,我們…給都不要?!?p> “大夫人多美。心腸多好,就是可惜眼睛…”
“可惜什么!?掌嘴!”
“是是,我的錯,這張嘴,該打!”
有兩個老叟,看完病往出走,議論聲傳入蘇動的耳朵里。
來這里看病的,都沒有人說大夫一句不好。有人敢說,都會被旁邊的人斥責。
蘇動看著醫(yī)館外還排隊來看病的人群。不由陷入沉思。
“五年前,義父背著我,是不是也是這般匆匆趕來這里。祈求蒙姑娘救我一命?”
“一晃,五年過去了?!?p> 蘇動看著那里給人看病的女子,眼中都是柔情和感恩。
五年前,他倒在渾河河畔。以為死定了,可恰好被義父楊安救起,當時他都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氣吊著,眼看不活了,莊子里的醫(yī)生大夫都說沒救的,埋了便是。
是楊安不放棄,雇不起車馬,就背著他,一路從楊家莊背到縣城,可縣城里看病。是要錢的。
“那時,一些沒把握的大夫看到我當時的模樣,都不敢接?!贬t(yī)生接病人,也要看病癥的。他當時…都怕他死在人家醫(yī)館里,傳出去,是壞名聲的。
“而有把握的大夫,開口就是要錢?!?p> 看病拿錢,天經(jīng)地義,也無可厚非。可是,當時的楊安哪里有錢,只能跪下求人家。
可對那些早見慣了生死的醫(yī)師們,誰會在意一個老者的祈求?
直到來到這里。
蘇動的眼角,瞥向醫(yī)館墻角放置的木床上。上面鋪著素白的毯子。那時,他就是在那里被救治的。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后來當了飛魚捕頭,有了些錢財,還特意前來送上厚禮,可是,人家都不收?!碧K動搖頭。
在這位蒙姑娘面前,他都覺得自己卑微的很。
自己的那些錢財,都是在褻瀆這位醫(yī)師。
從那以后,蘇動只把那份恩情記在心里,一直想要報答。但凡進城,總會來這里坐坐,坐下,他也不說話,就是遠遠看著,生怕打擾人家。
久而久之,醫(yī)館里的伙計也都知道他這位飛魚捕頭的毛病,來這里不看病,只看人。
都傳言。他對人家有意思。
可是,誰能知道,他是念當時的一份恩情呢?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內(nèi)心深處。是否并不只是感恩那么簡單?
“聽說仙人有仙藥,能起死回生,脫胎換骨,說不定,也可以讓眼睛恢復(fù)光明。”蘇動心里想著。
……
大夫,大家親切熟絡(luò)的,都稱呼一聲蒙姑娘,這蒙姑娘大概十年前來到這平安縣內(nèi),那時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和自己的叔父一起在這里落腳,記得那時就開了醫(yī)館。
那時蒙姑娘就是主治醫(yī)師,可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坐診?有幾個人愿意信得,開始都沒人看病,直到后來,有幾個疑難雜癥,別處都說沒治的病人,來了這里以后,卻是開了方子,吃了藥,沒幾日,竟是都漸漸好了起來,那一下,頓時將醫(yī)館的名號打了出去,大家這才知道,醫(yī)館里那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竟是一個神醫(yī)。
從那以后,來這里看病的人越來越多,逐漸的,少女小醫(yī)師忙不過來,便設(shè)下了諸多規(guī)矩,坐診之時,優(yōu)先急病,優(yōu)先窮困,富人來這里看病,仁善的,都不收診金,有惡名的,診金加倍。
規(guī)矩多了,自然有人看不慣,生意好了,也有人看不慣,可是,這醫(yī)館里不只有一位少女醫(yī)師,還有一位練武的叔父。
一些練家子上來找茬,都被打的屁滾尿流。次數(shù)多了,也沒見有人能奈何得了這里,便也都不敢來鬧事了。
這醫(yī)館,一開就是十年,當年的小醫(yī)師也出落成了大姑娘,眉目如畫,端的是漂亮無比。自然。也就招惹了一些狂蜂浪蝶來此,或許有真心示愛的,或許別有目的,總之,這種人不在少數(shù)??擅晒媚镆恍脑诳床≈尾∩?,沒聽說誰能一親芳澤的。
“小姐,那位蘇捕頭又來了。又看您呢…”剛診完一位病人,蒙姑娘稍作休息。旁邊侍候的小丫鬟卻輕聲笑道。
對此,蒙姑娘只是一笑。
“隨他去吧?!?p> 第一次,就有人告訴她,她只當看病等待,可是蘇動沒看病,就坐了會兒便離去了。
往后幾次來了,也都是坐坐便走了。
如此次數(shù)多了,自然惹人注意。
“五年前他是我的病人,后來還送來財物診金,我當初念他一心向善,當了飛魚捕頭,保一方平安,也就沒收他診金?!?p> “或許,這反倒是成了他的心結(jié)吧。這才時常來這里…”蒙四姑娘的心里暗道。
練武之人,練到高深之處也講心性的。如果真如她想的那般,給蘇動造成了心結(jié),那她可不愿。
“有機會,收了他診金吧。”
……
“讓開,不讓我進,我就砸了這醫(yī)館!”外面突然傳來喧嘩怒喝聲。
“嗯?”蘇動的眉頭一皺。
看了一眼那里坐診,也似乎被驚到的女子,臉色頓時更冷。
外面一片嘈雜呵斥之聲。
醫(yī)館門口,一穿著花哨奢侈的白面公子面色慍怒,神色焦急。指揮著身旁的三名護衛(wèi)侍從,要往里面闖。
“閆公子,不是我們不讓您進去,您進去也沒用,我家主子不會給您看病的?!币换镉嫶笾懽?,攔在前面連道。
“不看?。课乙彩遣∪?,憑什么不給我看??!你在啰嗦,我把你的腸子拉出來喂狗!”臉色蒼白不正常的閆公子瞪眼。
嚇住了不少人。
“今天她不給我看病,我就砸了這里!”他驕橫道。
說著就往里闖。
一群人看著熱鬧,卻都是搖頭。也小聲議論。
“這閆通出生大家,平日不思進取,就愛吃喝玩樂,逛窯子,把身子壞了,惹了大病,別的地兒都治不好。就來這里?!?p> “蒙大夫都不給他治,說他咎由自取?!?p> “這種病,蒙大夫都有規(guī)矩,概不受理?!?p> 人們議論紛紛。閆通卻是不管不顧,指揮著手底下人就往里闖。
“我得到消息,這兩天那討人厭的老幫菜不在這醫(yī)館,沒人能護得住。我就不信。我鬧大了,她不給我治?!彼彩羌绷?。重病纏身,別的地方都治不好,只有這里能治。再不治,他就死了。
醫(yī)館兩個伙計也沒練過武,在閆通手底下那三個練家子護衛(wèi)手底下,根本攔不住,眼看就要闖進去,一道身影卻攔在了前面。
一身飛魚服。站在那里,誰都不敢動。
“你是誰?給我讓開?!遍Z通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輕人,咬牙道。
這衣服,他當然認識。他哥閆正,也是一飛魚捕頭。
蘇動卻冷臉看著他。
“滾?!碧K動寒聲道。
閆通不由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