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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悲歌——偽王之亂

第十九章 梅戎

王國悲歌——偽王之亂 跑心 9020 2019-03-25 09:34:42

  對格雷格來說,卸掉將領一職就如同休假一樣,既不用向大型部隊發(fā)號施令,就算躲在別人后頭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當然,在呂訥面前,他必須表現(xiàn)得異常沮喪,還要拼了命地尋求任務。

  “既然到了我的麾下,就不要想過好日子了。”

  圖道爾忽然挺起了背脊,自從開戰(zhàn)以來,他許久沒有如此驕傲地面對格雷格了。他給“副官”牽來一匹好馬,這樣才能被稱作“騎兵”。

  格雷格忽然裝起傻來:“抱歉將軍,我是一名法師,或許我可以作夫人的護衛(wèi)?!?p>  “別開玩笑了格雷格!”圖道爾笑罵道,“現(xiàn)在最想讓你官復原職的人一定是陛下?!?p>  失去了一名重要的步兵將領后,呂訥不敢輕易向前進軍。格雷格帶著兄弟們接連獲得勝利,贏得了不少忠誠,而今意外失去了將軍,軍中士氣異常低落,垂頭喪氣的樣子簡直不像是一支大勝之師。

  獅衛(wèi)人不再據(jù)城堅守,在城頭掛上代表投降的白旗,并把獅衛(wèi)旗幟扔下高墻。呂訥認為這座主堡尚有用處,現(xiàn)在它不僅居高臨下,甚至還有一條不賴的護城河,只不過這是以所有城鎮(zhèn)村莊為代價制作而成的。既然獅衛(wèi)人已經(jīng)投降,呂訥也不想在這里久留,他召集所有重臣,希望能選出一名合適的人選把城里的人引出來?!澳敲?,”年輕的陛下環(huán)顧一圈站在自己面前的將領們,“誰愿意負責這個任務,離開我軍的最前線?”

  “我,陛下,我!”

  說話的是一個“馬夫”。他從圖道爾將軍的戰(zhàn)馬群里探出腦袋,朝尊貴的呂訥失禮地揮了揮手。呂訥扁了扁薄薄的嘴唇,把眼神移到別的地方,不過心里已經(jīng)十分高興了?!拔伊粢粋€馬夫在這里也沒有什么用處。”

  “馬匹的保養(yǎng)對軍隊來說還是非常重要的?!备窭赘衽呐纳磉呉黄ジ叽蟮尿E馬,后者似乎并不領情,把一鼻子臭氣都噴在他的臉上。

  呂訥笑著搖搖頭:“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格雷格卿。在徹底占領城堡后,你就可以帶著你的士兵到前線來與我匯合?!?p>  格雷格留守博凱爾平原上的營地后,呂訥就率領大軍繼續(xù)前進了。老肯特看著一排排離自己而去的士兵,心里并不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偶爾在艱苦卓絕的戰(zhàn)斗之間享受一下清閑,也是別的將軍體會不到的事情。

  呂訥站在格雷格身邊,就會顯得自己的更加瘦弱和年輕。他瞇眼望向掛著白旗的巨大城堡,別有深意地問格雷格:“獅衛(wèi)人可真是難纏啊,格雷格卿?!?p>  格雷格聳聳肩:“博河從今以后為我們而流淌,獅衛(wèi)人的難纏已經(jīng)成為歷史了,陛下?!?p>  “城堡雖然已經(jīng)洞開,但我擔心仍然會遭到反抗?!眳卧G回頭看了看格雷格不足兩百人的騎兵部隊?!昂芏嗒{衛(wèi)士兵都在怨恨我們殺死了梅戎公爵,事實上,我根本沒有料到這場戰(zhàn)斗會有這么大的進展?!?p>  年輕的陛下向仆從招了招手,后者應聲抬上來一口棺材,至于里面裝殮著誰,格雷格用聞的就能認出來?!懊啡值氖w?您準備怎么做。”

  “我聽聞黑魔法可以暫時讓人死而復生?!眳卧G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正在強忍著被人撓癢的痛苦?!斑@具尸體就交給你使用了?!?p>  格雷格立刻就明白了呂訥的用意,便皺眉笑道:“陛下你真是讓人惡心。不過,在下就只能遵旨了。”

  “謝謝夸獎。”呂訥說完本來已經(jīng)準備離開了,才向前走了幾步又忽然轉(zhuǎn)過頭來:“對了格雷格卿,你說城里有一名圣術高超的修女,是嗎?”

