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還是快些走吧,到了匈奴后,你將這兩封信交給左賢王伊稚斜,記住,一定要交到他本人手里?!倍嗑]從衣服隔層里面拿出兩塊寫滿字的布條遞給他。
獵嬌靡認出其中一封信的字跡,沒錯,上面字跡正是出自難兜靡的手筆,另一塊布上簡簡單單地畫了幾個圖案,就像是一副地圖,也沒寫幾個字,卷末卻留著一個名字。
“楊純?”獵嬌靡詫異不已,不解地看著多綸。
多綸語重心長地說:“這張圖是通往匈奴漠南部的地圖,你只要照著上面的路線去找,必能找到伊稚斜?!?p> “大祿,我想知道楊純?yōu)槭裁匆@么做,他似乎早就料到月氏人有不軌的企圖,他到底是什么人?占卜師?”
“這個下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也是昆彌為何如此看重他的原因,這位楊大人在大事上總是能想到別人的前頭,的確不是一般人,若是今后有他在您身邊輔佐,咱們?yōu)鯇O或許就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受西域各國的牽制?!?p> “我倒是也希望如此,可是他未必愿意留在烏孫?!?p> “這些事以后容日后再慢慢說吧,事不宜遲,您趕緊走。”
獵嬌靡點點頭,起身向馬車走去,忽然覺得不對勁,猛的回過頭,“大祿你不走嗎?”
多綸已經(jīng)騎上了提前就準備好的戰(zhàn)馬,微微搖頭道:“下臣是烏孫的大祿,王庭那邊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誰也不知道,所以,下臣不能離開,殿下不用掛念,等到風頭過了,您再回來。”
“可,可是,您回去該如何交代,右夫人那邊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怕,下臣自有辦法應對?!闭f著,多綸忽然拔出旁邊侍衛(wèi)腰間的佩刀,照著自己的胳膊劃了一刀。
“大祿!”
“大祿!”
那些正在休息的侍衛(wèi)們無不驚慌失色,紛紛跑到他跟前。
“皮外傷,不礙事?!倍嗑]忍住胳膊的劇痛,擺擺手說:“你們都聽好了,務(wù)必將殿下安全送到漠南,如果殿下有任何差池,提頭來見!”
“唯——”
獵嬌靡被多綸的行為給感動了,他是想用這種辦法來應付胡姬,興許這種苦肉計的確可以瞞天過海,可是卻苦了這位老師了,心里暗暗發(fā)誓,有朝一日他承襲了昆彌之位,一定要好好報答這位老師。
“大祿,保重!”
“殿下一路保重!”
分別后,多綸只身一人騎馬原路返回,一路上他看到了許多月氏兵沿著不同方向向烏孫王庭集結(jié),想來那些烏孫的巡邏兵應該都慘遭不測了。
好在他對烏孫的地形非常熟悉,便抄了一條小路來到了赤谷城外,不想剛要進城,瑞棟突然帶著一隊士兵將他團團圍住,多綸怒道:“左大將這是做什么?”
瑞棟面色冰冷,卻還是不忘給多綸行了一個禮,:“下臣見過大祿,敢問大祿,獵嬌靡殿下現(xiàn)在何處?下臣奉命緝拿獵嬌靡殿下?!?p> “殿下不就在大牢里關(guān)著嗎?大牢外面有這么多兵看守著,殿下還能跑了不成?”多綸冷笑道。
多綸心里很清楚,瑞棟不是一個雞鳴狗盜的小人,只是為人處事較為古板,他一定是受人蒙蔽才會如此大張旗鼓地到處搜查殿下。
想到這兒,多綸不禁佩服楊純的預知能力,此人真乃神人也。
傷口傳來陣陣的疼痛促使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大祿,您受傷了?”瑞棟看到多綸胳膊上紅通通的血跡,似乎忘記了自己的來意,趕忙向身后招了招手,站在隊伍中間,個頭非常不起眼的賽矮子慌忙畢恭畢敬地跑過來。
說到這位賽矮子,用他自己的話說,這輩子認識楊純,算是倒了八輩子霉。
原因無他,原來他用藥讓阿朵靡出疹子的事情已經(jīng)被胡姬知道了,倒也怪不得這貨守不住他的那張嘴,實在是那個胡姬太過精明,幾次三番的威逼利誘,然后略施小計便套出了他的話。
胡姬因此對楊純恨得咬牙切齒,對他倒也沒有過多的追究,只是讓他跟著瑞棟一起前去捕殺獵嬌靡。
烏孫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那就是每個即將被推上斷頭臺的罪犯都必須得經(jīng)過國醫(yī)和土醫(yī)檢查身體,美其名曰驗明正身。
再由臺官(監(jiān)斬官)核實身份,確認無誤之后才能行刑。
國醫(yī)代表的是王庭,土醫(yī)則代表著民間,兩者缺一不可。
賽矮子在市井小有名氣,所以胡姬才決定由他來做這件事。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份美差,實際上是份吃力不討好的苦差,尤其是土醫(yī),他們地位低下,一旦犯人的家屬為此找他麻煩,烏孫政府一般都不予理會。
早幾年就有土醫(yī)在街頭被人活活打死,晚上出門被人捉了活埋,當?shù)毓俑罱K也是不了了之。
賽矮子接手的不是一般的犯人,而是堂堂的烏孫國王子,不管王子殿下的最終結(jié)果如何,他這個負責驗明正身的土醫(yī)算是坐實了,將來還不知道能不能留個全尸呢。
“有勞賽神醫(yī)了?!?p> 多綸從他那張窘迫的臉色,已然猜到了他此番隨行的目的,但不管怎么說,國醫(yī)也好,土醫(yī)也罷,誰又是心甘情愿接手這樣的差事?
