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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訣成魔

八十九 顯山露水

九訣成魔 十恨歌 2782 2019-06-03 08:00:00

  靜夜去了凡界。

  她想著上次跟蹤碧宸到南雍,碧宸很是古怪。

  可此時的南雍好像陷入了戰(zhàn)事。高空望去,邊界線上大軍壓境,黑壓壓的生鐵冷盔,煞是一片森然冷酷。

  難道是碧宸挑起來的?

  是為攪亂仙界?

  正想去尋碧宸,身后忽然一個聲音:“你在做什么?”

  靜夜轉(zhuǎn)身看去,那人離她一丈之遠,高懸于她頭頂。太陽從那人身后投過來,只映照出一個天青色身影。

  靜夜往上飛高一點,平視而立,依稀認出來人是夕照山的弟子。若是沒記錯,該是最小的那個,叫奕煊??纱藭r見他,那臉容上的一絲疾色很是嚴峻,不像個只是三千歲的少年。

  他來抓自己?憑他一個人?

  靜夜看了看四周,除了奕煊,卻并未發(fā)現(xiàn)其他人,連整個高空都沒有。

  “碧宸讓你來的?”奕煊仍是負手身后,深蹙眉頭問道。

  靜夜似懂非懂,可奕煊的話倒像是佐證了自己的猜測,相信眼下這凡界戰(zhàn)火是碧宸的杰作。

  這個人啊,總是裝著無所作為,膽小怕事,可他終究是九尾狐啊,天性陰險狡詐,老奸巨猾。

  靜夜不由得笑了一下。

  她這一笑,卻又讓奕煊信以為真,忍不住又問道:“瓏玥好嗎?”

  瓏玥?瓏玥是誰?

  靜夜忽然像是抓住了關(guān)鍵,抓住了碧宸的尾巴。她抬頭看去奕煊,一邊掩飾自己的一無所知,一邊又想奕煊多說一點。

  可奕煊已經(jīng)垂下了眼簾,把一切差點顯山露水的真相全都隱進了深眸。他一抖衣袖,撇開靜夜,再不說一句話,往地面上,往兩軍對壘的中心飛去。

  ==

  彼時,奕煊在逸霞的靈芪園醒來,身邊除了逸霞還有天君。

  奕煊頭昏腦脹,頭痛欲裂。腦神里黑暗無邊,無數(shù)重影碎碎片片,又如斷層斷裂的巖石尖削利刺,以排山倒海之勢翻卷驚濤駭浪,嘯天噬地般沖擊著他的靈魂和軀體。

  他痛得捂緊太陽穴,將腦袋搖得快要掉下來。

  “別著急?!碧炀赃?,安撫道,“挑你心上最重的事開頭。”

  “瓏玥。”奕煊帶著哭腔道。

  那紅衣翻飛的身影,那舉著樹枝對他潑醋的女子,那霸道勒緊他的粉玉皓腕……

  所有帶著瓏玥的記憶如雪片般襲來。

  天君側(cè)身,一掌拍在他后心。

  奕煊頓覺得心房涌上一股熱浪,對沖了那黯黑大海,雪片輕盈緩慢了下來,那里的風暴也漸漸趨于弱勢。

  奕煊盤腿調(diào)息。

  腦神里良久后終于風平浪靜,太陽高照,和暖生煦,拂來的清風送來片片花瓣,滿載他十萬九千年之前的記憶。在湛藍的海面上,拼貼成天青色的天衣,將他從頭到腳得穿戴好。

  奕煊再次睜開眼,臉容平靜,望著面前鬢角起了白發(fā)的人,喉嚨里哽塞道:“父君?!?p>  天君用力得拍了下他的肩膀,寬慰一笑:“回來便好。”

  逸霞在旁邊仰起頭,努力看去窗外的天空,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

  “你一定有很多疑問?!碧炀?。

  奕煊點了點頭。

  “不過現(xiàn)在最迫切的是凡界。因為瓏玥的失蹤,大周已然和南雍大動干戈。南雍綁架了廣陵王做人質(zhì),姚妃又鼓動了她兒子逼宮。還有上杞,你的失蹤也教一個國家失了君王。西秦,東魯都在虎視眈眈?!?p>  一提起瓏玥,奕煊心里又是一痛。可他知道,現(xiàn)時父君絕對不會由著他兒女情長。他低下頭,心里將凡界的事梳理了一遍,盤算好計策。

  刻不容緩,他站起身,拱手領(lǐng)命。

  逸霞急忙對天君請示道:“我也去。”

  “你一二再,再二三得違反天規(guī)律例,授人話柄太多了。你先在靈芪園思過,等奕煊回來,一起受罰。”天君正色道。

  逸霞看著遠去的天青色,心想說過河拆橋呢。

  不過這樣的腹誹也只能是腹誹。

  但自己心里的人回來了,這份欣喜也即蓋過了一切。

  ==

  南雍指責大周和親沒有誠意,大喜前一日跑走了新娘。南雍國君一氣之下,動用全城兵力,扣押了廣陵王和送親而來的護衛(wèi)。

  周王更是惱火,失了女兒,還被人反咬一口。于是乎,直接出兵十萬全線壓過邊境,要滅了南雍。

  南雍以廣陵王為質(zhì),要求大周退兵。豈料一大批的大周暗衛(wèi)殺進行宮,救走了廣陵王。廣陵王搖身一變,出現(xiàn)在邊境,成了大周統(tǒng)兵主帥。

