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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開外,燦夜如昨

第七章 聽風傳實意 撥鈴還真心

半生開外,燦夜如昨 盈門 6337 2019-04-21 22:36:53

  邊境,長亙城,玉樓。幾日前的大火還是留下了痕跡?;饎萋爸庪m經(jīng)修葺,仍顯得與寬闊院落另一端差距甚多。這仿佛是在提醒著玉樓,以及它背后的力量,別再逞強下去了。經(jīng)歷了十年的風吹雨打,玉樓已經(jīng)不復(fù)初建時的奢華氣象。如今一把大火更是將玉樓從高高在上推到了人們的口舌之間。

  黃默丘是個靠著審時度勢上位的聰明人。他早已意識到玉樓不過是當初年號更迭的一顆棋子,多少珍寶堆成的又如何,天下豪奢紛至沓來又如何,在那位眼里,也就只配在舉重若輕的那一刻逞逞威風。那一刻早過去了。敕風如此精干的暗殺隊伍圣上一道命令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其中含義已經(jīng)十分明朗了。若不是西北邊境仍有余孽作亂,玉樓,早就是個笑話了。

  十年時間,他曾無數(shù)次連續(xù)地從夢里驚醒。所謂“飛鳥盡,良弓藏”,他對自己的命運早已有一個大概的輪廓。

  可是這一把大火,又將玉樓乃至當年之事,拉扯到了圣上的眼前。做下此事者,究竟有何目的?黃默丘知道,圣上當年成就的豐功偉績?yōu)槿朔Q道,但那座高高的豐碑上有一個污點,他雖不知曉其中隱情,但布下如此大的一個局不禁讓人聯(lián)想到許多別有用心的舊案來。他隱隱覺得,謀此大局,全然光明磊落是不可能的。

  這把火更讓他確信了,這個污點是存在的,并且極有可能并非一個污點,而是一條連接著無數(shù)人性命的暗線,緊系在這安穩(wěn)世態(tài)的核心,叫人一拉,一切便會徹徹底底地傾塌。

  放火的人在宣告著,他清楚知道這暗線在那里,他也做好了讓一切傾倒的準備。是什么叫他置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安穩(wěn)于不顧?或者,黃默丘想,換個問法,是什么將他置于極端的不安之中,以至于毀滅所有也要有所動作?

  不論這些問題的答案指向誰,黃默丘都清楚,他必須站到唯一的那個立場。

  想著那封送往都城的加急密報,也該到圣上手中了。

  夜已深,蝶嶼閣里,身著淡綠色綢衣的女子從幾案邊站起了身,往窗邊走去,步態(tài)盡顯疲憊。她鑲著皎白珍珠的衣擺上有一大片被打翻的酒浸濕了,但她并不理會,像尋常那樣起身,只是腳步總顯得小心謹慎。

  眼見七日過去了,她的女兒仍舊沒有下落。她心里每日似火燒一般,不由得想到許多許多可怕的事情。一開始她想到女兒可能在黃默丘手上。但她想不到是出于什么原因,黃默丘會忽然打破與她相處的定局,還要用她的孩子來做威脅。但后來他來訪時仍舊用這個孩子的存在一事來逞口舌之快,她又推想黃默丘手上必定已無其他籌碼,更遑論握住她孩子的性命。然后,她想到那個放火燒毀玉樓的人,那個連黃默丘這等人物用了七日時間也沒能找出來的人。若是她的孩子落到了如此心思詭詐的人手上呢?她還從未出過玉樓,她還只有九歲……她甚至不知道世界上有壞人吧……

  她想著,眼淚流下來,忽然喉嚨嗆住了。她不由得用力咳嗽了一聲。但是她立刻警覺地看向身后,看到并未引起旁人察覺,她這才又轉(zhuǎn)回來望著窗外。

  窗外的長亙城只余數(shù)盞螢黃色燈火,許是給夜深遲歸的家人留的亮光。它們就像星星一般散落在無邊一般的黑暗里,留下一點點白日里的輪廓。

  她想到那孩子的父親,愈發(fā)心急。這個孩子她拼盡所有也要找回來。那個人她等不到了,她認了??蛇@唯一的念想,她絕不能再放手了……

  就在她身后,一個身著朔倉服飾的大漢醉倒在她剛離開的那具幾案上,臉上一道傷疤被酒意襯得更加暗紅。他正酣睡著,只發(fā)出粗重的喘息聲,仿佛剛才于屋內(nèi)大喊大叫的并非他一樣。

