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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夢戲

【第二十八章】

如夢戲 一葉香扇 3324 2019-03-25 21:54:55

  在謝珺妤讀信的時候,謹王府內(nèi),云先生正冷笑著將一團紙捏碎了扔進火盆里,在火光中舒卷的白紙上,隱約露出幾個名字,其中馮瑞二字歪歪扭扭,卻極為清楚。

  一個面容端正,五官平凡的男子站在房內(nèi),回話道:“這只是其中一部名單,暫時沒往深里挖,但窺一角見全局,怕是里面牽涉的人數(shù)頗廣,從尋常販夫走卒到皇室中人,大約沒幾個人手里是干凈的?!?p>  晉玄怒道:“簡直無法無天!科舉之道乃是為我大周選拔人才,若考上之人皆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那擇取之人豈不是個個人品都有瑕!”

  關(guān)聞月不緊不慢道:“我倒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但凡是密事,哪能讓這么多人知道?難道就不怕走漏了消息?”

  科舉題泄密乃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涉案官員無一幸免,哪怕只是不小心被牽扯到其中,不死也要掉層皮,能讓他們這么輕易的查出來,倒像是故意給了他們線索,好捏著他們的鼻子揍。

  面對關(guān)聞月的懷疑,云先生微瞇著眼:“法不責眾……怕是根本有恃無恐,只要將消息壓著,會試過后哪怕再被人都出來,也無濟于事,你們別忘了,明年便是圣上天命之年的整壽,得了好處的人不會說,想說的人——只怕也沒機會說出來!”

  關(guān)聞月一向微揚的唇角也落了下來,面帶沉思:“依先生來看,背后之人究竟有些什么人?”

  云先生用手指在茶杯里沾了點水,以手指為筆桌子為紙,落下幾個字,晉玄走上前,見了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恢復如常。

  關(guān)聞月瞧了他一眼,對著云先生道:“先生,若說這個,我與先生想到一處去了?!彼噶酥钙渲幸粋€名字,又將手指落到另一處:“可這個便有些出乎意料了,二皇子體弱多病,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他們家此時摻和進去,能得到什么呢?”

  云先生從小火爐上將溫著的茶壺提起來,沖滿一杯,又從一旁的陶罐里舀了一勺水倒進去,他似乎極為喜歡煮茶,有時也不為飲,只是為了讓心思靜下來。

  將兩杯茶水遞過去,他慢悠悠道:“有些時候,不是他們想不想,而是其他人也會在后面趕著他們往前走?!?p>  二皇子的身體是真的不好,但卻是圣上登基后才出生,并且唯一活到現(xiàn)在還上了序齒的皇子,身份尊貴,僅次于大皇子,這樣的人代表的是皇室和權(quán)利,縱然沒有繼承大位的可能,也足夠讓人借用身份,做不少的手腳了。

  “別忘了,圣上已有兩子,并不是不能生,若想有更多子嗣也不過是多花費些時日罷了,那些人心浮躁的后宮嬪妃和他們背后的勢力,能穩(wěn)得住嗎?財帛動人心,權(quán)勢更可怕?!?p>  云先生伸手向前,仿佛抓起一盤散沙,他的唇角揚起,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輕唱道:“七路軍馬勤王駕,各懷心思生鬼胎,鐵馬金戈打花腔,建功立業(yè)把名揚啊——”

  就聽門外有人提著嗓子道:“師父,破音了!”

  這個兔崽子!

  關(guān)寒生笑嘻嘻的進來,也沒避諱著旁人,走到云先生身邊,態(tài)度親近的道:“師父,我剛才出門聽了個消息,圣上欽點了清河裴家的嫡女入京,只是還沒明著下圣旨,但裴家已經(jīng)匆匆把人給送出門了,如今正往京城趕呢?!?p>  ?

  清河裴家四個字,在場的眾人無人不曉,先前回話的男子見氣氛不對,躬身行禮:“屬下再去查詳細些?!北愀纱嗟霓D(zhuǎn)身而出。

  關(guān)聞月心知云先生背景不凡,手下有不少能人,見此也有些感嘆,只是如今他弟弟拜了先生為師,他也當云先生為半個長輩,自然不會多想。

  他轉(zhuǎn)身坐下:“圣上這旨意來得突然,宮里也沒傳出半點風聲,不知是為了什么?”

  清河裴家雖然是世族,但族中子弟在朝為官的人數(shù)并不多,且多是五六品的小官,莫不是打算以后改走后妃的路子了?

  關(guān)寒生笑道:“難道這裴家嫡女長得貌若天仙?”

  周文帝什么女子沒見過,如今到了天命之年卻來這么一出,只怕此時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即將入京的裴家嫡女身上,想看看這女子有何不凡,畢竟這還是周文帝第一次下這樣的圣旨。

  云先生沉思片刻,卻提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們覺得貪污案牽扯到了兩位皇子及朝中諸位眾臣,圣上打算怎么解決眼前的局面?”

  “先生的意思?”晉玄若有所思:“召裴家女入京不過是個幌子?”

