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終于不再像破開連綿不絕圍墻般突破楊燁的神識網(wǎng)絡,但情況對于楊燁來說,卻更加糟糕。
他的神識雖然緊緊包裹住這人,但卻在貼近其體表后便無法繼續(xù)深入,并未能滲透進入這人體內(nèi),既無法感知此人體內(nèi)真氣運轉的情況,以搜集足夠信息幫助他應對即將到來的近戰(zhàn),更無法擾亂此人神經(jīng),起到阻敵效果。
來人相當于大幅收縮防御面積,變相加強了突破能力。
在楊燁感知中,這人一個跨步,終于沖入他神識網(wǎng)絡最強的范圍內(nèi)。
楊燁終于承認神識網(wǎng)絡內(nèi)的精神干擾,對此人作用有限,繼續(xù)燃燒真元強化神識網(wǎng)絡,除了減緩他突進的速度外,別無用處。
即便來人同樣需要消耗真氣來對抗他的精神干擾,但楊燁已不敢再將所剩無幾的真元,盡數(shù)消耗在神識網(wǎng)絡中。
他必須留下足夠的真元,保證能夠在最后關頭,頂住來人的狂猛一擊,再利用自身功法可吸納轉化敵人真氣的特性,尋找翻盤機會。
來人終于進入追月亭,在楊燁面前露出真容。
見到來人面容,楊燁幾乎當場精神錯亂,不敢相信眼中看到的事實。
滿懷濃烈殺氣而來的敵人,正是他多日未見的趙庭風!
趙庭風手持長槍,神色冷峻,雙眼中堅定的殺機,牢牢罩定楊燁。
他每一步跨出都顯得異常艱難,顯然對抗楊燁的神識網(wǎng)絡,對他也是一種極大的負擔。
但他每一步都邁的無比堅定,如同他的眼神一般,欲要置楊燁于死地。
避往一側,準備夾擊來敵的常珍珍和鄭博二人,亦同時發(fā)出驚呼,停下?lián)尮サ膽B(tài)勢。
顯然二人也如同楊燁一樣,從未想過來敵竟是他們的同盟趙庭風!
楊燁心中說不出的難受,趙庭風突如其來的背叛,讓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對他人的信任,再告崩盤。
尤其在他剛從先前幻境的打擊中恢復過來之后,這種背叛更讓他難以接受。
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希望,眼前的一切仍然還是幻境,他并沒有失去趙庭風這個盟友,亦不須放棄對盟友們的信任。
然而,趙庭風直指向他的濃烈殺機并非虛假,趙庭風手中一直鎖緊他心脈的長槍,更是如鐵事實。
楊燁暗嘆一聲,再度瘋狂燃燒真元。
因依趙庭風此時展現(xiàn)出來的實力,當他再往前邁出三步,便能夠進入其最佳攻擊距離。
到那時,楊燁便再沒有把握能夠躲開趙庭風的長槍,更無從談起吸納其灌注于長槍內(nèi)的雄渾真氣。
人都被捅穿了,竅穴再怎么能吸納真氣也是白給。
“庭風,你干什么!”
楊燁一邊強化神識網(wǎng)絡,一邊連吼帶意識流,試圖將質(zhì)問送入趙庭風耳中、意識當中。
趙庭風冷哼一聲,周身的奇異抵抗力場猛然爆開,將楊燁的神識網(wǎng)絡強勢彈開。
楊燁心如火燒,卻毫無辦法。
常珍珍嬌叱一聲:“一起上,拿下他再說!”
說完,雙拳收至腰側,箭矢般激射向趙庭風側身。
鄭博也不敢放任趙庭風繼續(xù)進攻楊燁,腳下一點,繞至趙庭風身后,同時抽出腰間皮帶,靈蛇般甩出,卷向趙庭風右腿。
趙庭風此時右腳剛剛落地,如維持原本的節(jié)奏步伐,必然會被鄭博纏上腳踝。
他出人意料的往前單腳一跳,不僅躲開鄭博的皮帶,更借這一跳的動勢,順勢翻轉槍尾,擋住常珍珍可以進攻的全部路線。
身在險境之中的楊燁,都忍不住要為趙庭風這臨陣的靈活應變而拍手叫好。
但趙庭風的應變,也終于給到楊燁可趁之機。
因想要改變發(fā)力節(jié)奏,勢必要先改變真氣運轉的路線或強度。
趙庭風應變的雖然巧妙,卻讓他體外抵抗楊燁神識的力場,出現(xiàn)了短暫的消失。
盡管只是短短一瞬間,楊燁的神識已經(jīng)無孔不入滲透進入趙庭風每個細胞之內(nèi)。
讓楊燁更加驚喜的是,這種滲透并未因趙庭風重新?lián)纹鹆龆В皇亲內(nèi)趿嗽S多。
雖然此時楊燁神識對趙庭風影響的強度,還遠達不到干擾其神志的程度,但已然可以讓楊屹清楚看到趙庭風體內(nèi)真氣的運轉情況。
這便足夠楊燁憑借其真氣運轉,預先判斷出趙庭風將要進行的動作,從而做到后發(fā)先至,完成對他的截脈,使其失去作戰(zhàn)能力。
趙庭風似乎也意識到這點,不再浪費真氣維持已然失去部分效果的奇異力場。
這樣一來,他體內(nèi)真氣的運轉,何止強大了三五成!
