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門前的白色燈籠在夜色里顯得有些瘆人。
夜里有風吹來,燈籠晃晃悠悠的,燭火暗明交換,落下一地陰影。
門前的鮮血已經(jīng)清洗過了。
此刻看起來,這兒彷佛一直這么干凈。
一如在門口等候我們的女子。
她一襲素衣在黑夜里顯得尤為突兀,神色平靜的異常。
不論是今天刀擱在脖間,還是現(xiàn)在站在風中任風揚起她及腰的長發(fā)。
她像是個置身事外的鬼魅,模樣姣好,有些勾魂女鬼的詭異和陰森。
一時間只覺她像是來自陰間的魂靈,總之不屬于這世間。
不過,我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起柳姐那張笑一笑粉撲面的臉,或許陰間這樣的靈魂也是少見。
我不知這當中的故事,不似這兒土生土長的花城人,所以先入為主的同情那個絕望死去的女子。
她不知是否能全然不帶上這些怨恨去到陰間,不然大抵也過不了五等河。
下一次去陰間,不知在岸邊撿骨頭會不會看到她順河而過。
愛過沒愛過我不知道,他和林止京的青梅竹馬種種往昔我也只是聽說,我看到的是正妻被逼得走投無路自刎而亡。
“不知唐小姐有何事要相邀一聚?”我停在離她百米的地方,警惕又戒備地看著她。
榮染已經(jīng)朝她走過去了,夜風很大,文質(zhì)彬彬的落魄書生和不喜不怒的小姐。
我終于看到她臉上有了除了淡然以外的神色。
在白燈籠晦澀幽暗的余光中,她抬起臉看著榮染,微微笑開來。
聲音微弱卻溫柔地朝他說出冷酷無情的話,“榮染,明日你就走吧?!?p> 唐洛與我見過所有女子都不同,她模樣不輸她們,但她和她們所散發(fā)的氣質(zhì)不同。
柔弱但是勇敢。
遇見這樣的一個女子,你想要保護但是卻發(fā)現(xiàn)她自己也可以將自己保護的很好。
自主獨立,淡然干凈,驕傲卻低調(diào)。
這么來說,她絕對是我見過這所有女子中最讓我心生敬佩刮目相看的一個。
“洛兒。”榮染開口喚了她好幾聲,聲音從懇求到漸漸低聲,再到無聲。
唐洛至始至終都在燈火中看著他微笑,但是卻沒有應(yīng)和他的呼喚。
“我這條命,是你救的,這個人也一直是你的,我會一直在的,可如果,你要我走,不能留下一刻,我就走。
你總是這樣,什么事都不肯說,不肯讓我?guī)湍悖豢献屛抑馈?p> 但我相信,你要做的事,肯定是沒錯的,所以就算我什么都幫不了你,只要不妨礙你,我做什么都行?!?p> 他走過去給唐洛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長發(fā),低頭苦澀地笑了笑說:“洛兒,可要答應(yīng)我,雖然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可記得,在我這里,沒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所以請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就當是為了我,請?zhí)嫖液煤谜疹欁约??!?p> 我走近幾步,站在他們面前。
對于這樣的妹子,我都有種盲目的欣賞和敬畏。
由是她的眼神看向我的時候,我突然揚起一個溫柔至心底的微笑。
我問她:“唐姑娘有事找我南某人嗎?”
她搖搖頭道:“今日先生車馬勞頓肯定很是疲乏了,若不嫌棄,先在唐府住一晚好生歇息,明日再說不遲。”
不得不說,這可真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于是欣然道謝往之。
唐府很大,只是可能由于最近變故太多,看著甚是蕭條,到處都是白燈籠,蕭條之余又不失恐怖。
殘殉拉著我的衣袖左右慌張觀望,這幅模樣,不知道的以為他是個怕鬼的凡人。
我真不知他這副德行為何能當上魔尊,再看看上神,挺拔淡然,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由于來自魔尊殘殉的害怕,我最終關(guān)上門走到隔壁房間,留下上神和他住一個屋。
嘖,我怕了,殘殉可比那些小丫頭片子危險多了。
我左想右想,尋思著改天趁亂一定要將他丟下跑了,要他何用?
一個魔,還怕鬼,還和上神待在一個屋里。
我咋就這么命苦,六七那個小胖子還沒搞定,又來一有手段的。
門被風吹開時時我正蹲在墻角偷聽隔壁的動靜,一時間差點給嚇了個半死。
雖然鬼見得多,也并不影響我膽小禁不起驚嚇的心臟。
畢竟來這里之前,我哪知道鬼是像木小妹柳姐那樣的。
在我2018的認知里,鬼都是伽椰子和貞子那樣手腳并用的爬墻鉆電視專業(yè)戶。
且不說唐府現(xiàn)在活脫脫一個京城十八號的拍攝取景地。
壯著膽看了一眼,門外沒人。
你看看,妖風,實在恐怖。
這讓我不免有些擔憂自己的安全意識,這樣的話,我就是半夜被人捅死,我可能都在夢里。
我剛準備抬手在門上畫一道符,便聽得外面一陣腳步聲。
剛行至門邊,突然看到窗戶外站了一個隱約是個人的東西,差點沒嚇得當場去世。
張著嘴與他對視良久,才小聲問:“嘖,我去,大哥,你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
榮染顯然沒聽清楚我說的啥。
風聲太大了,呼嘯間恍然覺得不久就會有一場大雨。
不是聽說花城是個養(yǎng)老專用地嗎?虛假宣傳害死人。
“先生。”榮染想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說:“明日我就要走了,還望你,多照顧著點洛兒。她肯定有事要做,還是不能讓我知道的事,
我怕我在這兒妨礙到她,可我很怕她會做傻事,所以還請先生多多照顧。以后先生若有能用上榮染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上神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榮染正同我講述他和唐洛認識的故事。
書生大概自古感慨比較多,說著說著就有些哽咽,我便抬手拍拍他的肩。
這手才剛放上去,上神踩點極好地打開門,然后他站在門邊神色不明地看了我片刻,就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門。
我……
這是什么慘絕人寰的時刻?
“上神,這兒風大,您進屋坐坐吧。”
然而,我的假笑都快撐不住了,上神還是不搭理我。
“上神,他就是過來托我照顧唐洛的,然后情緒有些不好,我就拍拍肩安慰安慰他而已,我發(fā)誓,我若是說了半句假話,就魂飛魄散……”
上神嘆嘆氣,打斷我道:“莫胡說,我沒生氣,小鬼?!?p> 他低著頭看著我,嘴角微微揚起,渾身卻滿滿散發(fā)著悲傷。
他喃喃道:“小鬼,別再這樣亂發(fā)誓了。”
再?我翻騰了一遍腦海,我以前這樣發(fā)誓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