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溫語瀾說了句想要只鸚鵡,沒過兩天各品種的鸚鵡和圖像就都被送了過來讓她挑,其實那天她也只是隨口一說,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要養(yǎng),所以就只讓留下了帶過來的鸚鵡圖像,今天正好有閑時間,溫語瀾也就和霽月滟星她們拿出來認真地翻著看了看。
正巧在霽月和滟星各抽了一張圖像的時候,外面的小丫鬟掀開簾子進來道:“姑娘,文音姑姑過來了?!?p> 溫語瀾的眼簾抬起又垂了下去,聲音微不可察的低了一下道:“讓她進來吧?!彪S后又看向桌子上的圖像向霽月她們道,“都先出去吧,這些也都收好,閑下來了我再細看?!?p> 文音進來的時候溫語瀾正坐在窗邊的榻上,不知道在看著窗外的什么,就連她已經(jīng)走過去站在距她不遠的地方了,她落在外面的目光也沒有收回來。
“音姨。”溫語瀾依舊看著窗外,但已經(jīng)開了口和文音說話,“我們是不是已經(jīng)兩月余未仔細的說過話了?”
說實話,文音也不明白為什么溫語瀾今天要特意派人去蘇月清的籬悠院傳話說有事要找她,讓她得空的時候過來一趟,所以在溫語瀾沒有開口的那一陣時間里,她的心里也是有些忐忑和緊張的,終于聽她開了口,但不知道為什么,文音心里卻絲毫沒有覺得輕松下來。
“是啊?!睖卣Z瀾沒有明說讓她過來是什么事,文音也就只能她問一句她答一句,“自從回來之后,我也再沒有像之前那樣照顧過姑娘了,這些日子下面人沒有什么地方對姑娘不周到吧?”
“她們做事都很讓人省心?!眲偤么颠^了一陣風,從窗外看過去能看見近處花枝上本來就搖搖欲墜的花瓣,被這風一帶,避無可避地落到了底部的葉子上,等那瓣花停穩(wěn)了,溫語瀾才又問道,“音姨還記得照顧了我?guī)啄陠???p> “若是沒有記錯的話,五年有余了,從姑娘要去酈州蘇府時,夫人就安排了我來照顧姑娘。”不是難答的問題,文音在摸不清溫語瀾意思的同時,卻有了一種接下來的話會很重要的預(yù)感。
“是啊,五年有余了。”溫語瀾終于收回了落在窗外的目光,看著文音問她,“幾年前,因為母親不放心所以讓您跟著一起去照顧我,這些年來,我可有對你不住的地方?”
文音因為這話猛然一驚抬起了頭,觸到溫語瀾的目光才像是后知后覺的想起了什么,眼睛都因此睜大了幾分,能讓溫語瀾這么問她的事情她就只做過那么一件,也不難想,怪不得她今天要單獨見她,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在下一瞬文音就聽見溫語瀾的聲音說:“看來音姨你已經(jīng)想起來了,那么,信呢?這幾年間,你擅自扣留了我多少封信?”
擅自扣下了傅明辰和溫語瀾給彼此寫的信,是她唯一做過的對不起溫語瀾信任的事,本來以為她不會知道的……文音直直地在溫語瀾面前跪了下來:“信是我扣下的,也都已經(jīng)不在了,恕文音無法將它們交還給姑娘,是文音做錯事辜負了姑娘的信任,不論姑娘要如何處置文音,文音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明明之前在和傅明辰談起這件事的時候,其中的問題就已經(jīng)讓她推斷出了會是誰的原因,這么多天,溫語瀾以為自己在處理這件事的時候,已經(jīng)可以做到波瀾不驚,不受情緒的起伏影響了,可到了真正面對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了自己胸腔內(nèi)涌起的酸澀,正密密麻麻的往心臟的地方移動。
“音姨覺得我能處置你嗎?”溫語瀾從榻上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又微張開唇瓣呼了出去,“這件事,是母親的意思吧?!?p> 這種事情,她是不愿意有一絲一毫懷疑到自己生身母親的身上,可是,她心里也清楚的知道,文音雖然是做出了欺瞞她的事情,但是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相處,溫語瀾也相信她不會是那種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賣溫家的人,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她這么做,是因為蘇月清提前對她做過交代。
知道文音不會承認這件事和蘇月清有關(guān)系,溫語瀾背轉(zhuǎn)過身沒有再給她開口辯駁的機會,直接開口道:“你回去吧,記得將今日之事告知母親,我改日會再去籬悠院的?!?p> 溫語瀾轉(zhuǎn)過身去就是不想再聽她開口說話,文音站起來往外走了幾步,又再次回頭看的時候她還是沒有轉(zhuǎn)過身來,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她再說什么對溫語瀾而言都已經(jīng)沒什么用了,但是她又做不到什么都不說,文音看向溫語瀾,聲音里雖是有對她的歉疚,但更多的還是對蘇月清的維護:“姑娘還小,很多事情可能一時之間會想不明白,但是姑娘要知道,夫人不管做什么都是為了你好?!?p> 現(xiàn)在正是太陽光芒最盛的時候,看久了外面有些刺眼,聽見房間的門被打開又被關(guān)上,溫語瀾回過身來久久地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又快速地眨了好幾下,覺得眼中的淚意已經(jīng)消弭了,才開了口道:“你們進來把門打開吧?!?p> 關(guān)于處事方式的不同這一點,并不是一日兩日就可以改變的問題,傅明辰和傅瑄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前幾日的爭吵也不會真的讓他們父子之間互相怨懟生出嫌隙,再加上午膳的時候有肖姝玥在旁邊坐著說話調(diào)節(jié),那次的事情經(jīng)過今天,就算是徹底掲過了。
從肖姝玥那兒用完飯回來的時候啟白已經(jīng)在門口等了有一會兒,這會兒看見傅明辰了,趕緊過去向他轉(zhuǎn)達今天從培郡傳來的消息:“公子留在培郡的人剛剛傳來消息說,公子讓他看著的顧沄,不知什么原因,忽然離世了。”
傅明辰的腳步頓了一下接著往前走,先問了:“這件事,可有告訴語瀾姑娘?”聽啟白說了,“收到消息時,我就已經(jīng)讓人去告訴了語姑娘,”才又繼續(xù)問,“消息可屬實?”