  懷安城外一處破廟外,允庭和兄長守在一叢灌木之后。他們看到那四個看守一動不動,已知所謂的時機與他們的動作再無關(guān)系了。他們再不動手進去,每拖一刻,南星就會多危險一分。

  “我們進去之后,你只管去找南星,此外交由我?!痹噬铑D了頓,似乎不肯開口一般,但還是繼續(xù)說道,“不出人命最好。只是最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p>  允庭并未轉(zhuǎn)頭看兄長。他努力向破廟里面張望。聽完了兄長的話,他點了點頭,手握住了刀柄。

  “允庭!”

  允庭被兄長這一句喊得只覺莫名其妙。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自己剛才有多危險。若是抱著剛才那種殺氣拼上去,犯下疏漏的可能將很大,一旦出現(xiàn)疏漏,結(jié)果將會是在片刻之間決定下的生死距離。他懂得習武之人,臨戰(zhàn)時不能急于求成。允庭主動地將兄長的佩刀解下與兄長交換,換來了另一把普通的刀握在手中。這一把要輕多了,也遠不及之前那把鋒利。用較為粗陋的武器,有時候反而會增加勝算。

  驟然風起。他二人直沖向破廟處。那四個匪徒猝不及防,最近的那個剛將武器拿在手里,便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允庭一拳。不到半盞茶的工夫,在外側(cè)的兩個已經(jīng)倒在地上呻吟。剩下的兩個受允深制衡,亦不能靠近允庭。

  允庭急忙奔向石像下放置的那具棺木。他先是試著用手去推開棺蓋,只是一絲一毫的變化也未發(fā)生。他的右手手掌還被棺蓋一角處的銳利凸起劃出了一道口子。

  “南星?南星?”他一邊喊著,一邊用手拍打著棺木側(cè)面。鮮血粘在木頭上,又一條條地流到地上,滴落到茅草上。那種黏膩似乎在強調(diào)著棺木本來的意義,再加上它完完全全的安靜,使得人感到被關(guān)在里面的人多半偏向了生死的其中一邊。

  允庭感覺不到手上的疼痛,他使勁推動棺木,那份重量讓他確信南星就在里面。他伏身到棺木邊緣處,聽到里面有聲音傳出,囈語一般含糊又執(zhí)著。允庭心里的尖刃又靠近了血肉幾分,他干脆嘗試用手去撬起棺蓋上的釘子。這些釘子當初釘入時便在外留有一小部分,因為這棺蓋遲早是要被撬開的,不論里面的人的命運受他們決定的是死是活。他將兩角的釘子拔了出來,再將刀緩緩地插入打開的縫隙中,撬出一道稍大些的縫隙。他將左手擠進縫隙里,再猛的向上抬,棺材終于被打開了,而那縫隙處灰白的木頭已然殷紅。

  他伸手將南星抱出棺木,盡量使得動作輕柔些,不給她帶來更多的痛苦。他看到南星的那一刻,眼睛里燃燒著的火慢慢地暗了下去,神采盡失。是他的錯吧!他承諾過許多許多次,而他的承諾一文不值。他真的有可能在以后的日子里令她免于此類危險嗎?為什么他總是承諾下與自己能力相違背之事呢……

  允庭想起少年時初遇南星,她已在極度困苦的境遇里度過了兩個月,但她那一雙眼睛十分堅決,直視著他毫不退縮。而如今,他看著她有氣無力地半睜著雙眼,蒼白的臉龐兩邊是濕透了的頭發(fā),那把為最壞結(jié)果準備的尖刃反而在救下她的這一刻刺進了他的心。她似乎又說了什么,但那聲音太小了,允庭聽不清楚。他將南星橫抱在懷里,站起身就要離開。

