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洋疊好毛巾被,又把豆腐塊一般的被子壓倒雙膝下,反復(fù)壓實,前搖后擺間說道:“確實值得紀念一下!”
曹宇琮笑著說道:“不……不是!他說得太特別了!跟我們平時爆粗口都不一樣……他……他說的是……”
曹宇琮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出口,又大笑不止。
李泳奇跟著笑了笑,感覺臉上肌肉隱隱疲酸,漸漸地停笑,低下頭收拾雜亂的床單。
他轉(zhuǎn)過身來彎下腰,兩把手撫平床的最中央,才半蹲下來系好鞋帶,踩了踩腳后跟準備出門。
周博洋指著李泳奇的床鋪提醒道:“你這個床單不合格!”
“?。俊崩钣酒鎲柕?,“哪里不合格?”
“你看你床單邊上角上都沒弄!都翹起來了!”
“哎呀!沒事兒!”
“怎么沒事兒??!你的床單都快翹到姚順懿的床上去了!”
“???”姚順懿“砰”的一聲轉(zhuǎn)過身來,呆呆地望著周博洋,問道:“你叫我?。俊?p> 周博洋卻執(zhí)意指著李泳奇的床單的邊角,一遍遍地強調(diào)道:“你看……”
姚順懿見沒有自己的事,捂著后腦勺疼痛得倒吸一口涼氣——他抬頭撞到上鋪得欄桿了。
王龍澤一下被驚醒,問道:“我怎么感覺我的床震了一下?”
說罷他伸出頭往下看去,只見姚順懿面目猙獰。
“你是不是碰頭了?”王龍澤問道。
“應(yīng)該是吧……”姚順懿劇痛當頭,無心回答道。
同學們收拾完,匆匆地離開了宿舍。
李泳奇淺淺藏了一下床單的邊角,也跟出宿舍。
來到教室,李泳奇回頭對李簫命令般地說道:“今天晚上再給我買飯!”
“什么!不是吧?”李簫聽后難以置信地感嘆道。
“今天中午的難吃死了!為什么沒有肉?”
李簫短短一愣,斷斷續(xù)續(xù)地答道:“我也不知道你吃啥呀!我就隨便看了一個就要了!你不知道那人有多少!”
話音落下之余,李泳奇和李簫聽到過道另一邊曹宇琮迫不及待地三四個人講道:“欸!我給你們說,今天中午班主任爆了句粗口……他先看到我們宿舍垃圾桶旁邊有墻皮,然后就說……”
曹宇琮笑著吸了口涼氣,弓著腰或許說悄悄話,可是短暫潛伏在他們中間后又發(fā)出一聲“哇……”一般的嘶吼。
圍成一圈的那三四個人果然仰天大笑,嘴里反復(fù)念叨著“墻皮”。
李簫問李泳奇道:“你們宿舍中午怎么了?怎么那邊說有班主任的事?”
“哎呀,沒事!晚上你就排那個蓋澆飯!就是那個有把子肉、雞腿和腸的……”
“幾號窗口?”
“應(yīng)該是七號……有兩個賣蓋澆飯的窗口,你就站右邊那個……”
“???那不是人特別多嗎?”
“那個人少!”李泳奇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李簫呆呆地盯著前面的黑板,慢慢坐正身。
下午的跑操和自由活動過后,同學們再各班的場地集合成兩人隊列,面向東邊一到十六班排開。
大概同學們隊伍前的王明軍主任簡單點評,便下令有序帶向餐廳。
李簫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來到七號窗口——所謂的人少的蓋澆飯窗口——一探究竟。
果然有兩個相鄰的窗口賣蓋澆飯,而七號窗口前的隊伍幾乎排到天邊,而一旁的八號窗口卻無人問津。
李簫一想,有可能是李泳奇記錯了窗口的位置,堅定地選擇了左邊的八號窗口,順利地打出兩份同樣的飯,走著從中挑了一份肉丁稍多的,放到李泳奇的桌子上,并在旁邊擺正李泳奇的飯卡。
李泳奇來到食堂,看到那一盤鑲嵌著星點翠綠青椒色的蓋澆飯寧可不敢相信,瞪了旁邊自己的飯卡才不甘地接受現(xiàn)實。他坐下一邊吃著,一邊盤算著下一次對李簫的陳詞,把米飯表面的肉丁挑揀干凈,掃了幾口米飯,掃興地離開了。
回到教室里,李簫還是放不下心中的困惑,一想姚順懿也是曹宇琮同一宿舍的,便問姚順懿道:“你們宿舍今天中午怎么了?”
“聽曹宇琮說老薛爆了句粗口……”
李簫聽罷捧腹大笑,腦海中生動的畫面一直搖蕩好久也不散去。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重復(fù)中,同學們又等到了中午。中午的407如往日一般寧靜。
高正昂“唰”的一聲推開宿舍門,大搖大擺地走進宿舍,一屁股坐到床上,問道:“薛留生今天中午還來不來?”
說罷他已經(jīng)忍不住開始顛笑。
其他同學也應(yīng)聲笑起來。
同學們脫下鞋子,擺進床下的鞋架上——早有規(guī)定吹哨時地面上不允許有除拖鞋外的其他物品。休息哨在走廊半空打破宿舍的平靜,同學們趕在最后一聲哨音落下之前脫好衣服,蓋上毛巾被,端正地躺在床上。
天花板的風扇浮躁地巡回,好像幾只無頭蒼蠅在空中盤旋。曹宇琮反復(fù)睡不著,高正昂輕輕把手探進蓋在肚子上的被單,卻沾得滿手心手背的薄汗。曹宇琮撓了撓后背的癢肉,昏沉中做夢一般地輕嘆幾聲。
李泳奇聽見,連忙跟著輕聲叫嘆,夾帶幾聲咳嗽作掩護。
高正昂聽到了興頭,憑空大叫“啊”的一聲,驚得風扇停在半空不敢動彈。
同學們悄悄蜷起肚子,藏在毛巾被里偷笑。唯獨姚順懿嗓子一癢,一咳帶出幾聲放肆的笑。
平靜過后,李泳奇料到事情不妙,趕緊閉起眼,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
不一會兒果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腳步一路溜到宿舍里,懸停在同學們心間。圓珠筆在硬板夾點鑿的嗒嗒聲格外刺耳。
等李泳奇再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掃視宿舍中央時,只剩躺在床上的同學們,不緊后背冒出一陣冷汗,慌忙地翻身朝墻,倒計午休結(jié)束的時間,也倒計也許他們好日子到盡頭的時間。
果然不久后起床哨不緊不慢地吹響,同學們后怕地坐起來。
高正昂隨口一句粗話后說道:“完了,薛留生下午肯定找咱們!”
王龍澤說道:“不就是你和姚順懿出的聲音嗎?我都沒說話!”
高正昂反駁道:“那雞精一開始叫什么?”
“我哪叫了?”李泳奇反問道。
高正昂也無從追究。
同學們小心地在教室里呆了兩節(jié)課,仍然平安無事。
傅茂森問周博洋道:“是不是薛留生根本不知道這個事?”
傅茂森說罷看向后門,薛老師進來把高正昂和姚順懿叫到了辦公室。
短暫等待過后,同學們見兩個人走進教室,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薛老師又將407剩下地同學叫到了辦公室進一步核實。事實確鑿,便可下論。
下節(jié)課的上課鈴打響,同學們果然瞥見教室后面兩個站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