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李掌柜的真實身份
李掌柜所言槍聲會引來日本人著實令龍成虎有點緊張,槍口微微晃動起來。連日夜里殺落單的鬼子從不敢用槍,怕的就是被鬼子大部隊發(fā)覺。
救宋忠那次倒打得火熱,要不是女人家有地窖可藏身,根本逃不出鬼子的圍追阻截。
雷童對此卻不以為意,“這得感謝李掌柜啊,您這間廚房的隔音效果真是不一般,就算鬼子這兒正在大門口,槍聲也不會傳到他們耳朵里?!?p> 龍成虎對此頗為不解,怎么說的好像鬼子都跟聾子一樣,在門口都聽不見里面響槍,也太夸張了吧。
雷童解釋道,廚房的結(jié)構(gòu)特殊,墻體非常厚實,足有一人多寬,而且沒有窗戶,煙筒也是埋進墻壁的,封得很嚴密。陳大牛自被抬到案板上開始便扯嗓子大罵不停,縱使被抹布堵住了嘴,那動靜依舊比殺豬小不了多少。
然而,剛才所有人都在外廳,無論是雷童還是龍成虎都沒有聽見陳大牛的半點聲響......
言至此,李掌柜的臉上寫滿了惶恐,最后那一點點的故作鎮(zhèn)定都凝結(jié)成了冰霜掛在眼皮上,墜得雙眼無神。
掙開繩子的陳大牛忍痛披上衣服,手沒伸袖,腰沒扣帶,提起那根沾血的搟面杖走到李掌柜面前,齜牙咧嘴,喘著粗氣,似一頭被愚蠢人類惹怒的獅子,恨不得生撕下一口帶骨頭的肉。
“干......干嘛?”李掌柜聲如羔羊。
陳大牛粗壯的手臂指著案板,紅著眼道:“搟面皮兒!”
沒有比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更能令人拍手稱快的事。
李掌柜是“搟面皮兒”的發(fā)明者,心里很清楚硬生生將粗鹽粒子壓進皮膚的陣陣蜂蟄痛,卻從沒有親身體驗過。
當然了,他也不想體驗,驟然升起的恐懼感使他不顧一切轉(zhuǎn)身就要跑。
只不過,前腳剛邁出,后腳還沒跟上,就被陳大牛抓住了脖領(lǐng)子。
李掌柜手下的伙計妄圖英勇救主,然而還是敗退在冰冷的槍口下。
大牛一手提著李掌柜就扔了案板上,又將其壓在胯下,暴力撕扯盡顯文弱氣質(zhì)的長衫。
密不透風的廚房再次響徹殺豬一般的嚎叫。
雖然李掌柜是咎由自取,但由于眼前的景象過于違和,雷童心中也不禁翻起層層波瀾,“牛哥牛哥,先停一下,把他們綁了,我還有問題要問?!?p> 陳大牛正在復仇的興頭上,哪里肯聽話,非得將李掌柜那張油光光、白兮兮、肉乎乎的后背碾得血漬呼啦才肯罷手,最好啊,直接撕他一張皮下來。
李掌柜哭號救命,仿佛將下輩子的勁兒都使出來了,震得一些浮土房梁摔下,散落在眾人頭上,真有點兒驚天地泣鬼神的意思。
他手下的伙計是萬萬不敢輕舉妄動了,一是被陳大牛那股瘋神附體的勁頭給嚇住了,二是六個槍口已經(jīng)在廚房布下了火力網(wǎng),誰也不敢去觸那個霉頭。
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誰叫他當漢奸當?shù)眠@么順手?這就是報應。
雷童見陳大牛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眼見著搟面杖卷起了條條血絲,再這么折騰下去,誰能保證李掌柜不會被大?;罨钅胨溃芭8缗8?,先留他一命!”
“留他命干甚么,這種害人精就不該活著!”大牛已是累得滿頭大汗,但仍不松懈。
李掌柜漸漸沒了什么聲響。
無奈之下,雷童請龍連長幫忙勸阻,畢竟一間普通的廚房如此密封,里面必定藏有秘密。
在龍連長的厲聲勸阻之下,陳大牛終于停手了,呼哧呼哧地喘著大氣,將還剩下半條命的李掌柜拖到雷童跟前。
伙計們見到掌柜的被折磨得像丟了魂兒一樣,連最后一點兒反抗的心思都打消了,老老實實地束手就縛。
雷童并不可憐李掌柜,一手抓起低垂的腦袋,問道:“你為什么要把廚房封得如此密實,到底在隱藏什么?”
李掌柜不緊不慢地睜了睜紅腫的雙眼,只是嘆了口氣,一呼一吸,規(guī)律勻稱。
看樣子,李掌柜的身板還不賴,這種奄奄一息的狀態(tài)十有八九是夸張出來的。
洞穿事實的雷童一把扭住了李掌柜的耳朵,“你最好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這樣還能留條性命,若是不說,我現(xiàn)在就斃了你!”