若他之前的真氣運轉像是一條汛期的大江,此時的真氣強度,簡直如同刮起風暴的大海!
在楊燁還未來得及反應之前,趙庭風便拖出一串殘影,手中長槍如怒龍升天,直朝楊燁眉心刺來。
“完了!”
楊燁只覺腦海中一片空白,再升不起任何念頭,只空洞等待著槍尖洞穿額頭的瞬間。
剎那間,楊燁的視野便被槍尖的寒光所充斥,再看不到任何事物。
接著感到眉心一陣劇痛,似靈魂也被這一槍給洞穿。
然后耳中才傳來槍尖和空氣劇烈摩擦形成的尖銳金屬聲及音爆。
這聲音是如此巨大,竟奇異的吸引了楊燁全部的心神,讓他渾然忘卻其他所有感官,只用神傾聽著這段將他送上人生盡頭的槍嘯。
但讓楊燁感到奇怪的是,即便他已經(jīng)進入這種極其空洞的狀態(tài),他體內(nèi)的真元,竟還在瘋狂燃燒。
不同于楊燁主動催動真元進行燃燒時,會考慮維持真元在經(jīng)脈內(nèi)的基本循環(huán)需要而有所保留。
這種燃燒是一種不管不顧,似僅僅是為了燃燒而燃燒。
真元燃燒產(chǎn)生的強大能量,除了繼續(xù)強化已然失去作用的神識網(wǎng)絡外,再無其他宣泄途徑。
楊燁開始感到困惑。
他的眉心顯然已經(jīng)被趙庭風戳破,恐怕此時他的大腦都已被鋒銳的槍尖及其上附著的真氣絞成了稀巴爛。
即便楊燁可用他的靈魂因修煉道藏煉魂篇,從而擁有失去大腦這個載體后仍可短暫存在這個理由,來解釋他意識仍未消散的問題。
但聽力尚存和眉心持續(xù)傳來的痛感又該如何解釋?
真元劇烈燃燒,卻再也感知不到神識網(wǎng)絡,又該如何解釋?
難道趙庭風的槍法已經(jīng)強悍到,可以一槍刺來,只攪碎他的神識,而不傷害他的身體和靈魂?
這也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且倘若趙庭風的槍法當真如此妙絕,又何必多此一舉,只針對他的神識進行攻擊。
思索之間,楊燁發(fā)覺體內(nèi)的真元已然燃燒殆盡。
經(jīng)脈內(nèi)再次空空蕩蕩,給楊燁以無比虛弱的感覺。
就在舊有真元盡去,新的真元還未由元氣和外氣合成的瞬間。
楊燁透過眉心之間的寒光,看到一幕讓他驚疑的畫面。
常珍珍、鄭博、王行之、王勢之、王佑怡、唐甜甜、文強及小黑,還有兩個他分辨不出身份的人,亂糟糟倒了一地,生死不知。
“珍珍不是正和鄭博一起夾攻趙庭風嗎?
“難道趙庭風在維持這詭異一槍的同時,還有能力擊倒他們?
“行之、佑怡他們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他們見我們不敵趙庭風,又從躲藏地方出來和趙庭風拼命?
“不!這很不對!
“到底哪里錯了?
“怎么感覺什么地方都是錯的!”
楊燁只覺眉心的疼痛更加劇烈,連他的意識,也像是被這疼痛攥緊,漸漸向內(nèi)坍塌進入眉心之中。
一陣天旋地轉后,楊燁看到了一團劇烈抽搐的灰色霧氣。
“這就是我以感知看到的眉心霧氣嗎?”
楊燁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眉心霧氣,沒有多少驚奇,卻感覺有些失望。
因他的眉心霧氣平平無奇,和大部分人一樣,只是大棗大小的一團灰色霧氣而已。
甚至不如王行之手下的那個跟班。
楊燁只覺他的意識出現(xiàn)在這處代表他靈魂形態(tài)的位置,似乎很不合理,但又好像是某種必然。
“意識源自靈魂,所以意識能夠看到靈魂,應該也說得過去吧?
“好像又不對,但到底哪里不對呢?”
楊燁陷入矛盾和困惑當中,但又不知該如何解決面前的困境。
他的意識在灰色霧氣面前,好像失去了自主能力,不再能夠隨心所欲的移動和感知。
同時,他也意識到,他吸納外來之氣,將之轉化為真元的被動能力,也已經(jīng)停止運行。
真元不再生成,也不再補充到他空蕩的經(jīng)脈和急需滋養(yǎng)的軀體中。
更要命的是,楊燁悚然發(fā)覺,他面前這團灰色霧氣,正隨著它每一次抽搐而迅速消散。
“原來我還是死了,只是因為道藏煉魂篇,或者觀星訣,或者兩者雜糅的效果,讓我死亡及靈魂消散的過程,無限的放慢了而已。
“又或者,每個人死前看到的都是這樣的情景,我并沒有和別人有什么不同?!?p> 灰色霧氣消散殆盡,楊燁也感覺意識像掛上了千斤重物,波動越發(fā)的困難,每一縷思維的產(chǎn)生,都仿佛要經(jīng)歷千萬年的時間。
“沒有九天之上,也沒有什么發(fā)光的靈魂工廠,沒有轉世投胎,沒有輪回,死了就是死了,真好。”
楊燁再無任何意識波動,意識完全靜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