  他懷里這個姑娘像是一只被追逐久了的兔子一般,只能微弱地喘息著,只剩下身體的重量和那淡淡的香氣在提醒著這是一個人,不是曝露在野外受捕的獵物。

  “沒事了,我們在一處了……”他小聲地說著,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的。南星的眼睛閉上了,她昏了過去。

  忽然,角落里沖出了一個人,手里拿著一把匕首,向允庭,或者更是向南星刺過來。那人的表情允庭倒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仿佛曾在另一個極其相似的場合見到過。那是一種極其兇狠的表情,它的主人一定認為不能和某個人共存于這個世上。

  但這都是一剎那的事情。

  這一刻,允庭懷中抱著南星,刀被他丟在一旁。他的慣用手上有一道說深不深但必定會影響使力的傷口。允深在廟門口,仍與一匪徒纏斗。他的刀仍收在刀鞘里,因著某些深深植根于他腦中的教誨,他只靠拳腳抵擋著對方刺過來的寒刃。

  允庭注意到了沖出來的那第五個人。他的第一反應(yīng)令他用背部面向著對方的匕首,同時將懷中的女子盡可能地拉近自己。

  只是,那匕首被打了出去。待允深擊倒對手急忙趕過來時,沖出來的那人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認得,這是府上新來的小廝,添柴動作麻利以至令他保有印象。

  再往對面看去,只見那石像下站著一個陌生人,一身白衣,手腕腳踝都束著紅繩。允深一見便知,這人是圣上親自統(tǒng)轄的一支暗殺隊伍中的一位。無論從剛才這人敏捷的動作還是現(xiàn)在仔細觀察他的裝束,他都會得出這個結(jié)論。只是,他也知道這必定是個錯誤的結(jié)論。這支名為“敕風”,曾在當初潮起潮落之時起到暗箭一般作用的隊伍,早在圣上登基之時便被遣散,如今就算人還活著,也必定不敢以“敕風”的名義作出任何舉動,否則都將按謀逆之罪論處。

  但這個人就在眼前,并且剛剛救了允庭一命。這都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允深皺了皺眉,很快恢復(fù)了冷峻的表情,望著這人,不作言語。

  但允庭卻好似認出了他一般,沖他點頭示意。兩人目光交匯之時,這人微微一笑,全無殺手那般殺伐果斷的意味,反倒像個路遇不平便出手相助的俠客。

  沒等到允深想好與之套話的言辭,這人一拱手以作道別,竟然就快步離去了。若是對一個從未見識過“敕風”刀下無情場面的人來說,這人的存在,無異于將遙遠的江湖拉近到眼前。所謂的俠客義士,竟真的存在,并在緊要關(guān)頭如說書人講的虛假故事一般,出手救人于一剎那之間。

  但允深永遠不能忘記他親眼所見的血腥場景,有些拋棄掉廉恥的求饒會刻進聽者的記憶里,等待著在其余生每一次回想中發(fā)揮十足的效果。如今“敕風”重又出現(xiàn),意欲何為?他不禁擔憂起來,隱隱預(yù)感到在當今看似松弛的局勢下,仍有許多弓弦緊繃著,等候著有不知死活的獵物出現(xiàn)。

  那箭所指的,會是他允家嗎?

  回到云齋時,允深在門口被一人攔住,那人與他低語幾句,他回頭看了身后的允庭一眼,隨后跟那人走了。

  將南星放到東廂房的榻上之后,允庭出門找來了郎中。蘶兒不知何時跪在了南星床邊,一張小臉淚水縱橫著,眼睛哭的通紅。她手輕輕搭在南星的肩膀上,仿佛在害怕眼前的人會被什么人再次搶走。

  郎中瞧過,說南星身體虧耗過多,需要長日靜養(yǎng),但好在并無性命之憂。反倒是這位公子手上的傷口將他嚇了一跳。他本以為那女子身上的血跡來自她自己的傷,結(jié)果并非如此。他是個不愿惹是生非的,對于這家人不愿講的內(nèi)容,他自不會開口去問。而這位公子并不請他來看自己的傷,他也只好在藥方子上另列出兩味治外傷的藥材,也免去對于這傷口的質(zhì)問。

