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dust.92 三個破折號·亙古護守

　　邊境城市的建筑風格總是受諸多因素影響。

　　仿“笙”形的科雅市歷史博物館擁有全市最完備的觀星設施?，F(xiàn)在，觀星臺上久久佇立的身影，正仰望著浩瀚星空出神。

　　“看得清嗎？你的前路?！?p>　　“看不清，但這并不影響我的抉擇?！彼厣砜粗鴣砣耍y得露出笑容，“能夠勞煩景星凰女出面，他還真是特殊。”

　　夙芋兒卻搖頭，一本正經(jīng)地說：“特殊的不是他，是你。異化魔法師，風一牽，第十四類域系的擁有者?！?p>　　“哈哈，沒想到看出我本體域系的竟然是精靈?！?p>　　“畢竟精靈有十七種屬性，‘風’只是其中之一。”她語氣平靜，神色也放松下來，“異化一般只體現(xiàn)在域器和域?qū)櫳砩?，域系的異化較為稀少。而你直接異化出了第十四類域系，實屬罕見。”

　　“再加上，你是人類種。”

　　她的話都是在陳述事實，風一牽聽著，不禁感慨她的消息通達度令人羨慕。

　　“說完了？”他禮貌一問。

　　“我承諾要帶你回去。至于你是去是留，我管不著。你只需要明確告知他們你的抉擇。”

　　“有用嗎？求得他們的理解？還是博得他們的同情？”風一牽攤手疑問，又說，“人類種社會的發(fā)展程度各不相同，思想程度自然也不同。有些話，說出來不如不說。”

　　“你覺得他們無法認同？那科魯種呢？他們也算與異化魔法師們同病相憐?！?p>　　盡管他沒回答，但夙芋兒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他不信。

　　“其實人類滅種后再演化發(fā)展，離不開其他種族的幫助，特別是精靈和科魯種。你可以試著相信……”

　　“更多的難道不是為了自身種族利益？”風一牽面無表情地反問她。

　　夙芋兒早料到他會這么說，摸著太陽項鏈不緊不慢地說：“也不排除人道主義的可能，不是嗎？計逸凡對你就極盡仁義?！?p>　　最后一句，他無法反駁，只得扯開話題：“功勞最大的也許是那傳說中的神吧。”

　　十萬年前的世界的模樣他們無從知曉；十萬年間各方分分合合，呈現(xiàn)整體和平，局部沖突態(tài)勢。

　　而現(xiàn)在，歷史遺留問題即將點燃烽火，被刻意回避的矛盾很難再視而不見。

　　“我想知道，逃離了巫醫(yī)種和科魯種的保護，你又該何去何從？加入極限組織，或者零度光輝？”

　　面對這個問題，風一牽沒有絲毫猶豫，答道：“我會尋求第三條路。父親的反抗換來殺身之禍，母親的順從也未能改變世人的看法。而我，將會用盡畢生求索，找到那條異化魔法師與這個社會共存的路！”

　　萬物于午夜十二點鐘聲敲響的時刻靜寂。一點火光在巷道中倏忽閃爍，俯瞰大洲的人布下旗幟。群星旋轉(zhuǎn)，棋盤上的棋子重新規(guī)劃布局。

　　曙光出現(xiàn)的時候，故事進入了新的階段。

　　耳邊聽著計時器跳動的聲音，他動了動手腕，鐵鏈撞到欄桿發(fā)出聲響。

　　困于封靈陣中，雙眼也被蒙上，他難以判斷自己身處何地，但處境絕不樂觀。

　　他盡可能多的回憶自己被帶到此處的細節(jié)，可大腦一片空白。即便自己是熟睡，也不該如此啊——璇璣種的大腦和身體是兩套“系統(tǒng)”，總有一方處在運作當中，記錄周圍環(huán)境的變化。

　　空域系？不對，罡星流金鎖尚在，無法使用傳送魔法。

　　嗒、嗒、嗒、嗒……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扯了扯鐐銬，盡可能讓自己的手腳處在放松的狀態(tài)。腳步聲停止的瞬間，他問：“你是誰？”

　　“死神——”

　　……

　　29日上午，恐怖武裝趁虛而入，將人質(zhì)視頻發(fā)布在網(wǎng)絡上，引起化學家的注意。為了讓他安心，酷可時三人深入關押人質(zhì)的建筑，卻意外發(fā)現(xiàn)魔法炸彈。

