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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開外,燦夜如昨

第十一章 遠(yuǎn)望山頭翠 近處斷索長

半生開外,燦夜如昨 盈門 5618 2019-08-13 10:27:37

  允庭來到了酒奢客棧,手里握著刀。

  許是他來勢洶洶,堂內(nèi)坐著的酒客有幾個落荒逃走,另外的也不敢再舉杯,只是盯住他。那客棧老板從柜臺后邊支起的帷帳探出身來,見來人是他,于是想起上一次允庭來客棧里尋人的那一出,急忙向店里的伙計使了個眼色?;镉嫴幌肴鞘?,依舊給客人倒酒,假裝沒看見??蜅@习宓闪四切』镉嬕谎?,從柜臺后繞了出來,走到允庭身前,擋住了他向客棧內(nèi)張望的視線。

  “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嗎?”

  允庭被突然出現(xiàn)的老板嚇了一跳,心里那個驚異的想法還在喧囂著。他握緊了刀,沖老板點了點頭,俯身到對方耳邊說道:“我來這兒尋人,有無一人身穿白衣,手臂縛紅繩……”

  “等一下,”老板將允庭推開,止住了他的描述,“我們這兒沒有你說的這種人。公子,客棧是喝酒住宿的地方,不是專職給你做尋人差事的。快些離開吧!”說完,老板將手一揚,作勢要趕允庭出去。

  “老板,我還沒說完,你怎么知道我說的是哪’種’人?”允庭雙手合抱在身前,手中的刀在他手里搖晃著。老板皺了皺眉,回過頭瞥了堂內(nèi)一眼,接著又揚起手要趕他出去。

  這時,一個穿淺灰綢衣的男子垂著頭往門口走來,那老板沖他一笑,說道:“客官慢走!”可這男子并不理睬,只顧著悶頭往外走。

  正是這人漸行漸遠(yuǎn)之時,客棧老板忽然換了一副臉色,急急地推了允庭一把,小聲說道:“就是他!你快去追!”允庭愣住了,隨后沖了出去,往方才離開的那人所走的方向追去。

  同時,一個身披青色斗篷的男人從客棧二樓匆匆下樓,往后門方向奔去。

  事情發(fā)展到如今的地步,只讓他覺得可怕。為何那人會算的這么準(zhǔn)?

  就連……他在心里想著,在后門撞見了等在那里的允庭。

  就連遮掩之計會被識破,然后正好將他引到允氏的面前,以此來示弱,那人都算到了。

  他在門邊站定,允庭也并不急著沖上前來。兩人沉默地對視著。他看到允庭臉上掩蓋不住的得意,這才想起,允庭不過十九歲。眼前這個未及弱冠的男子,若不是遭受此次變故,他那意氣風(fēng)發(fā)之姿必定是天底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此刻,他卻必須作出一副沉著冷靜的樣子,盡管臉上的得意神情還是出賣了他。同樣是習(xí)武之人,他應(yīng)該為此感到惋惜嗎?許是應(yīng)該,但他并沒覺得惋惜。

  此刻,他心里想著的是,作下籌謀的那位真不愧是敕風(fēng)自存在起十幾年來唯一的,唯一的……葉延。

  “你慌什么,今日我又不是來找你問罪的。相反,上次于城郊得你幫助,我來謝謝你?!?p>  “那日,我不過湊個熱鬧,道謝就免了。”他說著,邁開步子就要離開。

  “這可不行!”允庭拉過對方手臂,束在上面的紅繩非常粗糙。他拉著人就往林紀(jì)安的茶館方向走去。在他的身后,被抓住手腕的人并不掙扎,而是順從地跟隨著。

  “我須得請你好好地喝上一盞茶,這才能表達我的感謝?!?p>  “這位公子,你我習(xí)武之人,擺弄些清茶有什么意思?不如回過身喝酒去吧!”