  南雍自視兵力強不過大周,立即向東魯和西秦求救,企圖圍魏救趙。

  西秦見上杞邊城兵力充足,很怕抽出兵去,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只在南境安防布控,等著撿漏。

  東魯剛吃過上杞的虧,亦是如此。

  姚妃擔心母國失利,鋌而走險,慫恿了親兒子瑛琦倒戈相向,向周王舉起了利劍,逼他退位。

  馮統(tǒng)領(lǐng)引領(lǐng)親衛(wèi)軍護在周王左右,瑛琦奪了都城衛(wèi)的權(quán),以黃金做諾收買了很多人心,加上他自己豢養(yǎng)的親兵,一時雙方旗鼓相當。

  奕煊以凡人身份,知會青楊道君,與他一起帶著桑梓谷眾弟子齊齊殺進王宮。不消半日,與馮統(tǒng)領(lǐng)里應(yīng)外合,將叛亂者全部就地正法。

  瑛琦嚇得趕緊丟了劍,匍匐于地,向周王嚎啕大哭:“全是母妃的主意,孩兒從未想過要逼宮?!?p>  周王冷笑一聲,令人押上姚妃,指劍對她道:“與你婚姻二十載,縱使知道你心胸狹窄,巧言令色,卻今日才看透了你。原來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狼子野心?!?p>  “你也知道我們已經(jīng)婚姻二十載了嗎?”姚妃一臉悲憤。她今日眉角細砂淺描了一只紅色蝴蝶,此時被人拉扯扭曲了翅膀,隱在散亂的鬢發(fā)里,猶如一只蓄勢待發(fā)的惡蟲,“你待我是如何的涼???如何的冷淡?這么多年我為你生兒育女,為你執(zhí)掌后宮,而你僅僅給我一個妃子的名分,卻都顯得是天大的恩賜。在你心里,可真正有過我的存在?”

  “朕有虧待你了嗎?錦衣玉食,養(yǎng)尊處優(yōu),哪樣不是位極人權(quán)之上?朕的后宮只有你一個,可有其他人與你相爭?”

  “有!你心里的死人。”姚妃痛訴道,“在你心里,我處處強差人意,處處比不得你的死人。我無論做什么都比不過她?!弊詈笠痪?,甚是不堪風吹的無力。

  “算你有點自知之明?!敝芡鯂@了口氣,顯出疲憊來,“今日之事,你實是大逆不道,其罪當誅。念你為朕育有一子一女,死罪可逃,活罪難免。即日廢除妃位,貶為庶人,移居道觀,不得再入宮門一步?!?p>  再看向腳底下還在觸額痛哭的兒子,周王哀憐一聲,肅目道:“即日廢黜太子,貶為庶人,移居宮外軟禁,永生不得再入宮門一步?!?p>  “陛下?!迸赃吳鄺钫笄椋芡醭麛[了擺手,心意已決。

  “父王,我是你唯一的兒子,你這般情何以堪?將來大周有誰繼位?”瑛琦不甘被黜,爬著去抱周王大腿。

  周王一腳踹開他:“這王位,子承父是一種繼承,弟承兄也是一種繼承。朕寧可斷了后,也絕不會要你這樣一個喪心病狂的兒子?!?p>  “哈哈哈?!币﹀鋈淮笮?,“涼薄之人,這才是你一早打下的主意。于你心里,我們母子三人從來都是為你充門面的人偶?!?p>  周王看著她笑,嘴角也跟著噙上一抹笑:“你到底還算個聰明人?!?p>  姚妃止不住得笑,笑聲在重重宮殿屋宇里傳蕩,笑得真假難分,笑得悲從中來,笑得薄情寡義,只求一刀兩斷。

  四周的親衛(wèi)軍面面相覷,青楊盯好著瑛琦,奕煊腳下不自主得移去周王身前。豈知,姚妃真的笑罷后,撲向了周王,奪他手里的劍。

  奕煊手掌做刀,輕輕一劈,周王的劍落了地,姚妃抓了個空??伤齾s并未死心,迅速撿起劍朝自己脖頸上一個橫拉的動作。

  鮮血頓飛,那雍容高貴的身姿旋轉(zhuǎn)出一朵泣血的鮮花剎時倒了下去。

  “姚妃!”周王大驚,飛撲過去,妄圖抓回前行中的時光。

  “這般,你是不是便記住了我?”姚妃漸漸渙散的眼瞳里流溢出一片淚光,那是二十年前以身相許的祈望,終于在今日一泄無遺。

  周王垂下淚,滴在姚妃臉上,滴在她眉角,滴在她那只變了模樣的蝴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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