　　最后關頭，酷米放棄救助帶兩人離開。隨后，九國督安署介入調(diào)查。

　　……

　　“酷米，這支恐怖武裝內(nèi)沒有魔法師，你們不能參與?！卑嘈氰鞔舐曁嵝阉麄?。

　　酷米邊跑邊回頭向他保證，“放心，我們只是救人?！?p>　　……

　　“哥哥，我還能再試一下！”

　　“不行，必須走！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危險存在，你都不能留下！”

　　倒計時：一分鐘。

　　“寒冰，帶她走！”

　　“諾?！?p>　　……

　　腦海里重復播放著哥哥昨天的一言一行，可米內(nèi)心的不安愈發(fā)強烈。

　　〖預言〗斷在了哥哥被化學家?guī)ё叩漠嬅?，她不知道后續(xù)，大腦也不允許她胡思亂想。她現(xiàn)在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暈頭轉(zhuǎn)向。

　　“可米?！备]籬菊忽然從背后抱住她，像酷米以前做過的那樣，“冷靜下來，只有你能感應到酷米，你是他唯一的希望?！?p>　　對方極為了解科魯種，設法屏蔽了〔精神探網(wǎng)〕。如今想要定位酷米，他們只能依靠可米。

　　“……”哥哥……

　　“呵呵呵，報應?！?p>　　“隨你怎么想，我不可能讓可米陷入危險，這輩子都不能?！彼恼Z氣不容置疑，“只要能保證她的安全，我可以舍棄所有?！蓖ｎD了一下，他又說：“你弟弟的事，我很抱歉?！?p>　　“道歉換不回我弟弟的命！”他歇斯底里的一吼，緊接著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酷米咬牙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誠然，他可以借機用假死騙過他，但良知告訴他，自己不能這樣。

　　“你明明有時間能救下他的……為什么？為什么！”

　　“那是唯一一枚魔法炸彈。”他能說的只有這么多。綁在十幾名人質(zhì)身上的炸彈，只有他弟弟身上那枚是魔法器，復雜程度很高，殺傷力也成倍增加。

　　“不，監(jiān)控里顯示你們根本沒靠近他，你們不是替我去救他的嗎？”

　　“罪犯共享的實時監(jiān)控切過幾次畫面……”

　　“你在狡辯?。?！”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并非狡辯，更不是推卸責任?！彼黄暮粑щy，仍努力把話講清楚，即便眼前這個人早已是公認的瘋子。

　　“你可以選擇質(zhì)疑，我無法改變你的思維邏輯。”

　　一發(fā)弩箭毫無預兆的射穿化學家的手腕，他不得不松手。緊接著他再次碎碎念著那句“與我無關”逃離。

　　獲救的酷米干咳著喘息。當他察覺封靈陣失效，剛想嘗試掙脫鐐銬，就聽得來人冰冷的警告：“別亂動，炸彈還未解除?！?p>　　聞言，他全身一僵，急忙問：“還有多長時間？”

　　“足夠我抓住他?！绷滔逻@一句，那人施展傳送魔法離開。

　　酷米靜待在原地，集中精神向妹妹發(fā)出信號。專屬于他們的精神鏈接重新連通的一剎那，距離多遠都不成障礙。

　　不多時，蒙著他雙眼的紗帶被摘下，視野逐漸恢復明亮。

　　抬頭，碧眸撞入鉆形青瞳的瞬間，酷米只感覺自己心里失去了一份堅定。

　　眼前半跪著的這位白色高馬尾，斜劉海的靈精種少年有一種催人折服的魅力。他一身雪白的飛魚服，氣質(zhì)竟有些像時寒冰。但顯然，他比寒冰更為冰冷。

　　“早說他沒救了。”

　　聞言，酷米苦笑一聲，“本來應該有救的?！蹦抗馔断蛩砗笠呀?jīng)昏迷的化學家，他抿唇不語。

　　看著少年干凈利落地卸下他身上的魔法炸彈，酷米有些驚訝，“你會解……”

　　“零度光輝天蝎番隊隊長，索凍竹，冰空雙域系高級職業(yè)魔法師?！焙唵卫涞淖晕医榻B過后，索凍竹起身準備帶化學家離開。

　　“等等?！笨崦渍络備D起身，“你與他何仇何怨，非要殺他？”