  “我不確定。”格雷格想起那個要留在教堂里連決堤博河都不怕的傻女人,不過她的名字他已經(jīng)忘記了。

  “一起解決掉吧?!眳卧G輕描淡寫地說道。

  十二世陛下離開后,整個博凱爾平原終于回歸了往日的平靜。南方氣候宜人,即使是深冬,平原上也是一片青青草地。雜亂的馬蹄將雜草踩爛,露出淡色的土地本貌,不過一陣冷風之后,它就會重新昂揚起頭,永遠沉默著生長下去。破敗的城樓在它眼里,也只不過是經(jīng)不起摧殘的脆弱之物罷了。

  格雷格走近營地去看那些自愿接受法衛(wèi)人保護的村鎮(zhèn)平民。他們在營地吃好喝好,但呂訥一走,一切就都不一樣了。他們只不過是難民,法衛(wèi)軍沒有理由為他們提供珍貴至極的糧食。

  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得知博原上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束,獅衛(wèi)領主梅戎公爵也死了。不過在格雷格看來,與其說他們正在害怕,倒不如說他們正在疑惑。士兵帶他們?nèi)タ幢淮笏土艘话氲拇遄雍玩?zhèn)子,很多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以后靠什么繼續(xù)活下去。

  “在陛下統(tǒng)一全王國之前,我們只能為各位提供暫時的庇護?!备窭赘衩鞔_地通知他們?!澳銈円趺瓷?、活在哪里都和我等沒有關系。當然,根據(jù)約定,我們會為各位帶回你們尚未死去的親人。”

  格雷格縱馬來到河道被人為破壞的博河邊上,在一處高地眺望鎮(zhèn)子中央。平靜的河水在房屋之間流淌,白色的教堂仍然是最矚目的建筑,也許是被水花浸潤過,屋頂?shù)氖旨茉诙镜奶柕紫路褐?。格雷格認為這只是自然光而已,并不是因為某些奇跡而產(chǎn)生的光澤?;蛟S那個修女已經(jīng)被淹死了,至少書都毀了。他想到。

  黑魔法師扛著棺材走到小鎮(zhèn),只留下一名從圖道爾麾下借來的士兵。這個年輕人親眼目睹過格雷格的指揮,誰都會愛上這個男人的作戰(zhàn)方式?!皩④姡笔勘镜霉P直,“我來搬這口棺材吧。”

  “我現(xiàn)在不是將軍,充其量是個馬夫?!备窭赘癜压撞姆畔?,回頭看了看那名士兵?!安贿^我叫你來當然是因為要用你?!备窭赘袷褂昧四撤N奇怪的語法,士兵不明白他的意思?!跋壬??”

  “啊,不要在意,這是獅衛(wèi)的口語。”格雷格擺了擺手?!罢f起來,你今年幾歲了,家里都有些誰?”

  士兵放下心來:“我今年十七歲,家里有父母和——”

  士兵話說道一般,格雷格突然轉(zhuǎn)身將手指戳進了他的眼眶里,他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來,格雷格猛地將手指向外一來,鮮血隨著一聲慘叫潑灑在沉重的棺蓋上。

  “??!”士兵捂著失去眼珠的眼眶大喊,但是周圍只有博河濤濤的水聲,離營地非常遠。格雷格把奪過來的眼珠子咬在嘴里并撲向士兵,拔劍刺向士兵的心臟。士兵在驚愕的表情之下立刻死去,格雷格抓著他的身體,用那直接從心臟處泵出的新鮮血液在梅戎的棺材周圍畫下法陣,隨后含著眼珠開始吟唱咒語。

