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陳缺犧牲,建立在知情且自愿,衙役可死,死在自己大意。能救不救,一步錯,步步錯。
“當”的一聲,驚醒了打著盹的衙役,看到快貼到臉上兩把交錯的寒刃,衙役驚慌大叫,往地上一趴撅著個屁股就要往靈官縣里爬去。
這一叫,其他幾名衙役也都從好夢中驚醒,但為時已晚,兩名反應慢的衙役被苗勁手下的土匪一刀斃命,鮮血橫灑,其他幾名反應快的一腳踹開面前的土匪,慌慌忙忙站起身子,四散逃跑。
陳三將刀從苗勁刀下抽出,往苗勁臉上一掃,逼得苗勁往后退出一步,繼而一個翻身,一人擋在了眾土匪面前。
苗勁大怒,獨眼散發(fā)著寒芒,質(zhì)問道:“陳三,你什么意思?”
陳三左手持刀,背上的劍也已解了下來,右手放在了劍柄上,淡淡說道:
“苗老大,殺官差可不理智?!?p> 苗勁冷哼一聲,提著手中的大刀劈了過去。
苗勁的手下還好,自家老大要殺誰就殺誰,也跟著沖了過去。陳三帶來的十個人則是措手不及,沒想到陳三會救官差,一時間不知道幫誰,愣在了原地。
只說苗勁在這西蜀道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一身蠻力出奇,放在江湖上不比一品高手差,騰空一刀逼得陳三不得不橫刀擋下,卻被這一刀震得虎口發(fā)麻,往后一躍,順勢將手中的朱雀羽拔了出來,劍鞘留在了原地。
一擊不成,苗勁又是一刀跟上,雖然刀法不夠精湛,但苗勁上山之前也是練家子出身,又當了這么多年的土匪養(yǎng)了一身狠戾,出刀兇猛,這一刀已經(jīng)帶起了陣陣罡風。
陳三站在原地沒動,耳后全是衙役在城里的嘶喊聲。直到苗勁的刀離他不到一米的時候,陳三右手一甩,挽起一道劍花,挑在了苗勁的刀上,繼而身子一偏躲過因慣性撲上來的苗勁,一劍刺向苗勁腋下。
苗勁斷刀往身前一晃,斷刀再斷,不得已苗勁只能棄刀往后一翻,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這一幕看得沖上去的土匪面面相覷,自己老大的身手他們是知道的,在這西蜀道上不說是頂尖高手,但平常那也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咋就這么輕易落敗了。
而且那個陳三手里拿的是把什么劍,將老大的大刀兩下就給分成了三截,一時間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苗勁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面不改色的陳三,和城里鬧得越來越大的動靜,苗勁喊了一聲“一起上,給我殺了他”一眾手下還在猶豫,苗勁又是一聲呵斥,轉(zhuǎn)過頭對陳三帶來的十名土匪說道:“你們老大投靠官差了,再不上就等著一起死吧?!?p> 說完,苗勁拿過了手中的刀再次朝陳三沖了過去,苗勁這一番話,讓手底下的土匪都回過神來,連陳三帶來的十個土匪也成功被策反,三十幾個土匪朝陳三沖過去。
“我們這們多人,雙拳難敵四手,還怕他一個人不成?!?p> 陳三不給機會,左手帶著一道刀氣橫空斬出,苗勁飛身一躍躲過刀氣,狼狽的趴在了地上,沖在最前面的幾個土匪被這道刀氣震飛,摔倒在地,陳三反守為攻,右手朱雀羽所過之處,削銅切鐵,左手揮舞道道刀氣,如入無人之境。
一番激戰(zhàn)過后,地上多了十來具尸體,剩下的一眾土匪灰頭土臉,傷痕累累,手中只剩下把斷刀殘刃,苗勁站在人群后方,左手捂著肩膀,因一個不慎,被陳缺一刀砍在肩膀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刀口,白骨森森,血流不止。
反觀陳三,在亂戰(zhàn)中宛如殺神,殺紅了眼,一身黑衣被鮮血浸染成黑紫色,但經(jīng)過這么久的鏖戰(zhàn),饒是他已經(jīng)躋身小宗師多日,面對這些常年打打殺殺的土匪,也不輕松。
土匪們都被殺破了膽,不敢再輕易出手,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陳三,試圖等陳三露出破綻來。
苗勁喘了口氣,看著靈官縣已是燈火通明,被陳三這么一拖延時間,街角處人影攢動,已有不少官差衙役往這邊趕來,再打下去怕是要全軍覆沒在這,深呼吸了一口氣的他,喊了一聲:“給我殺了這叛徒,他快不行了?!?p> 不用苗勁喊,陳三也準備再次動手,今天他是不可能放苗勁等人回西蜀道,不然對于黑水溝里就是滅頂之災,到時候?qū)⒁媾R的是整個西蜀道上千土匪的怒火。