　　“這是我的任務。他害得別人家破人亡，我在黑市接了那人委派的任務?！?p>　　酷米不禁冷笑，“黑市。那種地方還真是什么都有。冤冤相報何時了？”他不信這個道理他不懂。

　　“你們不干涉，我的雇主就不會親自動手，死的也只有他一個。”這一點，他覺得有必要說清楚。

　　“你的雇主跟那些恐怖武裝什么關系？”

　　“無關。只是趁亂換了炸彈?！苯忉屃诉@么多，索凍竹突然后悔救下這家伙，“酷米·米羅，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執(zhí)念，如果你不能理解，那就保持沉默?！?p>　　“以你的聰慧，想來已將事件的來龍去脈摸清。很抱歉將你卷入，因為那并非我的本意?！?p>　　“潦草的解釋?！边@是他給出的評價?？崦字币曋?，“動機搞清楚了，結果還未定呢?！?p>　　黑桃A入手。冬靈弩入手。

　　“你打不過我的。”

　　“不試試怎么知道?！彼f著，電流已經(jīng)纏繞著卡牌勾畫魔法陣。

　　見狀，索凍竹也不打算逃避。言語無法解決的問題，用武力定奪再合適不過。

　　另一邊，可米循著哥哥發(fā)來的信號，帶領遠航者成員前往救援。路上，恐怖襲擊還在繼續(xù)，因為魔法炸彈的出現(xiàn)，這已經(jīng)不再是簡單的人類種內(nèi)部矛盾。

　　科雅市如今發(fā)生的一切會是新的戰(zhàn)爭的序幕嗎？

　　……

　　“這種搶了別人東西的家伙，憑什么得到寬恕和救贖？”索凍竹再一次避開雷電攻擊，連發(fā)三箭去阻攔企圖擄人的璇璣種。

　　“我不知道你為何如此說，但我的任務是帶他回去接受治療?！?p>　　“哼，可惜，我的任務是殺他！”

　　〔空間置換〕

　　索凍竹與化學家交換位置，他一腳踹開酷米，后退一步站穩(wěn)。“我只說一次，讓開?！?p>　　“不讓！”

　　索凍竹搖頭嘆息，“你根本分不清好壞?！?p>　　“我知道世界從不是非黑即白，好壞若真能分得清，恩怨又何必一代接一代？”酷米直視著他那雙鉆形青瞳，言語間盡是苦澀。

　　“你就不能置身事外嗎？這件事與你無關?！彼鲀鲋竦恼Z氣盡顯無奈。

　　“作為負責照看他的志愿者，并不無關?！?p>　　“這是你的立場，對嗎？”

　　“是?！?p>　　冰箭上弦，直指少年被掐紅的脖頸。他平淡地說：“酷米·米羅，事物的兩面性令人忐忑，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選擇有怎樣的結果。”

　　酷米剛想要展開防護罩，不料靈力輸出中斷——封靈陣！

　　天降數(shù)道冰棱將他困在原地，被迫直面那一支冰箭。

　　?！?p>　　灰發(fā)少年持劍而立，盯著索凍竹的天藍色眸子里透著濃郁殺意。

　　“哥哥！”

　　“可米?！?p>　　索凍竹抬手一個魔法陣將化學家傳送走，直視著時寒冰的眼神回歸冷漠。

　　“好啦，時間浪費的夠多了。”他一邊說一邊退入傳送魔法陣，“酷米·米羅，但愿下次見面我們不是敵人?！?p>　　酷米望著他無言，遠航者也無人行動。其他人嘗試用火域系魔法破壞冰棱，結果收效甚微。