  翻遍格雷格的腦海,要把一個人復活成生前的樣子其實有更柔和的黑魔法,甚至不需要犧牲任何人的生命,不過他還是選擇把士兵親手殺死——怎么說呢,一命換一命,這樣才比較合理。

  木棺開始動了。格雷格將干癟的眼珠吐在一邊,幫助梅戎的尸體打開棺蓋。首先曝露在陽光底下的是梅戎的眼睛。他雙眼黯淡無光,臉頰深深凹陷,比活著的時候更加弱不禁風了。他支撐著棺材邊緣站起來,全身的致命傷都在不斷愈合。格雷格摸了摸梅戎的肌膚,它干癟、沒有水分,只是一張皮罷了。

  格雷格復原了梅戎的大部分外形,但心臟是被他確實地吃掉了。恢復意識的梅戎摸了摸空蕩蕩的心口,似乎有些失落。

  “你叫喬爾·梅戎,你擁有你身前的所有記憶,但是你聽令于我?!备窭赘駥γ啡终f話,雙眼變成了深邃的紫色。“現(xiàn)在,我命令你進入前方的城堡,將所有人全部殺死?!?p>  此時,博原城堡里塞滿了驚惶不安的獅衛(wèi)士兵。他們已經(jīng)開門投降,但是法衛(wèi)人仍然沒有過來占領城堡的意思。獅衛(wèi)人以為是法衛(wèi)人害怕有埋伏,就把所有武器扔進“新建的”護城河里,以此表示自己毫無反擊的可能。

  “為什么法衛(wèi)人還不進來啊,”一個中年男人靠著城墻向外頭張望,“我想見一見我的妻子和女兒。”他似乎打定了注意,反正他也沒有任何盔甲和武器,想要就這樣從城堡離開。

  “給我回來!”

  一個大嗓門的男人大吼著將中年人一把拎會墻后,扳過他的肩膀破口大罵,吐了他一臉唾沫星子?!澳氵€算是獅衛(wèi)人嗎!獅衛(wèi)人是不會投降的!”

  “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束了,我們已經(jīng)失敗了?!敝心昴腥送崎_他的手臂,“連公爵都已經(jīng)死了,還需要打什么仗嗎?”他越說越笑聲,雖然梅戎已經(jīng)死了,但背叛自己的領主仍然是一項不小的罪名?!澳?、你就不想見自己的家人嗎。”

  “我們,就是家人?!蹦腥俗ブ{衛(wèi)同胞的衣領齜牙咧嘴地說道?!拔覀兙褪羌胰?,不是嗎?我站在這里戰(zhàn)斗,就是為了你這樣的窩囊廢,和你那群妻兒,不是嗎?想想你以后成為法衛(wèi)人的走狗的樣子吧,說不定現(xiàn)在、就在我和你說話的檔口,你的女人正在享受法衛(wèi)的‘海岸風情’也說不定?!?p>  中年人被激怒了,他咬住男人的耳朵,讓他大聲的慘叫。這個男人的嗓門原來就大,因疼痛而喊叫時甚至能產(chǎn)生回音,讓圍觀的獅衛(wèi)人不得不捂住耳朵。

  “如果公爵大人還在的話!”中年人又害怕又生氣,他騎在男人的身上,一拳一拳打歪他的鼻子,“如果公爵大人還在,我當然就會繼續(xù)戰(zhàn)斗??!”

  “公爵......”

  一名士兵驚駭?shù)氐芍胺?,好像看見了鬼一樣臉色變得蒼白,中年人還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是啊,公爵!就是梅戎公爵,對吧!”

  “梅戎公爵還活著!他回來了,還騎著馬!”

  中年人和挨打的男人都嚇得呆愣在原地,一聲馬嘶從城堡外面?zhèn)鱽?,猶如勝利的凱旋叩擊著所有獅衛(wèi)人的心扉。

  “怎么回事,難道你們已經(jīng)投降了嗎?”