  允庭松開了手,往后一撤步,拱手說道:“你我不通姓名,一起飲酒,恐怕有失體面。不如隨我到城中一處茶館閑敘,環(huán)境尚佳,人也悠閑。”說完,他盯著對方的表情,猜測著對方是否已經(jīng)猜到了他一再堅持的用心。

  “不知姓名為什么就不能一起喝酒?恕我冒昧,這位公子,你未免太過謹(jǐn)小慎微!”昀千盛怒一般,轉(zhuǎn)身就要回客棧去,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站在原地不動,十分奇怪。

  他是不是已經(jīng)看出允庭的心思了?

  不,他沒有。如果他知道,在玉樓縱火的就是眼前的允庭,他不會提出與允庭一起飲酒。如果他知道,允庭此次尋他是為了問清楚玉樓縱火一事與他敕風(fēng)重新現(xiàn)身的關(guān)系,他不會在這大街上斥他謹(jǐn)小慎微??墒牵释s怎么也想不到他突然如此憤怒的緣故,簡直像積攢了許久的怨氣,終于逮到這么一個借口,得以吐露半分。

  允庭將他這一刻的所有動作看在眼里,卻得出了一個全然沒有意義的結(jié)論。

  他似乎覺得已出口的話十分不妥,經(jīng)過一瞬間的游移停頓,最后決定放棄掩蓋自己的憤怒,重又轉(zhuǎn)過身來直盯著允庭的雙眼。那眼神仿佛在說著,被你看穿了我的憤怒又如何。

  他什么都不怕。

  再這樣下去,允庭什么都問不出。眼下,只有先以誠意示人才可能出現(xiàn)轉(zhuǎn)機。于是,允庭決定先講出自己的身份。他又拱手道:“在下云氏,名庭,年十九。”

  對方?jīng)]料到一樣,放棄了眼神的對抗,猶豫再三,最后道:“你稱我做昀千便可。”稍后,又加上一句,“你我年紀(jì)相近,何必行這種迂回之事?”

  說他迂回?若不是還有話要問,還須得好好勸說著讓他解開謎團,允庭就不必按捺住拔刀的沖動。先是在客棧設(shè)下愚蠢的聲東擊西之計,又一副你奈我何的無賴模樣,唯一張口便是管別人行事如何如何。現(xiàn)在,他又以爽快自居,這簡直沒有道理!

  眼見這人又?jǐn)[出那副無賴的架勢,允庭只好隨著他往客棧正門走去。雖說沒得到機會讓姐夫?qū)λP問一番,是很可惜,但此刻若還強硬要求著往茶館去,只會招來懷疑。

  落座后,昀千叫來了一壺酒,先為兩人各斟一杯,然后直接將自己的那杯一飲而盡,一副嗜酒的模樣。允庭依舊是先環(huán)顧四周,他瞥見客棧老板正站在門口的柜臺旁劃拉著算盤,大堂內(nèi)除了他們還有一桌客人,其中一名男子胡人長相,身穿胡服并不避諱,卻帶著一個穿漢人服飾的孩子,兩人正在吃飯。剛才在店內(nèi)的另外幾桌客人都不見了蹤影,小伙計正在收拾著一張桌子上的碗碟。

  “好了,有什么話盡管說?!标狼缡钦f,卻毫無認(rèn)真交談的意思。允庭想,他的言外之意是,你盡管問,可他回不回答是另一回事。

  允庭舉起酒杯,抿了一口之后又放下。猶豫著,他終于問道:“你受傷了?是……上次在城郊……”

  “我沒受傷?!标狼Т驍嗔怂?p>  允庭將刀從身旁的長凳上拿起,放到桌上,刀鞘發(fā)出哐的一聲。“我方才得罪,握住你手腕時,感覺到你有一瞬間的顫抖,難道不是新傷未愈?”

