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瑤哥哥來的這段時間,瑤想法設(shè)法逗否開心。她向否講述那天瑋醫(yī)生被連潑了兩杯咖啡以后的抓狂樣子,她張牙舞爪地模仿瑋醫(yī)生,讓否忍不住干笑了幾下。
瑤承認確實去過否家了,她本想上門給否送藥順便道個歉,結(jié)果沒有想到在樓道里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有等到她。
正說著,瑤的手機響起了,是她哥哥到了。
于是,瑤整裝待發(fā)地帶著否下樓來到一輛高級的黑色轎車前。
車門打開,一名男子從駕駛座位上下來。
“哥!”瑤站在前面,愉悅地跟哥哥打招呼,“你還挺快的,跟爸爸打過招呼了?”
“打過了?!蹦凶佑蒙畛恋纳ひ艋卮?。
“哎!你看,這就是否,我常跟你提起的好朋友!”瑤說著,把身子往旁邊挪了挪,露出了身后身材瘦小的否。
男子眼光一閃。
“你好,”他頓了頓,向否禮貌地伸出了手,“我是久,瑤的哥哥?!?p> 否猶豫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回敬道:“你好?!?p> 否說話的時候沒有抬眼,聲音不大,還有一點點膽怯。記憶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正式地與他人介紹過自己了,對于這樣的場面不免有些生疏。
雖沒抬眼,但否也盡量面帶笑容。打過招呼后,她準(zhǔn)備撤回手,可是一股輕柔的力道使她竟沒有撤回得出來。
“我認得你,久仰了?!边@個叫做久的男子又說,聲音里略帶一絲笑意。
否皺了一下眉頭,疑惑地抬起頭望向久,竟發(fā)現(xiàn)久正低頭認真地盯著她。這一秒鐘的對視,久的眼神似乎要將否的靈魂穿透!
否嚇得一下子抽回了手。
眼前這個男人,顯然要比他妹妹大上好幾歲。整個人看起來成熟、穩(wěn)重,完全和瑤顛倒的氣質(zhì)。五官雖不是精致至極,但是衣著談吐都具帶一股淡雅高貴的氣場。他穿著一件立領(lǐng)的黑色風(fēng)衣,如果不是瑤告訴過她,久也是殘疾人,否根本看不出他和正常人有什么區(qū)別。
二十分鐘后,久開著車已經(jīng)行駛在回容海鎮(zhèn)的路上了。以這個車速,大概只需要三個多小時便可以到達了。
而離容海鎮(zhèn)越近,否的心里越是抵觸。此時此刻她甚至希望出一場車禍,如果可以,最好連自己也在這場車禍中死去……
瑤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她正滔滔不絕地和哥哥交談,而久只是側(cè)耳傾聽著,時而輕笑附和幾聲。
否安靜地坐在車子的后排座椅,充足的陽光透過車窗灑在她的身上,加上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在左耳與右耳之間來回穿梭,使她昏昏欲睡。
耳邊瑤和久的說話聲音越來越遠,否的思維也飄得越來越遠……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到耳邊有人小聲呼喚她。
“醒醒……
殺死他們……
不然你會死……”
半醒半夢間,否再次聽到了這個幽深空洞的聲音。
而這一次,否卻出奇的淡定。她緩緩將眼皮抬起一半,腦袋竟然昏昏沉沉。她發(fā)現(xiàn)四周明晃晃的,陽光似乎充足得有些過分,整個車內(nèi)都被照得明亮通透,連車窗外的景物都看不見了。
“快殺……
快殺……
快殺……
快殺……”
耳邊魔鬼的聲音以命令的口氣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語速越來越快,像咒語一樣在否的耳朵盤旋往復(fù)。否皺緊眉頭,想掙扎卻動彈不得!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排座椅瑤和久側(cè)臉交談著,甚至能看到瑤正在講話的嘴型,但除了空靈的聲音命令著她以外,竟什么也聽不到!
否繼續(xù)掙扎著,她想呼喚瑤,想大喊著問她難道聽不到有奇怪的聲音嗎!她盯著瑤側(cè)臉上笑彎的眼尾,盯著久頭發(fā)蓬松的后腦勺,否渾身的骨骼筋洛都做著掙扎!
“快殺……
快殺……
殺!
殺!
殺!”
這“咒語”摧殘著否的意志!
終于,否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突破了捆住她的枷鎖!電光火石間,她原本坐著的身體一下子向前撲去!雙手狠狠掐住了瑤的脖子!
“掐死她!
掐死她!
掐死她!”
否的指尖在收緊,她的眼睛豎起來邪惡地盯住眼前瑤的后腦勺,她分明感受得到瑤在座椅上無聲地掙扎,她的耳邊只有魔鬼的聲音在回蕩著……
“否!”
一聲尖叫劃過否的靈魂。
周圍忽然光線暗淡下來,車子猛然地減速與剎車將否整個人脫離了座椅并向前方空間栽過去。
瑤和久回過頭驚詫地看著否,而否卻睜著眼睛怔怔地看著他們發(fā)呆。
“否!你在干什么?!”瑤驚呼,雙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久一副見了鬼的眼神,不可思議地盯著否。
否使勁眨眨眼睛,才發(fā)現(xiàn)車子已經(jīng)停在了高速邊的應(yīng)急車道。她慌張地左右看了看,確認自己回到了現(xiàn)實。但是,發(fā)麻的手指提醒自己剛才做了不好的事情。
“對……對不起……”否語無倫次,“我做夢了……”
“你為什么掐我脖子?!”瑤嚇壞了。
否不知要如何解釋剛才所看到和聽到的,她張著嘴巴仿佛一條出水的金魚。正尷尬著,久突然開口了。
“惡夢嗎?喝點水吧?!彼蚝笈ぶ碜舆f給否一瓶礦泉水,“沒事,別擔(dān)心?!?p> 否將視線轉(zhuǎn)向他,兩排座椅前后很近,但目光的距離卻像隔了天與地的距離。
瑤下車從后備箱翻出來幾包零食賽給否,她堅持說否一定是太餓了,從而低血糖導(dǎo)致出現(xiàn)了幻覺。
否沒否認,車子繼續(xù)行駛,她沉浸在剛才的“惡夢”當(dāng)中……
“快到了啊,否。是直接去醫(yī)院嗎?”一小時候后,瑤看著手中的手機導(dǎo)航問道。
“恩?!?p> 否答道,此時她的心死死沉在了肚子里,從沒有哪一次回來,是以這樣復(fù)雜的心情。也不知道下一次再回來容海鎮(zhèn),會是什么樣的情況。
否望著窗外越來越熟悉的街道,心臟越來越沉重。
轉(zhuǎn)眼,他們到達了鎮(zhèn)中心醫(yī)院。久的高級轎車停在這破舊的醫(yī)院停車場,看起來格格不入。
下車后的否發(fā)現(xiàn)久戴上了黑色的口罩,她詫異的眼神讓久直接告訴她是自己感冒了,怕傳染給現(xiàn)在絲毫沒有抵抗力的奶奶。
微不足道的小舉動,卻讓否感覺格外溫暖。
時隔兩天再一次踏進醫(yī)院,消毒水濃郁的味道又強烈地沖擊著否的各個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