  梅戎天生體弱,顫抖的聲音中夾雜著盛怒。獅衛(wèi)士兵全都出城迎接,跪倒在地接受領主的責罵。

  “對不起,公爵大人,我不知道您還活著......”中年人說道,“我們已經(jīng)把武器全都扔在城外了?!?p>  梅戎低頭瞥了他一眼,慢慢走到他跟前。中年人不敢抬頭看他,一直盯著公爵骯臟的皮鞋尖。當然,這將是他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件東西。

  “啊!”一個年輕人尖叫起來,他看到中年人的頭顱滾向自己。

  梅戎甩掉長劍上的血?!澳銈冚p易相信了敵人的謊言,還開城準備投降,這些事等我將法衛(wèi)人趕出領土后再找你們算賬?!?p>  獅衛(wèi)人又驚又怕,但都振奮不已,公爵大人已經(jīng)回來了,而且還要戰(zhàn)斗到底,還有什么比這更鼓舞士氣的呢?!澳褪俏覀兊木仁乐鳎笕?!”大嗓門的男人快要五體投地了,眼淚在他蒙著塵土的臉上流出兩道清晰的痕跡。

  情況大好。格雷格停止施法,從博河邊離開。梅戎的尸體一直在按照他的指令辦事,至于具體要怎么做,這都不歸格雷格管。他回到法衛(wèi)營地,發(fā)現(xiàn)那些流離失所的難民還在,不由地皺起了眉頭。“士兵,為什么這些人沒走?”

  “他們看見城堡大門又關上了,”士兵說道,“看來獅衛(wèi)人選擇反抗,我們要通知陛下回來嗎?”

  “哦,不需要,這點小事而已。”格雷格撓了撓頭?!艾F(xiàn)在營地里還有哪位爵爺?我現(xiàn)在只是馬夫,沒有指揮權?!?p>  “陛下不在,您可以對我們發(fā)號施令。”士兵訕笑,“現(xiàn)在營地里沒有爵爺,只是一些傷兵,如果要再開戰(zhàn),可能對我們不利?!?p>  另一邊,“梅戎公爵”已經(jīng)開始下令重筑工事,還派人把護城河里的武器撈回來不少。擁有了護城河環(huán)繞的城堡防御力度反而又加強了,公爵還向眾人保證,三天之內(nèi),數(shù)位伯爵的援軍就會抵達博原。

  現(xiàn)在,梅戎的眼就是格雷格的眼,他要將城里的一切盡收眼底,以免到頭來還是要攻入城堡。防御工事里只有區(qū)區(qū)數(shù)百人,這些人的家人都在法衛(wèi)人手里,卻還是決意據(jù)守城池。他們大多是三十歲以上的中年人,體力已經(jīng)跟不上尋常士兵了,搬動重物時氣喘吁吁。

  唯一值得梅戎注意的是那個大嗓門的男人。他全身平民打扮,是臨時被收進城里當作士兵用的,但大家似乎都愿意聽他的話,或許是因為他們不想聽到他大喊大叫。

  “過來,聒噪的人?!泵啡謹[出笑容讓男人過來?!澳闶悄睦锶??”

  “我就住在城下的小鎮(zhèn)里?!蹦腥擞行┦洌驗楣舨]有問他的名字,這樣很難讓他記住?!拔?、我叫山姆,我的房子已經(jīng)被大水沖毀了。大人,如果贏了這場仗,我希望能在獅衛(wèi)城擁有半畝田地?!?p>  山姆說話的時候梅戎正在想別的事情。他發(fā)覺說話聲停了才反應過來:“哦,是嗎,我知道了,下去吧?!?p>  當日傍晚,梅戎將所有能拿起武器作戰(zhàn)的人全都召集在城門后,他身著法衛(wèi)回收的獅衛(wèi)盔甲,看上去有些不合身形,所幸沒有哪個賤民會在大人發(fā)話的時候抬頭看他,所以還不會被拆穿。