  昀千又斟了一杯,又是一飲而盡。隨后,他偏著頭,將左手手腕上纏著的紅繩解開。紅繩貼著衣服的一側(cè)顏色更深,是陳舊的血跡。他將紅繩下薄薄的一層護甲取下,又將袖子往上卷起,露出手腕來。那上面的道道傷痕,許多重疊在一起,好似長時間受繩索束縛而留下的傷疤。這傷痕叫允庭想到監(jiān)牢中的囚犯,又想到被關(guān)押在宮殿深處的叛徒??稍释プ约旱氖滞笊弦灿袔讞l這樣的傷痕,他很清楚這樣的傷痕是怎么來的。

  對手的劍迎面刺來,躲是易躲的,卻要失掉靠近對手給出結(jié)果的時機。就是在這樣的時刻,將手腕迎上刀刃的片刻,刀刃劈開了護甲留下傷口,另一只手上的劍卻將對手的脖頸劃開了。

  這就是敕風(fēng)嗎?

  白衣是為著警斥對手,或者是目標(biāo)。黑夜白衣,多么囂張猖狂。在這背后,還有為了節(jié)省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間,而將自己送上寒刃去的決心。

  如果再年少些,允庭必然會感覺到熱血沸騰,那種屬于習(xí)武之人的膽量會在他的胸膛里躍躍欲試。然而此刻,他只覺得冰冷,如凜冬寒風(fēng)那般刺骨的冰冷。他們?nèi)绱?,是為著什么?是為了皇帝登位,為肅清異己,為鋪平一條不知需要多少尸身堆積成的道路。是為了天下人不可負(fù)我的權(quán)勢,為讓敵人在血肉的考量中放棄掙扎,束手就擒。允庭知道如今皇帝坐著的皇位,其下埋著的有奸臣邪佞,但也有無辜的將士百姓。他們殺人的時候可知道將死之人是否該死?他們會否真的去分辨?

  這答案是如此顯而易見。作人棋子的,怎么可能有自由作什么分辨。既然如此,這決心,難道不可怕,不令人悚懼?

  可是……允庭心中疑惑仍舊不解。若是十多年前,朔倉尚未臣服之際,他們要殊死拼殺,這些傷口還可以解釋。但他一個右不出二十五歲的人,在這十幾年來舉國太平,傷口何來?難道敕風(fēng)仍在暗中進行著鏟除異己之類的任務(wù)?可,無論是那日在這客棧向抬棺材的伙計打聽的時候,還是今日,他一個在這平日里隨便飲酒的人,如何都不像是傳聞中的敕風(fēng)。這傷口無論如何都讓他覺得奇怪。

  允庭將視線移到昀千臉上,聽他冷靜地說出:“你叫我怎能在一瞬間判斷我手臂上有沒有傷口?退縮不過是當(dāng)下的反應(yīng)罷了?!?p>  “你身手實在不凡,怎么還會受傷?”這一句,兩人都知道,是明知故問。又或者,是拋磚引玉。全在昀千如何應(yīng)對。

  昀千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又飲了一杯酒,將袖子放下,護甲置好,紅繩纏回原處,用嘴咬著打了個結(jié)。然后,他又飲了一杯酒,眼見壺中所剩無幾,他拿過允庭面前幾乎滿著的酒杯,飲盡了。

  “你上次見我,我是清醒的,所以你覺得我身手不凡??晌疫@人,實在愛飲酒,卻不勝酒力,許多時候半醉不醒,人事不聽,還怎么身手不凡?受點傷不是很正常嗎?”說著,他整個人往后躺下去,卻猛地發(fā)現(xiàn)身后空無一物,用手拉著桌子,好不容易才坐直回來。他面前的兩個酒杯也因為他的動作而互相推著滾落到地上。

  允庭眼神隨著酒杯移動,卻看到那個帶著孩子的胡人離開了。門外一個漢人女子等著,手臂上挎著一個裝的滿滿的菜籃。只見她一只手把孩子拉過來,另一只手竟一巴掌打在那男人肩膀上。被打的男人一臉嬉笑,跟在妻兒身后走了。