　　“異化的冰?！弊鳛樵趫鑫ㄒ灰晃粨碛斜倔w冰域系的魔法師，時寒冰只看了一眼便說，“需要異化的火?！?p>　　此話一出，場面登時陷入寂靜。

　　短短幾秒后，班星梓抬起手勾畫魔法陣。在他身側(cè)，竇籬菊和馬乖喵欲言又止。杭源看著自家老大，心里有種說不出的苦楚。

　　杜杜很自然地拉著可米去拆除這件廢棄倉庫里隱藏的炸彈。時寒冰趁機破除索凍竹設在酷米身上的封靈陣。

　　酷米透過魔法陣看著班星梓，藏在那雙棕眸中，堅毅之下的恐懼盡皆收入他眼底。

　　冰棱融化后，他展臂擁抱住他，輕聲道：“謝謝?！?p>　　“唔——咱們是伙伴嘛，而且我是隊長，當然要保護隊員。”被他這一抱，班星梓倒有些不好意思。

　　“好啦。”竇籬菊雙手搭上班星梓的肩膀，“隊長忙了這么久，就算不體貼自己，也該體貼體貼隊員吧?；厝グ?，老師和同學們還等著我們呢?！?p>　　“嗯?！?p>　　與杜杜、可米匯合后，一行人趕回衛(wèi)生中心。

　　如竇籬菊所說，老師和同學們在等著他們，此外還有九國督安署的幾位督安。

　　“我們稍后會派遣防爆組前去倉庫處理炸彈。有關于本次綁架案的細節(jié)以及昨天爆炸那枚炸彈的詳情，還希望您能配合?！?p>　　前一句是對杜杜和可米說的，后一句是對酷米說的。

　　“嗯?！?p>　　負責筆錄的督安開始提問：“綁架案的嫌疑人確認為一位患有精神疾病的化學家，動機是報復您未能完成救出他胞弟的承諾?！?p>　　“據(jù)您觀察他是否有同伙？”

　　“沒有。相反，有人雇傭殺手暗殺他?！?p>　　“殺手是否與昨天的魔法炸彈有關聯(lián)？”

　　“無關?！?p>　　一番詢問后，基本情況督安們已經(jīng)了解，他們又同兩位帶隊女教師聊了幾句便先行離開。

　　眼瞅著老師們的目光轉(zhuǎn)向他，酷米搶先一步開口：“余下的皆聽集體安排，順便申請補休！”

　　兩位女老師相視一眼，同聲道：“批準。”

　　得到準許，酷米二話不說奔回宿舍，倒頭就睡。其他人則各回各崗，投入最后一段工作中。明天將會是他們最后一天的志愿工作。

　　“唔……什邡？”酷米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明月魄正趴在他床邊。

　　“醒的正好，起來吃晚飯吧。”

　　他坐起來看了一眼時間，7月30日，下午18時30分?！鞍。宜诉@么久——話說，怎么是你來送飯？”

　　聽到他這話，明月魄撇撇嘴，有些不樂意，反問他：“怎么，我這個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不能給你送飯？”

　　“欸？我不是這個意思！”

　　“嗐，我知道?！泵髟缕前淹肟暾砗?，“你一份，我一份。剛忙完，到食堂時聽見他們在商量，我就主動帶過來了。呃——主要是來看看你，順便告訴你案件的調(diào)查結果?！?p>　　“哪個案件？”

　　“魔法炸彈是從人質(zhì)身上搜出的?！泵髟缕悄笾曜樱⒀垒p咬下唇，視線移向窗外，“……還有，化學家的尸體在關押你的那間倉庫被發(fā)現(xiàn)。防爆組拆除了所有炸彈準備離開時，倉庫里存放的煙花突然爆燃引發(fā)火災……”

　　『璀璨的煙火會見證你的死亡，世人不必得知真相。』

　　原來是這樣啊。

　　酷米似自嘲般笑了笑。見狀，明月魄急忙說：“你不必自責的?！?p>　　“可我確實違背了承諾。”

　　“我沒能按照承諾救出他弟弟，換一種說法，是我在最后關頭選擇放棄救援……因此我理解他的恨意?！笨崦啄曋约旱氖滞笊系募t印，腦海里回閃著與索凍竹交戰(zhàn)的情景，“我想救他，借此算作補救?？晌彝瑯邮×恕！?p>　　“我聽可米說了，唉，冤冤相報終無期?！备锌?，他抬頭看向酷米，嚴肅道：“但這與你的關系不大！過來吃飯！”

　　“……”

　　見他表情復雜，明月魄強調(diào)道：“我說的是實話！”

　　酷米深以為然地點頭，“什邡少年老成，自然看得通透。”

　　不知他這話是在夸自己還是在損自己，明月魄擠出一絲微笑：“別磨嘰?！?p>　　“好~~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