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我與邊國利害論
九月結(jié)束,天氣轉(zhuǎn)涼,意味著太學(xué)的授衣假正式結(jié)束。
齊方又要回到太學(xué)讀書去了。
依山傍水的太學(xué),在秋季顯得寂寥而高遠。
齊方按時到達太學(xué)教舍,找到自己的位子坐好,只等博士官上課。
諸生陸陸續(xù)續(xù)到齊,只是少了程仲華和石硯。也難怪,一個被自己親爹打得半死,一個被程仲華打得半死,現(xiàn)在都躺在家養(yǎng)傷。
上午的課照常是經(jīng)史講讀,齊方在家閑暇多是在讀書,因此也聽得津津有味。
中午與唐書、蘇漢文及蘇云在飯?zhí)糜眠^飯后,齊方等人見自太學(xué)門外,快步跑進一隊人來,為首的是個小太監(jiān)。
一隊人急忙往太學(xué)后山,祭酒、博士等人辦公之地去。
“不關(guān)我們的事,走吧?!饼R方推了推看著出神的唐書。
下午本是御射之課,也就是體育課,但司業(yè)大人突然進來說,有重要的事,御射課取消。
果然,古人也愛占用體育課。
司業(yè)站在教舍內(nèi),由一旁接過一卷卷軸,對在座諸生道:
“我云國自太祖皇帝始建太學(xué),至今已逾六十余年,古之太學(xué),有議政之職,我云國太學(xué)亦當(dāng)從之?!?p> 司業(yè)發(fā)表了一通感言后,又說道:
“從宮里來了一道陛下的口諭,要諸生品評時政?!?p> 司業(yè)一說完,諸生中便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旦策論被陛下看中,那可是幾世修來的福氣?!?p> 司業(yè)也任得諸生討論,齊方悄悄問旁邊的唐書:
“你寫過嗎?”
“陛下上次太學(xué)問政還是去年,那時我有事出去了,沒趕上?!?p> “去年問的是什么?”
“《黃河治水策》?!碧茣浀煤芮宄?。
司業(yè)以手壓了壓,教舍里立刻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你們很多人都寫過去年的《黃河治水策》,但今年不同,今年……”司業(yè)展開手中的卷軸,“寫《我與邊國利害論》?!?p> 教舍內(nèi)頓時炸開了鍋,這道策論太大了,肚子里沒點貨的還真寫不出什么東西來。
“現(xiàn)在開始寫,兩個時辰后交上來。這是陛下給你們的機會,好好寫,也是展現(xiàn)我太學(xué)學(xué)子風(fēng)采的時候?!?p> 司業(yè)說完就走了,留下一眾太學(xué)生面面相覷。
“《我與邊國利害論》,難寫啊?!彼緲I(yè)一出去就有人抱怨。
還在教舍的博士官重重地咳嗽了兩聲,提醒太學(xué)生趕緊寫。
而另一邊,策論題交到太學(xué)生手里的時候,各部尚書以及翰林并安丞相,都覺得這道題對還未入仕的太學(xué)生來說太難了,但云皇說道:
“朕本就沒想能從太學(xué)得到答案,只是看看他們有沒有關(guān)心國家大事,若只知埋首故紙堆,豈不成死讀書的呆子了?!?p> 而云皇座下的各大臣,都在心里暗暗祈禱,自家小子可千萬別出什么岔子。
不求寫得讓陛下刮目相看,只要不丟人就行。
……
齊方看了看四周,在座太學(xué)生一個個眉頭緊鎖,有的在撓頭,有的咬著筆,有的紙寫廢了揉作一團扔的滿地都是。
半個時辰過去了,動筆寫的還在少數(shù),更多的還是在苦思冥想。
“你想好怎么寫了嗎?”
“沒呢。”
“你呢?”
“授衣假我盡在家玩了,哪會寫這個?!?p> “從書里現(xiàn)抄兩句吧,我估計陛下也沒想從咱們這得到什么好辦法?!?p> 有的學(xué)生開始交頭接耳。
“別說話,好好寫,都半個時辰了?!辈┦抗俸鹊馈?p> “交卷!”
博士官剛說完,突然不知從哪里傳來交卷的聲音。
眾人尋去,只見坐在角落里的齊方站起身來,手捧著寫好的策論,走到博士官面前。
博士官不可置信地看著齊方,齊方又說了一句:“大人,學(xué)生交卷?!?p> 博士官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才半個時辰,你就寫好了?”
“嗯,學(xué)生有點急事,要趕緊走,就快點寫完了。沒事我就先走了?!?p> 齊方扔下卷子就往教舍外跑。
跑去上茅房,他實在快憋不住了。
“這人誰???這么快就寫完了?!?p> “禮部尚書齊大人的獨子,叫齊方?!?p> “就那個失足落水得了瘋傻病的齊方?”
“不是他還能是誰?!?p> “前陣子傳出一首《菩薩蠻》說是他寫的,不知是真是假。”
而剛從茅房出來的齊方自然不知道教舍里的情況,時辰也不早了,便沒等唐書等人,叫上來福,趕著車便出了太學(xué),往城中鴻賓樓去了。
鴻賓樓今天分外熱鬧,原來昨天說書先生袁佐在結(jié)尾時,正好掐在了師徒四人到女兒國的片段上。
四個大老爺們掉進女兒國,這誰頂?shù)米“。?p> 所以今天鴻賓樓爆滿。
臺上,袁佐繪聲繪色地講著女兒國的故事。
要不說這老頭壞呢,說書過程中瘋狂夾帶私貨,就差把女兒國的戲說成少兒不宜了。
臺下的食客,各個聽得面紅耳赤,嘴里罵著袁佐老不正經(jīng),耳朵卻不肯漏聽一個詞。
是以今天袁佐得的賞錢特別多,酒樓的茶點賣得特別好。
齊方帶著來福也坐在一旁聽書,齊方還好,來福半大小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臺上。
齊方笑道:“你也大了,過兩年給你說個親怎么樣?”
來福的臉騰的一下紅了,站在一邊不知道說什么。
書也聽過了,飯也吃完了,齊方便帶著來福往回走。
剛起身,便見從酒樓后院走過來一婦人,身穿藍色的粗布衣裳,身形瘦削,面龐粗糙,用藍色頭巾包著頭發(fā)。
這婦人在酒樓里干些雜活,擦擦桌子,倒倒泔水。
齊方看著夫人眼熟,又不便上去相認(rèn),便叫過小二來問:
“這是你們店新招的伙計嗎?”
小二看了一眼這婦人,嘆氣道:“可憐人吶。這姑娘姓秦,舍了家跟個秀才私奔出來的?,F(xiàn)在秀才在家看書準(zhǔn)備明春大比,這姑娘每日出來做工掙錢養(yǎng)家?!?p> “前日找到咱們這兒了,哭著求著佟掌柜收留,掌柜的心軟,就留下她在這兒干活了。”
“嫁這樣的爺們兒有什么意思。”小二最后補充一句。
齊方所看不錯,果然是秦青姑娘。
看著秦姑娘忙碌的背影,齊方暗自嘆了一口氣,心里到底不好受,但始終是別人家的事,自己不好管,也不愛管。
“受著吧,幾時那呂相公高中,日子也就好過了?!饼R方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