  此景讓允庭想到了南星,不禁微笑。

  不知何時開始,南星不再是那個要他保護的小姑娘?;蛟S,就是從遇到的麻煩不能用佯裝出的氣勢解決的時候吧。他總怕她皺眉。當(dāng)他做了什么他自知不對的事情的時候,南星皺皺眉,故意不看他迎上去的帶些討好的眼神。每當(dāng)南星故作生氣樣子的時候,允庭心里就知道,麻煩已經(jīng)同解決了沒分別,他完全不需要浪費精力去擔(dān)心什么。

  曾有一次,允庭在街上被無賴訛上,受人無端謾罵,他實在忍耐不了,與人大打出手。雖說是打了起來,可對方數(shù)人完全不是允庭的對手,竟拉來附近巡視的差役,叫嚷著要官府來評評理。此時一眾看熱鬧的將允庭與這幾個無賴圍在中間,允庭耳邊是來自許多個方向的吵嚷,叫他即使想辯解也無法開口,氣悶地差點去搶了差役的刀,惹下禍?zhǔn)?。好在一個云齋的小廝及時出現(xiàn),給了那幾個無賴幾串銅錢,又說了許多軟話,他們才罵罵咧咧地逃走。允庭見狀,還要上去教訓(xùn)他們,卻被這小廝攔住。他伏在允庭耳邊說道:“公子,南星姑娘叫我轉(zhuǎn)達,請你以后不要自己出門了?!痹释ズ笸艘徊?,只向那無賴們?nèi)サ姆较虻闪艘谎?,便隨著來人回云齋去了。雖說南星并沒有責(zé)難他,卻一整天沒理睬他,也讓他受了不少苦。

  南星在這一點上可真像他母親,人外表上總是溫柔的,實際性格堅強可比男子,不,是要比男子更加穩(wěn)重縝密。

  也可說成是,正因為性格格外的堅強,才能時時刻刻都不慌不忙,令人見了總覺得心安,仿佛只要討好她,世上所有麻煩都可以避而遠(yuǎn)之。

  正因為母親如此,才慣得父親疏朗的處事作風(fēng)。如今他自己也頗有那般意思了。

  這樣想著,他臉上的笑意愈發(fā)的濃了。

  “公子!可還有話要問?”

  這一句喊得允庭回過頭來,重又看著對面坐著的這人。他是真的醉了,眼睛睜不開的樣子,臉上連著耳朵都是通紅的。若是要勉強分辨些他的表情,那就是他還撇著嘴,大概是不滿,想他快走,別再擾著他。既然人不愿意說,他怎么變著法問都不會有結(jié)果。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不如趕回云齋將所得告訴給兄長。于是,允庭搖了搖頭,拿起刀就要離開。他這一起身,帶著桌子晃動,昀千干脆趴倒在了桌面上。

  外面晴空萬里。

  允庭看見一個孩子坐在客棧的門檻上,身旁放著一個裝有杏子的籃子。這孩子望著街上行人,隨手拿起籃子里的一顆杏吃了起來。這一幕著實有些奇怪。那籃子半滿,現(xiàn)在又正是兜售的好時機,這孩子竟自己吃著,全然沒有向街上行人吆喝的意思。

  在這時,忽然有一人撲到允庭背后,幾乎要壓倒他的力道。允庭將來人往前一甩,這才看到是昀千追了出來。醉酒的他搖搖晃晃,人卻重的奇怪,允庭花了許多力氣才把他扶起來。

  昀千倚靠著他,嘴里嚷著:“走!喝茶去!”邊叫嚷,邊拍著允庭的肩膀,好似多么熟識那般。

  那個坐在門口的孩子開口說:“公子,你跟老板借匹馬吧,我看你靠走的可哪兒都去不了?!?p>  允庭皺著眉,分外嫌棄地將昀千往旁推,卻被他拉扯著領(lǐng)子踉蹌了一步。片刻后,他去對街車行租來一輛馬車,與昀千一同坐在車廂里,往林紀(jì)安的茶館去。