說完,掏出手槍,頂住李掌柜的下顎。
“別別別,英雄,好漢,大爺,我說!我說!”李掌柜似驚醒一般急忙求饒,“這兒有臺部電臺!”
“電臺?誰的?”
“是……是我的……”
“你一個開飯店的,要電臺干什么?”
“這……”李掌柜似有難言之隱,卡住了后面的話。
“快說,說了饒你狗命,不說就去見閻王!”雷童自然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這個年代有電臺的絕不是一般小百姓,莫不是這位飯店掌柜還有別的身份?
李掌柜拿出了點破釜沉舟的勇氣,再怎么說也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兒,說:“鄙人……鄙人不是酒店掌柜,是……汪主席的行政秘書,奉命留在這里觀察日本人的動靜,這電臺就是用來與汪主席聯(lián)絡(luò)的。”
“既然是汪主席的行政秘書,為什么不代表政府去和日本人談判?”龍成虎問道。
李掌柜答:“跟日本人談判?那唐司令跑了,軍隊也跑了,咱拿什么去談判?”
“那你有沒有把鬼子連日來濫殺無辜的事報告上去?”龍成虎緊接著問。
紅透臉的李掌柜低頭不語。
龍成虎大怒,一腳將李掌柜踹倒,罵道:“你這個狗雜種!既然有電臺,為什么不發(fā)報請救兵?這么多老百姓被殘殺,你他娘的心不疼嗎?身為行政院秘書,竟然當起了漢奸!老子這就斃了你……”
雷童急忙按住了龍成虎的手槍,勸道:“你以為他嘴里的汪主席會發(fā)救兵嗎?估計啊,他在這兒的使命就是搞所謂的中日親善!”
純粹的軍人,再能打仗也不懂政治,雖然汪偽政府尚未成立,第一大漢奸的投敵嘴臉此時此刻還沒有撕破,但是那家伙早就和鬼子曖昧上了,只是龍成虎這些只顧打仗的血性軍人不太關(guān)注罷了。
“這位兄弟,您真是諸葛在世??!汪主席正是命鄙人在此與日本人搞好關(guān)系,以便日后他用。”李掌柜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對著雷童。
果然,民國第一大漢奸一直在為上線做準備,妄圖抱住日本人的大腿,好執(zhí)掌中國。
“不扯了,電臺在哪兒?”雷童厲聲問道。
李掌柜用腳指了指門口,“門口第四塊磚下邊。”
李克與陳大牛真就從門口刨出了一部電臺,還有一個A4紙大小的牛皮紙袋。
雷童結(jié)果李克遞過來的牛皮紙袋,發(fā)現(xiàn)里面是十幾封電報,有從發(fā)出去的,也有接收的。
通過這些電報,雷童發(fā)現(xiàn)這位李掌柜與那位汪主席幾乎是單線聯(lián)系,電文內(nèi)容也基本上都是有關(guān)鬼子的。
其中一封這樣寫道:“明知不能救吳亡,而唯一死自盡其心,然想自己死了之后,未死的人都要為奴為隸,這又核能瞑目到底,也不是辦法。故而,不論日方做出何種行為,你等在南京都要盡力親善,必要時可為驅(qū)使,以彰顯我華夏容人容物之大度,必能感其心。”
又一封是這樣寫道:“非日本不能救中國,彼為求同而來,我等不可取異?,F(xiàn)今之全國抵抗實屬以卵擊石,愚魯至極!當昭告仍在南京抵抗的士兵放下武器,不做無謂之爭?!?p> 雷童又翻了幾頁從這里發(fā)出去的電文,其中雖然也有一些欲做反抗的請示,但是言辭之間沒有一丁點兒勇氣與決心,好像只是說說看看。至于大屠殺的事,李掌柜確實也反映過,得到的答復只有“由他,親善首要”寥寥數(shù)字。
“你妹的!”雷童咬牙切齒地罵道。
龍成虎也看了幾封,同樣是氣的跺腳罵娘。
李掌柜切實感受到了眼前這幾位太歲的火氣,屁股有點坐不住,央求著:“各位好漢,你們也知道真相了,不是我不反抗,實在……實在是被迫無奈?。 ?p> “少放屁!把俺迷暈是被迫無奈?要把俺兄弟幾個送給鬼子也是被迫無奈?俺看你是又想搟面皮兒了!”
陳大牛兇神惡煞一般提著搟面杖踏步走來,直嚇得李掌柜瞪眼伸舌癱在地上。
雷童攔住了陳大牛,蹲下與李掌柜平視,問:“看在你給那汪主席反映過鬼子暴行的份兒上,給你個選擇的機會,想當人還是想做鬼?”
李掌柜抬起驚慌失措的眼睛看了看陳大牛,舌頭猶如麻痹一般,“什么是當人,怎么樣……是做鬼?”
“晚上我們有行動,你若幫忙,就是當人,這次饒你性命,以觀后效;你若是不肯幫忙,我們就以叛國罪將你就地正法!”
漢奸都是怕死的,李掌柜果斷選擇了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