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歌處于極度的興奮中,只顧聽韋德爾講解,而忘了追問“成功”代表什么,但等到韋德爾話音落,他的表情忽然又變了,變得心事重重。
“你這是怎么了?對地球拯救計劃仍然存在顧慮嗎?說出來吧,希望我能給到你滿意的答復(fù)。”韋德爾關(guān)心地問。
海歌死死咬住嘴唇,快咬出血了也不覺得疼。他輕聲說:“希望到那時,還能活著跟隨火伊人號走上航軌的地球人里,已沒了狼窩那幫秦獸。”
韋德爾一怔,審視他片刻后問:“怎么,你不打算在開始實施計劃前,去端掉狼窩了?”
海歌搖頭說:“我內(nèi)心的仇恨,就象沸騰的火山,不用等到氦閃發(fā)生就能將我燒死??晌乙呀邮芰四唤o我的重任,在自私自利只想著自己的復(fù)仇者,和一言九鼎的君子之間,我選擇做后者。這時候我如果還一門心思地逞英雄,闖回狼窩送死,笨龍恐怕不僅不會感激我,還會大失所望。我想過,如果他處于我的位置會怎樣做,答案是他一定會將仇恨深埋心底,而開始著手準備火伊人號的太平洋之旅?!?p> “嗯,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表f德爾沒表示出特別的激動,只豁達一笑,仿佛海歌思想的轉(zhuǎn)變早在他意料中,不過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保證,當你踏上火伊人號甲板時,不會再被仇恨困擾?!?p> “您……這是什么意思?”海歌又聽糊涂了,弄不明所有謎團都有了謎底后,為什么韋德爾還是那么難看透。就因為他是個外星人嗎?好像也不是這原因……
正想著,冷不防韋德爾伸過來一只手,友好地說:“我們已順利完成了火伊人號的交接儀式,接下來請接受我的邀請,和我一起乘坐這艘飛船模型,去暢游一翻如何?”
乘坐僅半米長的模型去大海上飄?這提議新奇又有趣!海歌不再深究韋德爾的古怪話語,他也明白就算深究,只要對方?jīng)]打算說,也別想從他嘴里掏出答案。韋德爾豁達開朗,善于海闊天空地暢談,卻從不說不切實際的廢話,這點毋庸置疑。
見海歌點頭,韋德爾便承諾:“我以我的人格向你擔保,在擁有真實的環(huán)海之旅感受的同時,你不會發(fā)生任何危險。但你得緊緊跟著我,千萬別走散了。”
海歌牢記他的叮囑,心想我一定會拿出在西津街頭跟著你不放的勁頭的。
韋德爾又說:“這次我們將展開由GVR在視界外部制造的全息投影旅行。全息影像雖然不會對你的大腦神經(jīng)元造成傷害,卻也降低了真實體驗感,表現(xiàn)為你只能產(chǎn)生視覺、聽覺和觸覺,這一次,就算米其林餐廳的羊羔肉再擺到面前,你也嘗不出它的美味了,呵呵呵?!?p> 能進入奇妙的全息環(huán)境,還是與韋德爾一起,吃不到羊羔肉也絲毫減低不了海歌的熱情。在寧新市時,他曾觀看舞臺上的舞者在全息布景中翩然起舞的震撼場面。那種感覺,比現(xiàn)實更真實,卻又如仙境般令人遐想。只可惜他與笨龍既沒錢也沒自由,沒辦法進全息樂園去親自體驗一番。不過就在今天,他能實現(xiàn)多年的夙愿了,口腹之快又算什么?
還在對全息投影浮想聯(lián)翩,他卻發(fā)現(xiàn)韋德爾已往前走出很遠,再不趕緊跟上就看不見那高大背影了!
“先生,您等等我!”果然容易走散,他急忙拔腿向前追,三兩步就趕上去與韋德爾并肩而行。
長度不超過30米,寬度不超過10米的造船工坊,怎么要走這么久?
海歌覺得他們是走在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上,路邊沒有草木,也沒有建筑,除去腳下青灰色的路面,一切都如被煙波籠罩般朦朧。
他忍不住問:“咱們現(xiàn)在要去哪兒?不是乘火伊人號去大海航行嗎?”
韋德爾沒立即回答,許久后才說:“別著急,你不是一直夢想能再見到如環(huán)繞著陶安市的那片海嗎?這個心愿很快就能實現(xiàn),只不過內(nèi)陸海換成了太平洋?!?p> “嗯,我跟您走!”海歌高興極了,相比當初抗拒影幻的倔強小子,現(xiàn)在的他猶如換了一個人,象一個即將跟著父親開始奇妙旅行的幸福兒子。
嗚~嗚~嗚~
當整顆心都被快樂包圍,他幾乎想蹦蹦跳跳走路時,發(fā)現(xiàn)腳下的路變軟了,耳邊還不時傳來嘹亮的汽笛聲,高高響徹在天際,是那樣神圣而遼遠。
“沙子!是金色的沙灘!”
霧靄散開,景色變得清晰,海歌低頭看,見自己正走在一個坡面上。青灰色的路也不見了,他的兩只腳插進了細細的沙粒里。
這兒的沙子是干的,抬腳時能撩起一小片沙霧。不過斜坡越往下沙粒就越潮濕,再走出十幾米遠,全息環(huán)境就由近及遠地漸漸拉開,好一派海闊天空的盛景。
相比在白墻上見到的太平洋投影,面前的海更加清晰,更加真實,若非之前韋德爾已明白告知這不是實景,海歌一定會以為他們真來到了大海邊,正近距離瞭望這全球最大,也是最深的海洋。
當踩上被海水浸濕的沙灘,海歌的鞋子濕了,海的冰涼感傳遍了全身。和暖的陽光斜照肩頭,腳下感受到的卻是海水的絲絲涼意。一陣微風吹來,拂弄他的短發(fā),他陶醉地享受著海洋美景,唯一的遺憾是如果這次旅行是真實的,他就能從吹來的風中聞到海水的咸腥味,那是大自然賦予海洋的獨特氣息。
韋德爾在他耳邊說:“我們快到了?!?p> 換作平時,海歌會問“快到哪兒了”,這次他卻很安靜。他有點舍不得立即告別這種自由行走在天地間的開闊感,他以為馬上就要跟著韋德爾鉆進狹窄的機艙。
但他好像錯了,韋德爾并沒立即就帶他登上火伊人號,而是來到了一座呈現(xiàn)繁忙景象的船塢前。
這一處船塢,三面都是用沙土圍起的陸地,只有一面臨海。漆黑的金屬擋水塢門足有二十幾米高。塢口兩側(cè)的塢墩中,一字排開大型排灌水設(shè)備,至少有十幾名造船工人在設(shè)備邊忙碌,看來是馬上就有船要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