  “我需要十名勇士為我出城探查法衛(wèi)的營地?!泵啡珠]著眼睛說道,“死守這里只是消磨我們的意志,我打算主動出擊逼退法衛(wèi),就像之前我們做的那樣?!?p>  人們面面相覷,害怕這不是一個好主意,梅戎已經(jīng)失敗過一次了,還讓人以為他已經(jīng)戰(zhàn)死。公爵繼續(xù)說道:“這十個人我會將他們帶回獅衛(wèi)城,考慮受封騎士并涉赦免一切罪行?!?p>  大家都很擔心城守下來之后仍然避免不料被砍頭或者餓死的結局,便紛紛舉起手來,人數(shù)超過了十人,其中也包括山姆。梅戎假裝思考,最后第一個挑了山姆:“你,聒噪的人?!?p>  “非常感謝,我的大人?!?p>  今天沒有月亮,對斥候來說不是一個好日子。也許他能在濃濃的夜色里出色地隱蔽自己,但也要以更加靠近偵查目標作為代價。十個人里除了山姆,其余九人全都是獅衛(wèi)老兵,是城里最會作戰(zhàn)的人,梅戎把他們都派出去了。

  大家原本都很熟悉博原城堡的地形,但是現(xiàn)在博河河道已經(jīng)改變,一不小心就會走近水邊。山姆覺得惱火,來來回回走了半天都沒有走出原本村鎮(zhèn)的范圍,恐怕到天亮了都看不到法衛(wèi)人的營地。

  “你們在干什么呢!”山姆又開始大叫了,“快點走,不要在這里轉(zhuǎn)了。”

  “誰在那!”

  山姆的吼聲引來了別的聲音,那是地道的法衛(wèi)口音,獅衛(wèi)人同時已經(jīng),緊緊握住手里的長劍。夜色太過深沉,獅衛(wèi)士兵根本無法辨別剛才的聲音是從哪里傳出來的,他們一邊心底咒罵山姆的大嗓門,一邊背靠背圍城一圈,并把山姆圍在當中。除了害怕他繼續(xù)魯莽行事,還因為他只是個不會打仗的農(nóng)民罷了。

  法衛(wèi)人的呼喝聲越來越多,大大小小的聲音聚集在一起,差不多有五十人左右的數(shù)量。獅衛(wèi)士兵大駭,看來他們正巧撞上了敵人的偷襲部隊。山姆忍耐不住了,他推開身旁的士兵大吼:“既然人那么多,那還不如戰(zhàn)死算了!”

  山姆話剛一說完,一支箭矢就精準地貫穿了他的腦顱。這可是“法衛(wèi)的馬夫”格雷格親自送他上路的,這個聒噪的男人應該以此為榮。

  山姆一死,其余的獅衛(wèi)士兵也沒有必要在忍氣吞聲了,他們發(fā)出壯膽的大吼,依舊保持陣型并向城堡的方向退去。格雷格趁著夜色如同鬼魅一般飄忽游走,靠近一名士兵抓住他的肩膀,將呂訥陛下賜給他的寶劍一舉刺入獅衛(wèi)人的心口。士兵悶哼一聲,用最后的力氣抓住格雷格的手臂,好讓同伴確定敵人的位置。格雷格把他的手臂一并砍下來,接著格開另一名士兵的劍刃。

  法衛(wèi)士兵原本并沒有包圍獅衛(wèi),只是現(xiàn)在格雷格這么叮叮當當?shù)囟瘫嘟樱ㄐl(wèi)人很快就確定了敵人的位置,一點點向水邊包圍。獅衛(wèi)人慌亂至極,向著格雷格不停地揮砍,格雷格沒想到會受到這么激烈的反擊,手背不小心被劃開了一道細細的傷口。格雷格啐了一口后便開始后退,獅衛(wèi)人覺得有活下來的希望,繼續(xù)怒吼著向格雷格攻擊。

  法衛(wèi)人從獅衛(wèi)士兵身后繞過去,后者的注意力都在格雷格身上,仿佛他是一個極具魅力的女人。格雷格一連擋下三次重擊后跌坐在地上,就在獅衛(wèi)士兵高舉長劍準備了解他的生命的時候,一名法衛(wèi)士兵用長劍從背后刺進了敵人的喉嚨里,不至于利刃落在自家將軍的頭上。