  駕車的車夫在懷安城久住了幾十年,對這個時候每條街道的狀況都一清二楚。車行得十分平穩(wěn),同時又一路暢通。

  允庭心里升起一股擔(dān)憂。身旁這人醉酒多半是真,可又會否是在用醉酒掩蓋著什么目的?但他想著就要到姐夫那邊去,姐夫向來是思慮周全之人,他自己再多想也是徒然,不如等到了茶館見到姐夫,再一起計議。

  到了茶館,允庭從后門進入,吩咐伙計叫來林紀(jì)安。其后,兩人一起抬著昀千往二樓去,在一處小房間里坐下。昀千被丟在一旁的榻上。

  “這是何意?”林紀(jì)安問道。

  “姐夫,那日南星被綁,是這一位出手相救,我們才全身而退。那日早些時候,我在酒奢客棧曾見過他。方才我才想到,”允庭將聲音壓低,看著榻上人并未有所反應(yīng),接著說,“如果他真的是敕風(fēng),會否與玉樓那件事有所關(guān)聯(lián)?如果我們已經(jīng)受到懷疑,那父母在都城該如何是好?”

  “不,”林紀(jì)安低頭思忖著,“如此便同試探一般,若我們已遭懷疑,皇帝不會有如此耐心?!彼麑⒉璞释ッ媲巴屏艘幌?,接著說:“我已叫你兄長過來。他同敕風(fēng)有過交集,也許他會有什么看法。”

  允庭點點頭。此刻,他的焦急真是有增無減。他本以為到了這里就能放下心來,卻看到姐夫在思索的時候,手指一直沿著杯沿來回滑動。這樣的動作,在別人身上是尋常,在他的姐夫,林紀(jì)安的身上,卻讓人愈發(fā)擔(dān)憂。允庭仿佛看到往日那個游刃有余的姐夫,此刻正在用盡全力克制著自己,這讓他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茶還未涼,允深就到了。一看到榻上睡著的人,那一身白衣,以及手腳束著的紅繩,他立刻就想起了十四年前讓他在輔佐太子的榮耀前卻步的那一位名為昀千的敕風(fēng)。

  “你急匆匆跑出,竟是為了找他嗎?這,現(xiàn)在又是為何?”允深心中無數(shù)的疑問,正等著弟弟解答。

  “這人住在酒奢客棧有些時日了,誰想到竟然一壺酒便醉了?!?p>  “可有得到什么消息?”

  允庭想說起這人手上的傷口,又恐怕被兄長、姐夫認(rèn)作是大驚小怪。最后,他只回答:“他說,我可以稱呼他作昀千?!?p>  允深聽了,又往榻上一望,只見這人仰面熟睡著,絲毫沒有他所見識過的那位“昀千”的氣勢。其實退一步說,這人也不過二十歲左右,十四年前還是個孩子。只憑一個相同的名字,就去猜測什么神仙道法,未免可笑。但除此之外,又該作何解?

  林紀(jì)安猶疑著開口道:“所謂昀千,我想不過是敕風(fēng)中的一個職位。如此看來,代代更迭,倒也說得通了?!?p>  允深、允庭各自點頭。

  林紀(jì)安的手指仍繞著杯沿一圈一圈地轉(zhuǎn)著。既如此,他就算得知了那孩子父親的姓名,也不一定能找到他想找的那個人。事情到了如此地步,簡直比前后兩難更加糟糕。他在心里盤算著,只有等待年初時分在玉樓拋下的那一條線索了。不知是否會有人,因著做賊心虛,順著那線索自己來找到他。

  屋內(nèi)人無論如何都猜不到,就在這決定等待,或可以說成是頗有些守株待兔的底氣的時候,一匹快馬正從都城城門被放出。馬上坐著的信使,即將為云齋帶來一個足以稱為覆滅的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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