所以,不能怪他。
賽矮子訕訕一笑,悄悄瞥了一眼身后的瑞棟,然后很小聲地問多綸:“大祿可知道楊大人現(xiàn)在在何處?”
多綸一愣,悄聲說道:“楊大人昨日與妙善公主一同出去,至今好像都沒有回來吧?怎么?你找楊大人有事?”
賽矮子說:“如果大祿見到楊大人,請告訴他,右夫人已經(jīng)知道了阿朵靡公主身上出疹子的事情了,您讓他找機會趕緊回匈奴,右夫人是不會放過他的?!?p> “右夫人為什么不會放過他?”多綸很是詫異,王庭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贊同阿朵靡和親,偏偏右夫人會有這種截然相反的反應,這倒是一件新鮮事兒,她難道不知道昆彌也不愿意將阿朵靡公主嫁到偏遠的月氏嗎?
“小人不知,大概是昆彌的意思吧。”
“絕不可能。”多綸一時激動抬高了嗓門,差一點引來了瑞棟,他壓低聲音,問:“賽神醫(yī),你還知道些什么?”
“其它的倒也沒什么,大祿您是知道的,小人身份卑微,夫人有些話不可能和小人說的?!?p> 對了,你從右夫人那里出來,可曾見到昆彌?”
賽矮子搖搖頭,“不曾見到?!?p> “知道了?!倍嗑]沒再說話,因為瑞棟來了。
“賽神醫(yī),大祿傷勢如何?”瑞棟焦急地問。
賽矮子正要告訴他大祿的傷口不深并無大礙,見多綸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他臨時改口道:“傷的不輕啊,都見骨頭了?!?p> 瑞棟頓時緊張起來,“大祿究竟是為何人所傷,我這就派人將兇手緝拿歸案。”
“月氏國大軍壓境,我這胳膊上的傷也是拜他們所賜,事不宜遲,將軍,你我速速進王庭將此事告知昆彌,再晚就來不及了?!?p> “什么,月,月氏人來了?他們不是要和親的嗎?”賽矮子一怔。
“果真有情況。”瑞棟并沒表現(xiàn)出太大的意外,只是垂頭喪氣地說道:“大祿有所不知,昨夜下臣就發(fā)現(xiàn)城外有些不對,以往的那些巡邏兵都會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回來匯報外面的情況,可是昨夜卻無一人回來,下臣派人過去巡查,誰知派出去的人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今早下臣便去找昆彌,右夫人說昆彌還在休息不便打擾,只是讓阿燈大人帶來昆彌的手諭,讓下臣去抓捕獵嬌靡殿下以及楊夫人。”
“手諭何在?”這些情況多綸也已經(jīng)猜到了幾分,因而顯得比較淡定,他關(guān)心的還是那份手諭。
“給?!比饤潓⑹种I送至跟前。
多綸打開卷帛一看,登時眉頭緊擰成一團,若有所思地感嘆道:“又被楊大人說對了,咱們這位右夫人真的很有問題,將軍,這兩份手諭都是假的,昆彌不可能會下這樣的手諭,我擔心昆彌已經(jīng)出事了,這樣,你我兵分兩路,你帶你的人迅速全城戒備,我去賀州城調(diào)兵。”
“唯——”
瑞棟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趕緊照著多綸說的去做。
賽矮子被晾在一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馬頭的多綸忽然停下步子,扭過頭沖他招手讓他跟著,賽矮子很高興,急忙騎上一匹馬尾隨其后。
……
“我說,你們能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嗎?”
烏孫邊境的草原上,楊純被關(guān)在一個木頭釘起來的牢籠里面,周圍全是一雙雙敵視的目光。
毒蜂和七寸刀(楊純也是剛剛才知道這兩個名字,聽這名字,的確有點恐怖)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冷冷地看著他。
妙善不敢與楊純靠得太近,一來心中有愧,二來,她怕管不住自己的手去救楊純,當然,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除了毒蜂和七寸刀,旁邊還有許多死士看著呢。
“楊純,只要你交出西域圖,我們就會放了你,你若不想死,就趕緊把那張圖交出來?!?p> 毒蜂憋了一個上午沒說話,這一開口著實讓楊純震驚了一下,西域圖?他們的目的只是那張西域圖?
那張圖的確在楊純這里,卻不在他身上,這么重要的東西哪能像手機一樣隨身攜帶呢
便道:“什么西域圖東域圖的?我壓根就沒聽過?!?p> “你少裝瘋賣傻,那張圖分明就在你身上?!逼叽绲逗莺莸囟⒅?。
楊純嘿嘿一笑:“既然你們不信,那就搜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