  格雷格松了口氣,在地上翻滾一圈站起來,揮劍砍斷一名獅衛(wèi)人的左腿,后者慘呼一聲單膝跪地,格雷格倒轉(zhuǎn)劍刃,將它扎進獅衛(wèi)人的眼窩里,鮮血噗嗤一聲濺得到處都是,殷紅的劍身從死者的后頸刺了出來。

  士兵列隊走到格雷格的面前,所有人似乎沒有把他當作圖道爾的下屬:“將軍,您跑得太快了,我們實在是跟不上?!?p>  格雷格低頭瞥了一眼傷口,看來一個人要殺十個人還是太勉強自己了。“你們救了我一命。任務已經(jīng)完成了,三天內(nèi)我們就會趕往前線,在此之前好好好好準備吧。”

  次日一大早,格雷格就把十具獅衛(wèi)人的尸體串在木樁上,帶到城堡大門前。尸體被精心地擺放成特別的模樣,例如雙手被綁在腦后,或者雙眼突出張著嘴巴。成立的男人都不敢看這番景象,更別說無辜的城內(nèi)住民了。格雷格側耳傾聽,嗚咽一般的哭泣聲隱約傳來,讓他感到無比舒心和興奮。

  “開城投降!”格雷格站在兩百名法衛(wèi)士兵的最前面,昔日梅戎公爵的左右手現(xiàn)在正肆無忌憚地威脅他的獅衛(wèi)同胞們。“你們的妻子兒女都在我們手上,我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否則你們就只能去另一個世界見他們了?!?p>  城內(nèi)守軍沉默不語。一些男人已經(jīng)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了,他們會在地上哀求梅戎?!按笕?,我想見我的親人一面!就算是再看最后一眼,我也不想再受這樣的罪了……”

  “這是背叛!”梅戎大發(fā)雷霆,拔劍將男人的頭顱砍下?!笆刈〕潜?,就算城里所有人都死絕了,你們也要守到那一刻為止!”

  “瘋了……梅戎已經(jīng)瘋了!”城里的居民大聲痛哭,他們的聲音引來了烏鴉,黑色的飛鳥在城堡上空盤旋,格雷格以為梅戎是尸體的事情要敗露了,便令人先找來一位被縛的無辜平民。“你們不相信我的話,我現(xiàn)在就遵守承諾?!?p>  “不!”

  叫喊出聲的可能是這個平民的親人,他趴在城墻上極力伸長手臂,格雷格看了他一眼,然后特地用極緩慢的速度把長劍推進無辜平民的身體里。

  梅戎也開始行動了,他沖到城墻邊刺死了士兵,把他的尸體推下城墻?!胺磁颜咚溃∵`抗領主者死!”

  “不,你不是領主!”

  沉默的人群中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大家一驚,全都回頭去看,人群中間站著一位年輕的修女,黑色的頭巾下顯露出一張堅毅的小臉?!澳闶菒耗?!為什么要扮成公爵的樣子?”

  城下的格雷格眼皮一跳,他透過梅戎的雙眼看到了那名年輕的修女,沒想到她沒有被博河的大水淹死。格雷格再令人帶上來一位平民處死。交接人質(zhì)的時候,格雷格把手指掐進了人質(zhì)的喉嚨里。那人感到劇痛又無法叫喚,跪在地上如同失心瘋一般地顫抖。

  “大人,”法衛(wèi)士兵有些猶豫,“我理解您想要快些占領城池,但他們畢竟是平民……”殺害太多無辜的人會讓十二世陛下風評下降。

  “不要說沒有意義的話?!备窭赘窀吲e長劍,嘴邊的笑容讓法衛(wèi)士兵感到異常陌生。

  斬首需要一些技巧,以免劍刃遭受骨頭過分的抵抗。格雷格很在行這個,從他上戰(zhàn)場殺死第一個人開始,他就一直在鉆研如何旁對方迅速離開人世,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他將失去腦袋的尸體踢歪,抬頭望城墻上的反應。