“應(yīng)該不會出錯?!边M了屋以光就把那封剛送到不久的信遞到了傅明辰手上,傅明辰邊看著信函上的消息,以光邊將他們帶來的口信也同時傳達了一下,“他們問公子,他們現(xiàn)在要如何,是繼續(xù)留在培郡,還是回京都?”
傅明辰他們之所以當初走了還留人在培郡,就是覺得顧沄好像沒有她自己所說的那么簡單,為了能有人在暗處繼續(xù)盯著她,看會不會再探出些意想不到的消息來,可是按照信函中所寫的消息來看,自顧揚夫婦被囚禁那件事大白之后,顧沄別說是有讓人生疑的動作,她甚至是連房門都沒怎么出去過。
顧沄那天和溫語瀾談話的時候,說過自己之所以會做出囚禁自己父母的事情,是他們的想法完全不同,她不想一直只做一個在江湖中討生活的人,而顧揚夫婦他們二人卻都沒有覺得這種生活有什么不好,從來沒有生出過別的心思,顧沄對著溫語瀾的時候是這樣說的,對著顧揚夫婦二人也是這么說的。
說實話,剛開始知道自己萬般寵愛著養(yǎng)大的女兒竟然聽別人的挑撥要囚禁他們時,顧揚他們二人確實是有過心痛,也有過失望,但在聽了顧沄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之后,他們卻忽然覺得有些理解了顧沄。
女兒家都喜歡安穩(wěn)寧靜的生活,喜歡精致的菜肴物什,喜歡琉璃美玉,喜歡綾羅紗裙,可像他們這樣長時間行走在江湖上的人,就連最起碼的安穩(wěn)寧靜都給不了自己的女兒,所以也怨不得顧沄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啟白還在旁邊小聲的吐槽了一下:“難怪女兒會做出那種事,看起來她的父母就不太正常,正常的父母怎么會覺得為了那么一點兒想法上的不同就囚禁自己親爹親娘的人,做的沒有錯!”
信函中把他們走后這段時間里顧沄的事情都交代了一下,也說到了顧揚夫婦不僅根本沒有要通過官府追究顧沄行為的想法,還經(jīng)常去衙門找丁顧,希望這件事情他能壓下去,不要傳出去讓別人都議論顧沄,讓她以后在培郡出門后受人閑話。
別說以丁顧那樣的脾氣根本不會答應(yīng)這樣的事情,就是他想答應(yīng),這件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鬧到了太多人知道的地步,不是丁顧敢隨意做主壓下去的事了,況且他們走后沒幾日傅僩將他貶謫的圣旨已經(jīng)到了丁顧的手中,他應(yīng)該也沒有太多精力再去和別人糾纏在這個事兒上。
信函在最后也說了顧沄是近兩日過世的,當時在遠處看見時他們就沒有看見她身上有明顯的外傷,不像是被人所殺的樣子,他們還怕尸體會有問題,后來又找機會在近處看過尸體,也確定了那尸體確實是顧沄,而且顧家都已經(jīng)架起了靈堂,這件事大概做不了假。
可是顧沄為什么會死呢?按照顧培郡大夫給出的說法是她本就身體不好,又加上發(fā)生那件事之后她一直郁結(jié)于心,最后郁郁而亡。
留人在培郡本就是為了盯著顧沄,現(xiàn)在她人都不在了,他的人再留在那兒也沒什么意義,傅明辰把信函遞給以光,道:“傳消息過去,再留兩天,若是無事發(fā)生就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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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