苗勁話音一落,陳三棄下了手中的刀,拿著削鐵如泥的朱雀羽再次動手,一道細小的劍氣開道,陳三邁著大步快速殺去。
見陳三再次殺來,土匪們都有些惶恐,本以為今天可以在這靈官鎮(zhèn)大開殺戒,誰知道陳三跟發(fā)了瘋一樣,突然反水,而且這戰(zhàn)斗力也讓他們驚駭,一個人對付他們?nèi)嗳?,不退反而愈?zhàn)愈勇,誰都不想再白白送命,都愣在原地不做出頭鳥。
苗勁一腳將面前的土匪踢了出去,直直的撞在了陳三劍氣之下,一道血線順著土匪的身子飛濺一地,緊接著苗勁又是抓著個土匪給推了出去,被陳三一劍直穿了胸口,而被苗勁拿人身當盾牌,陳三的身形也緩了下來,有些吃力的將劍從土匪身體里拔了出來,陳三在原地踉蹌了一下。
見陳三力竭,土匪們不等苗勁發(fā)號施令,趁著陳三晃神的一刻,直撲撲地朝陳三圍了過去。
等到陳三一劍劈在了最后一個土匪脖子上,推著土匪的身子退出去數(shù)十步,陳三終于不行了,一只腳跪了下去,身子跟著搖晃了幾下,眼睛被血給染得模糊,他喃喃念道:
“完了?!?p> 苗勁跑了,跑得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有這些給他拿來當替死鬼的土匪,他還不跑,什么時候不跑,不遠處還有人接應他,只等他回到西蜀道,回到龍骨田,莫說陳三,就連整個黑水溝都將迎來他的血洗。
看著圍在身前,不敢靠近他的一眾衙役,陳三再也堅持不住,昏了過去。
兩天后。
陳三醒了過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房子,從裝潢來看,不是普通人家,不遠處還擺放著不少瓷器。陳三就要掙扎著起身,就看到桌子前,坐著個白衣青年。
輪廓分明,五官立體,一雙眼睛深邃有神,正一邊喝著杯熱茶,看著陳三。
而看到青年的衣著后,陳三就放棄了起身的意思,抿著干裂的嘴角,恭敬的說道:“陳缺參加李大人。”
能在這個地方,著一身青衣衛(wèi)千戶裝扮的,除了延柳兩州的新來的千戶李青洲之外,再無他人。
李青洲笑了笑,示意不用多禮,有些溫厚的嗓音淡淡說道:“師傅說你是個惜命的人,沒想到也有看走眼的一天?!?p> 陳三苦笑的扯了扯嘴角,說不出話來。
知道陳三在想什么的李青洲,緩緩說道:“要不是我及時趕到,這會兒你在西蜀道上所做的一切也就功虧一簣了?!?p> 陳三昏迷后,苗勁逃回小竹林里,五個手下不知去向,留在竹林里的馬匹也不見蹤影。
然后,竹林了亮起了數(shù)個火把,瞬間反應過來的苗勁就想逃跑,卻發(fā)現(xiàn)整個竹林都已經(jīng)被包圍,一個高大的年輕人騎著黑馬,慢悠悠來到了他的身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
只是那一身衣著,是他一輩子都不想見到的,朝廷青衣,而這年輕人在黑夜里,火光照應下的一襲白袍,則更讓他絕望。
沒有回答李青洲,陳三再次昏迷了過去。
……
……
苗勁,陳三一伙五十多個土匪就這么一去不返,全軍覆沒,從靈官縣里傳來的消息,只說兩位土匪頭子都落在了青衣衛(wèi)手里。
消息自然不可能是陳三泄露的,因為陳三就不知道消息,更不可能是苗勁,但這個在熊霆眼里天衣無縫的計劃就這么以失敗告終了。一下子折損了兩名大將,讓多年不動怒,不親手殺人,還信佛念經(jīng)的老匪王也有些難壓住脾氣。
既然,不可能是陳三出的問題,苗勁也不會蠢到去投靠官府,那問題只可能出在苗勁的手下那里。
熊霆呵斥一聲,召集了上百個手下直往龍骨田。
苗勁本來以為只是一場普通的打劫,但也帶了幾個得力手下,以防萬一。而在他眼里有些愚笨的沖豹則被他留在了龍骨田,經(jīng)常管不住嘴的光頭土匪倒是忠心,被他留在了龍骨田主持大局,而兩人沒想到,苗勁會在靈官縣這種小縣城里給栽了跟頭,連帶著隔壁縣的土匪頭子陳三也遭了殃。
沒了苗勁這個主心骨,龍骨田其他的土匪雖然沒有落井下石,但也是伺機而動,只等確認了苗勁死訊,就可以挺直腰板來搶苗勁的地盤了。
直到龍骨田來了位老人,沖豹看到的那一刻,雙腳忍不住發(fā)軟,當場給跪了下來。
誰都沒有懷疑到陳三,畢竟人也跟著落在了青衣衛(wèi)手里。
如果不是李青洲,此刻,熊霆就不是出現(xiàn)在龍骨田,而是黑水溝了。
就在熊霆去龍骨田的第二天,靈官縣里貼上了一張告示。
“西蜀道土匪苗勁,陳三作惡多端,四天前搶劫靈官縣未遂,由青衣衛(wèi)親手抓捕,將于明日午時三刻處斬?!?p> 太陽當頭照,靈官縣刑場,吊著兩個皮開肉綻,傷痕累累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