  十年前方是戰(zhàn)亂不止生靈涂炭,十年時間里哪可能直接造就太平盛世?更何況,有些暗流從未被消滅過,他僅是個郎中,同那些個開茶館開當鋪的有何分別?閉嘴是最好的保全之法。于是,他仍是沖請他來的那位公子微笑著,像任何一個友善的郎中那般,邁出了這間數(shù)十年來他都未踏進過的云齋。

  允庭送走了郎中,回來看到蘶兒正哭得一塌糊涂,他便不再進去,而是守在房門前。他在門前的石階上坐下,方才覺到有劇烈的疼痛從手上的傷口處傳來,翻開手掌,這才注意到右手掌心一道驚心的傷口,而十指指尖均流著血,兩個食指指甲里鮮血已經(jīng)凝結(jié),堆積在撕裂的指甲縫隙中。他忽然意識到一件自己一直以來當作理所當然的事。對于這事,他從沒細想過。他一直將南星當成自己的家人,對她的親切,他全然與對姐姐的那份感覺擺在一起。但,或許不是呢?他是肯舍出命來的,且毫不猶豫。哪怕有人會替他流這份鮮血,他也是不肯的。他要在她遇到危險時沖在最前面,替她抵擋。鮮血又算什么?

  一陣風吹過來,帶來街上其他門戶的飯菜香。一切都如常。允庭試著握緊拳頭,但那傷口用痛感提醒著他不要逞強了?;蛟S他一直在努力地向前狂奔著,他希望能擔起允家的責任,但他的辛苦,南星都知道的吧。她比他更了解他。他已經(jīng)太勉強自己了,勉強自己在危機來臨時做出改變,勉強自己漠視所有情感,只留下給允家的位置。

  但他的心是不會順他的意的。他既已有所感覺,又怎能再自欺下去?

  蘶兒在這時跑了出來。她帶著小孩子那種含含糊糊的哭腔,對允庭說道:“南星醒了,她叫你!”

  允庭立刻跑進屋里,看到南星雖仍是面色蒼白,但人總算是有了些生氣。他笑著來到她床前,拽過旁邊一個凳子坐下。蘶兒也跟著他進到屋里,在他身后站著。

  “可有覺得冷?”他輕聲問。

  “公子……”南星似乎并沒聽到他的問話。她仍沒力氣移動手指,但她能分辨出真實了。眼前人是真的,他又一次將她從死亡那邊救了回來。

  蘶兒又忍不住地哭了。南星沖她微笑當作安撫。

  “我第一個發(fā)現(xiàn)你不見的!”蘶兒強調(diào)著。南星聽了,直覺得她可愛。這種感覺與死亡有著世間最遠的距離,這種感覺就是活著。南星真覺得活著的好處。她翻越了永別,她又看見他了。

  “謝謝你,蘶兒。”南星慢慢地說完了這句話,看到蘶兒止住了哭泣,她稍稍放下心來。

  她再試著去移動手指,她的努力被允庭察覺到了。允庭默默地將她的手收到被子里去。他低著頭,以避免看到南星的臉龐。他心里有許多事許多感受泛濫著,只缺一個出口。

  南星注意到了他的手。她掙扎著,想要起身,被允庭按了回去。

  “瞧過了嗎?”她問。

  “沒事兒,無礙?!痹释㈦p手合在一處,放在膝蓋上。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更衣,衣服下擺也沾了不少血跡。

  正是不知說什么是好的時候,蘶兒用拳頭打了一下允庭,允庭“啊”了一聲,回頭去看,蘶兒說道:“我去瞧瞧藥煎好了沒。你別欺負她?!闭f完,小姑娘走了。

  允庭嘆了口氣,只是那眉眼之間只見笑意,不見愁苦了。蘶兒很可愛,她融入這里,既來之則安之。

  允庭忽然想起那句沒聽見的話,于是問道:“剛才,我將你扶起,你一直念著什么……”話越說他聲音越小,似乎他感覺到了什么,沒勇氣繼續(xù)說下去了。那個執(zhí)刀與人拼命的允庭到哪里去了?他將眼睛看向?qū)γ娴囊鹿?,臉慢慢地滾燙起來。

  “愿君順遂,一世無憂。”南星回答他。一字一字地進到他耳朵里。允庭忽然難以分辨,只反應(yīng)道:“什么?”

