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無邊,寸草不生,除了死去的巨鯨或鯊魚,海歌沿途還見到了其它一些海洋生物給曬得枯黃發(fā)黑的骨架。
那些東西,充其量能提供根肋骨給他當(dāng)拐杖,其它的就起不到任何實際用處了。
寸步難行,卻找不出可以裹腳的物品,海歌急了,高處的城市仿佛離得更遠(yuǎn)了,真遠(yuǎn)成了海市蜃樓。
萬般無奈下,他低頭看自己,靈機(jī)一動有了主意。原來就地取材的“就地”是指自身,說的就是這件穿在身上,打扮得人不男不女,不倫不類的白袍子!袍擺夠長,一直拖到腳背,能扯下一大截呢!
落魄得連雙鞋子都沒有,要想走路就得拿塊布包腳,海歌搖著頭苦笑,抓起衣擺用力撕扯,從膝蓋處扯下一圈,兩條肌肉結(jié)實的小腿就露了出來。
天無絕人之路,總算重見生機(jī)了!
白布給一分為二,做成一雙稀奇古怪的軟鞋,分別包在了兩只腳上。
身穿白裙,腳蹬白鞋,這就是一個皮膚黝黑的大小子流落荒原的形象,如果這時有人遞來一面鏡子,海歌鐵定不好意思真拿來照,他可沒興趣知道自己打扮成女人時的模樣有多可笑!
赤腳問題勉強(qiáng)解決,海歌忽然又有了新發(fā)現(xiàn):兩腳給白布套上后,一直像在趟火的燒灼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滲入腳心的冰涼。
難怪走在炎炎烈日下也不出汗,原來白袍具有自動調(diào)溫功能!不僅如此,布料質(zhì)地還又輕又軟,穿著這雙“鞋”,海歌覺得就象走在西津市漂亮的人行道上那樣舒適。
“這布料,莫非真來自外星球?輕飄飄渾如無物,能輕易撕開,可無論織物密實度還是質(zhì)量,都不像是劣質(zhì)貨呢!”
海歌琢磨著布料的好處,很快又找出了一個優(yōu)點:松軟的腳套不僅能調(diào)節(jié)冷熱,連腳底板的磨傷都在短時間內(nèi)好轉(zhuǎn),他想起胸口快速愈合,且不留疤痕的傷口,就算韋德爾給他上了具有奇效的創(chuàng)傷藥,這件神奇的白袍也起了包扎帶的作用。
名叫韋德爾的外星人,確實擁有遠(yuǎn)超地球的科學(xué)技術(shù),要不是鎖閉密封門的行為激發(fā)了海歌的反抗心理,那家伙還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見識了白袍的用途,海歌不再固執(zhí)地抱著對韋德爾的陳見不放,對那人的戒備心也有所放松,開始懷疑之前充滿敵意的態(tài)度,是否過分了點。
好奇地研究一通,又耽誤掉不少時間,他想起正事,趕緊邁開大步趕路??蓡栴}又來了,保護(hù)好兩腳的代價,是在烈日下暴露了兩腿。陽光不似光而似刺針,深深扎入腿上的皮膚,本來有白袍隔離不覺得熱,可現(xiàn)在從腿開始,他熱得大汗淋漓了。
汗水滴入土地,眨眼就被蒸發(fā),仿佛饑渴的泥土專等他這樣的活物來,不為吃他的肉,只為吸干他的體液。
一路狂奔,海歌恨不得用飛鳥的速度逃出荒原。就算那座城市已經(jīng)荒廢,至少也能找到蔭涼的地方歇腳,說不定還有食物和水……
再這么暴曬下去,他的兩條腿就得變成與動物骨架一樣的白骨了。
邊走邊仰頭往天上看,他很想知道天空中那些黃白相間的模糊色帶到底是什么,在真實的地球世界可從未見過。它們的出現(xiàn),一定具有特別含義,韋德爾想說明什么?
再往前走,連海洋動物的骨架都見不到了。海歌方向感不強(qiáng),盡管一直走的是直線,也還是迷失在了無處不在的強(qiáng)光里。
城市飄渺的影廓縮小了,說明他在遠(yuǎn)離目標(biāo)。
如果陽光能為他指路就好了,就能避免盲目的徒步行走??蛇^去了這樣長的時間,太陽怎么就沒出現(xiàn)一點偏移的跡象呢?
海歌弄不清現(xiàn)在究竟是上午還是下午,只知道陽光一直是垂直向大地鋪瀉的,否則骨骼怎么會沒有投影?同時荒原也熱得似火烤。
他努力在知識貧乏的腦子里搜索答案,終于記起太陽只在正午直射,那么此時就既不是上午也不是下午,而是中午十二時??蛇@時間持續(xù)也太長了,難道影幻中地球的一天,不止24小時?
驀然間,另一個想法闖進(jìn)來,嚇了他一跳—地球遭遇了曠古罕見的大旱災(zāi),以至海水干涸,海中生物死亡,靠近海岸的城市也淪為了廢墟!那么城中的人呢?人類又可還安好?韋德爾提到的與地球有關(guān)的大事,莫非正是這場旱災(zāi)?
不不不,這種想法太不靠譜,韋德爾肯定不是這個意思!外星人為什么要插手來管地球上的災(zāi)害?如果他生活的星球真的毀滅了,他首先該做的,不是重建自己的家園嗎?海歌狠狠往腦袋上捶一拳,警告自己別再為莫名其妙的想法糾結(jié),否則萬一韋德爾把影幻里的白天轉(zhuǎn)成黑夜,他就更得困死在這兒了。
“地球天災(zāi)論”暫時不想了,可天上模糊的黃白色帶如許多雙怪異的眼睛,盯著地面唯一的活人,讓他渾身不自在。
“游戲”結(jié)束后,韋德爾或許會告訴他那些東西是什么,但他更希望從影幻中找出答案。還有另一個問題:天上的云又去了哪里?沒有云就肯定不會下雨,見到潔白的云朵,成了他的期盼。他一直執(zhí)著地尋找,卻始終一無所獲。
身體里的水分好像蒸干了,海歌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條渾身涂滿鹽的咸魚。喉嚨干得冒煙,肚子也咕咕叫個不停。干渴與饑餓令他步履蹣跚,體力快消耗完了,他不停喘著粗氣。
“韋德爾,我知道這是你設(shè)計的游戲關(guān)卡,要用可怕的旱災(zāi)逼我投降,以證明你是對的,地球人就是這樣弱?。〔?,我絕不會讓你如愿!說不定,我現(xiàn)在的疲憊感就來自你說的那叫什么‘高能電磁波射線的游離化撞擊’,你在摧殘我的大腦!這僅僅是游戲的第一關(guān),我必須闖過去,我一定能……”
“哎呦!”
海歌吃力地發(fā)誓,腳下不知絆到個啥東西,一不留神就摔下去,險些磕掉兩顆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