  城堡里的獅衛(wèi)人哭喊,逃跑,不知道修女說的“惡魔”到底是什么東西。梅戎終于露出了真面目,他一躍躍出三人多高的高度,徑直落向看似毫無防備的修女,后者抬起一只手,金色的屏障從手心張開,梅戎剛一落到屏障上,純凈的金色火焰立刻包裹住了他,梅戎慘叫一聲跌落在地,把地面砸出一個大坑。格雷格相應地趔趄了一下,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修女渾身上下冒著白光,猶如天神下凡,城里的居民見狀哭得更歡了,嘴里還念著歌頌圣主的禱辭。半空盤旋的烏鴉不再鳴叫,但是它們?nèi)匀辉骄墼蕉?,像是在等待著什么?p>  梅戎還想站起來繼續(xù)攻擊修女,但只是和她對視一眼,公爵就會覺得被灼燒一般疼痛,只得乖乖匍匐在地上。白色的光芒已經(jīng)透露到城外吸引了法衛(wèi)人的注意。

  格雷格暗罵該死,現(xiàn)在圣術的威力如此強大,自己根本不可能和士兵一同攻占城堡。他放棄了對梅戎的控制,尸體終于不再掙扎,變回一攤惡臭的爛泥。

  修女覺得梅戎不再是威脅了,便輕輕嘆了口氣,身上的白光消失不見。獅衛(wèi)人見到梅戎尸體的真面目,胃中一陣翻滾,拼了命地把城門打開:“我投降,我們投降了!”

  格雷格忍住心中的不適,回身向法衛(wèi)士兵發(fā)號施令:“這是獅衛(wèi)最后的反撲!全軍做好準備!”

  法衛(wèi)人如臨大敵,拔出劍刃準備接敵,反倒是格雷格往反方向走去,直到走入收容難民的營地。格雷格帶著兇狠的笑意手持長劍,所有人最擔心的事情還是要發(fā)生了。

  “為什么?”一名手里抱著孩童的婦女哭道,“城堡不是已經(jīng)投降了嗎?”

  “這無關乎戰(zhàn)爭,女士。”格雷格走向她的背后,把劍架在她脖子上?!斑@是我對你們獅衛(wèi)人的懲罰?!?p>  難民一共有上百人,格雷格覺得一個個殺太費時間,便一舉用黑魔法一并殺了。等到他回到戰(zhàn)場,法衛(wèi)人也已經(jīng)把城堡拿下來了。以修女為首的居民們被圍在廣場中央等待發(fā)落。

  格雷格用沾滿血污的手抬起年輕修女的下巴,一眼便注意到了她豐潤的嘴唇,的確是那個鎮(zhèn)教堂里的修女?,F(xiàn)在這張圣潔的小臉蛋上被格雷格涂滿了血,這讓黑魔法師起了生理反應。他不得不彎下腰,否則頂在盔甲上特別難受。

  “教堂里的書保住了嗎,修女?!备窭赘駪蛑o道。

  修女冷哼一聲,眼神直直射向格雷格:“沒有,傭兵先生,但它會讓博河永不干涸?!?p>  “我很抱歉我騙了你,但我是獅衛(wèi)人沒錯,也會為你提供庇護,我覺得你很有趣?!闭f罷便讓士兵拿來一捆繩子。

  士兵為格雷格遞過去繩索,對著格雷格嘿嘿冷笑:“將軍,您對我們這樣的下人真是體貼……”

  格雷格像看垃圾一樣看著他:“你瘋了,玷污修女的話,陛下都不會幫你?!?p>  格雷格使出這一輩子所有有關繩結的知識把修女綁了個結實,除非是圣主下凡,沒有人能解開它。格雷格得意地拍掉手上的灰塵:“在確保你不會逃跑后,你才能成為我的貴賓。您會成為我軍最好的醫(yī)師——呃,特麗莎修女?”