  “我說……”南星似乎面對孩子一般,有些無奈,想再重復(fù)一遍,卻被允庭打斷了。

  “我聽見了,聽得真切?!?p>  南星看著他,看他低著頭,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喜是悲。這倒讓她覺得有些奇怪了。他不喜歡這個回答?可是,這就是她心間的那句話,他又如何喜歡不喜歡呢?

  似乎冬天春天都要過去了,南星覺得她應(yīng)該說些什么。公子不是個善于言辭的人,她從不勉強他來打破僵局。一直都是她主動地處理這種場面。

  于是,她也將眼睛看向前方,說:“我想我先休息……”話未說到一半,允庭又打斷了她。只是,這次允庭自己都說的斷斷續(xù)續(xù),那字句更是讓南星不得不通過他的神色來判斷其中真假。

  南星聽到他說:“話雖太遲了,但……托以全意,朝夕不離。你……可愿意?”

  眼前人眼中明亮,不是喜不是悲,而是堅決。他是認真的。

  十多年來,南星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許多次當她論及將來,他都會擺出一副會照顧好她的溫和模樣。此刻,他的意思絕不是溫和的,他在表達一種絕對,一種承諾。

  托以全意,朝夕不離。

  她在心里默默地又念了一遍,沒察覺到眼淚已經(jīng)將此刻打濕了。這是一個最最珍貴的時刻,比起那一日車簾掀開陽光照著他的身影還要珍貴。如果說那一日是意味著告別了過去,那么此刻可稱作迎來了來日吧。終于。

  “南星,我知道我太唐突……”他那樣不知所措,在她的眼淚里忽然又變成了個孩子,“你不答應(yīng),我全然理解……”他內(nèi)心的情緒找到了那個一直隱藏著的唯一出口,只是,他仍將自己限制著,他怕這洶涌的情緒傷害到她,那是他最最不想的事。

  南星使出所有殘存的力氣,拽住了他的衣服。她將那一塊柔軟的料子攥住,將剛說出承諾的人拉住,不讓他再遠離她。他們曾經(jīng)離得那樣遠,無法靠近一般卻又彼此依靠。她一直恐懼著終有一天他們要奔向各自的未來。她不畏死,但她畏懼分離,更畏懼那種分離終將到來的悲哀。

  終于。

  “我答應(yīng)你,我答應(yīng)?!彼f。

  就好像風終于吹動門廊下懸著的風鈴。何來唐突,何來不肯呢?我一直在等你啊。

  允庭睜大了眼睛,看著南星出神。隨后他立刻反應(yīng)過來,從懷里扯出帕子去擦南星的眼淚。

  “我……我從不知你這樣愛哭……”他不知說什么好,只能小聲念叨著,其實他心里不安得很。他從沒想過原來自己如此渴求南星在他身旁,更是沒想過這種渴望意味著什么。他看著她哭了,只是心疼。他將那一雙清亮的眼睛看向她,想著將自己所感受到的這份幸運與之分享。

  “你別……你這樣我怎能不哭呢……”

  “那我……”

  “不,太遲了,收不回了!”

  “我怎么會收回啊?我那樣言而無信嗎?我當然是認真的!”

  “什么?”

  “我是認真的!”

  “……”

  “你別哭了……”

  敞開的房門被輕輕撞了一下,但那聲音很小,屋內(nèi)的人聽不到。

  蘶兒背靠著門站在屋外,手里捧著一盆熱水。她嘴唇顫抖著,慢慢蹲下來,將水盆放到地上,因為她怕自己再拿不穩(wěn)了。

  我的母親,你在等這樣一句話嗎?等那人說出他是認真的……

  用你的一生,用我的一生,等不到也不可惜嗎?

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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