  關(guān)聞月道:“如此也說得通,貪污案牽涉人員甚廣,不處理惹怒天下人,處理卻千頭萬緒無從下手,何況里面還有不少他的心腹,圣上能舍得?想來后面不過是輕輕敲打一番罷了?!?p>  只差沒直言,圣上昏聵。

  但這話卻并非無的放矢,圣上剛登基那會兒確實勵精圖治,曾想做個盛世明君,但也架不住朝中多奸佞,加上年紀越大心越軟,對待朝中老臣態(tài)度縱容,近些年,朝上再也見不到直言的錚臣,反而都是異口同聲的贊譽。

  說到底,圣上想要明君的好名聲,卻做著昏君該做的事情,聽不得半點不好的苗頭,能在朝堂擁有一席之位的,誰不是人精,既然上面愿意被糊弄,下面就用盡心思糊弄著唄。

  但關(guān)聞月如何甘心?當初為了搜集證據(jù),他這條命都差點交出去,千辛萬苦弄回來的東西,卻被人重拿輕放。

  關(guān)寒生也替他哥感到不值,隨即一想,也是這么個理:“若是想讓裴家女入宮,怎的不直接寫明?而是讓人入京等著?定是另有打算!”

  一字之差,造成的結(jié)果卻是天然之別,若直接入宮,那裴家這個妃位定是沒跑了,但入京做準備又是什么意思?不明不白的,弄得眾人暗自揣測。

  晉玄點了點桌面:“我讓宮里的人去打聽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p>  ?

  常釧兒三人被送回莊子上,還帶了幾車東西,與上次那些表面光鮮,內(nèi)在破爛的玩意兒不同,這次用的炭火也換成了上品,冬兒笑瞇瞇道:“姑娘這碳比咱們以前用的還好,燒起來半點味道都沒有,不像上次帶來的嗆得人嗓子不舒服?!?p>  常釧兒有些緊張的跟在管事身后,見了謝珺妤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面容略帶幾分忐忑。

  謝珺妤讓瓊砂帶著冬兒去清點東西,自己進了屋內(nèi),常釧兒緊跟其后,與瓊砂擦身而過,她停下腳步看著瓊砂,就是這個人,是謹王府來的,如今跟在姑娘身邊,哪里還有自己的位置呢?

  一想到自己回來時,夫人拉著自己說的那些話,她心里原本的堅定急劇動搖,是啊,她只是個丫鬟,出身寒微,若不多為自己打算,將來也沒什么人可以依靠。

  想到這兒,她走進屋內(nèi),面上擠出笑容:“好些日子沒見姑娘了,瞧著仿佛瘦了些,定是天冷了提不起精神吧?姑娘從前也這樣,奴婢等會就去多燒一個火盆,總能讓姑娘的屋子更暖和些?!?p>  謝珺妤見她一副忙碌的樣子,也未出聲,等常釧兒自己收拾不下去了,這才開口:“不用忙了,先坐下吧,我有幾句話想問你?!?p>  “姑娘,您說?!背bA兒放下手里的帕子,勉強笑道,她不明白,以前謝珺妤對她雖然冷淡,但也不讓曾讓她這么害怕。

  謝珺妤沒管她如何想,自顧自道:“你伺候我也有好些年了,以前在謝府的時候,我自顧不暇,也沒有替你們打算過,如今你也看到了,瓊砂和小環(huán)定是要留下來的,只是她們做了一等丫鬟,你卻不能跟她們一樣?!?p>  常釧兒諾諾道:“我明白,瓊砂姐姐是貴人府邸上出來的,自然應該高人一等……”

  謝珺妤瞧著她:“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你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被人生生壓一頭,今日念在瓊砂是王府出來的份上,能忍一時,難道還能忍一世?何況,當初你為何跟我一起來莊子上,不也是因為心中另有打算嗎?”

  常釧兒心里微顫,她沒想到姑娘什么都知道,甚至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

  謝珺妤仿佛沒看見她疏忽變得青白的臉色:“如今乘著機會,正好可以給你找戶好人家,總比當一輩子奴才的好,如此一來,也全了你曾護過我的一場情分?!彼龑⒛抗饴湓诔bA兒臉上:“這些日子你們留在謝府,也該明白,這里面有些事情你們摻和不起,不論旁人對你們說了什么,許了什么承諾,可到底也不如這么清清白白的嫁人的好?!?p>  常釧兒心頭一驚,身子一軟跪在謝珺妤面前,兩人緊緊對峙良久,常釧兒俯下身:“都聽從姑娘的安排?!?p>  夫人再厲害,也不過是仗著謝家罷了,而姑娘身邊跟隨的卻是謹王府出來的丫鬟,心中思量一番,她閉著眼睛咬牙給自己選了一條道。

  或許沒有那么富貴,但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膽。

  “這才對,回去好好的過日子?!敝x珺妤拿了一個首飾盒子,里面都是沒什么標記的金銀首飾:“這是我給你的添妝。”

  常釧兒被連番連敲帶打給鎮(zhèn)得心神不穩(wěn),如今見著手里的東西,一時鼻子發(fā)酸,她也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是委屈還是松了口氣,低頭小聲道:“姑娘,夫人怕是對您的婚事另有打算?!?p>  說完又提高了聲音:“謝姑娘賞賜?!?p>  冬兒不知何時回來,聽到常釧兒的話,徑自走進來,臉上笑道:“姑娘又給了常姐姐什么好東西呢?”

  謝珺妤似是極為疑惑:“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東西都清點好了?”

  冬兒笑容一窒,不自在道:“瓊砂姐姐手腳快,我瞧著幫不上什么忙,就先回來了?!?p>  謝珺妤仿佛只是隨口一問,又撇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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