  “以琳,格雷格先生?!毙夼3至似届o的儀態(tài),不過格雷格看得出她很生氣。

  解決完以琳修女和城里幸存的百姓,格雷格以臨時城主的身份在城堡里閑逛。他沒走多遠,就看到一個渾身散發(fā)著劇烈惡臭的男人蹲坐在石階上,一動不動地望著城里的景色。

  格雷格認得這身衣服。他不顧濃重的氣味,和那個男人一起坐在臺階上,然后看了一眼那人沒有眼珠的眼眶?!澳阍趺催€能動,我的公爵大人?”

  梅戎沒有立刻回應,他的腦子受到過重創(chuàng),總得給他一些時間。梅戎把那張殘缺的臉轉(zhuǎn)過去,脖子發(fā)出古怪的“咯咯”聲,可能是因為死前被馬蹄踩碎了后頸?!靶夼氖バg清除了你的黑魔法,格雷格?!?p>  格雷格心里一緊?,F(xiàn)在梅戎不歸他的黑魔法控制,隨時都有可能襲擊過來。他不動神色地握住劍柄,腳尖向梅戎一邊歪去。

  梅戎嘆了口氣,又把臉“咯咯”地轉(zhuǎn)回去。“好了格雷格,都已經(jīng)結束了,我馬上就要死了?!?p>  聽到這個,即使是格雷格也不免心軟了一下,他把長劍擱在一邊,徹底放松地坐在臺階上。

  “既然我已經(jīng)死了,你和獅衛(wèi)的恩怨就已經(jīng)沒有了?!泵啡值穆曇舴浅L撊?。他的喉嚨里應該都是污物,說話時總像是含著一口痰?!案窭赘瘢愫么跏莻€獅衛(wèi)人。算我求你,以一名獅衛(wèi)領主、王國公爵的尊嚴求你!不要再跟著呂訥傷害獅衛(wèi)的子民了好嗎?”

  格雷格愣了一下。他露出厭惡的表情,呼吸也加快了。“我要你性命,那只是你我之間的恩怨罷了。你企圖奪走我的兒子,又設計陷害我的妻子,所以我要殺你。鄧洛可和大主教也一樣,他們是殺害莉布絲的元兇,我不會讓他們好過的?!?p>  “格雷格......”

  “還有獅衛(wèi)人!”格雷格突然站起來,“他們污蔑我、誹謗我,我們一家明明沒有用黑魔法傷害過任何人!這群卑鄙小人沒有一個配生活在這里,都得死、都得死!”

  格雷格的吼聲傳到了城門口以琳的耳朵里。善良的修女嘆了口氣,原來是獅衛(wèi)人自己招惹了罪孽,以至于將自己焚死。

  黑魔法師的怒氣中蘊藏著法術能量,震顫得梅戎耳窩里流出黑色的淤泥,再也沒辦法通過死去的身體維持生命了。他斜躺在臺階上奄奄一息,終于向格雷格道了歉?!氨?,當初我就應該封你爵位、賜你莊園的。我應該保護我的屬下、為他們據(jù)理力爭,再給他們應有的耐心......”

  格雷格覺得自己失態(tài)了,這畢竟是一個回光返照的死人,再怎么歇斯底里,他也不會跳起來和你吵一架了。

  “再見,梅戎,你該去死了?!?p>  格雷格單膝跪地,伸出雙手將蘊含在梅戎體內(nèi)的圣術抵消掉。梅戎如釋重負般地閉上眼皮,身體開始變得更加僵硬。

  “最后一個請求,獅衛(wèi)人。將我?guī)Щ鬲{衛(wèi)城葬在主堡下面,可以嗎。”

  “你太臭了,不行?!备窭赘裢蝗蛔プ∶啡值哪X袋用力一擰,“不過只是一個頭還是沒有問題的?!闭f罷就用一個布袋把梅戎的頭顱裝好。那個布袋格雷格不知道什么時候別在腰間的,好像他來之前,就已經(jīng)準備好把梅戎的頭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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