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宴席都散了,陛下也未曾來,常玉珍和蕭碧本想等陛下來了,再結束宴席。
沒等到陛下,卻等來了陛下身邊的貼身宮人,正是那日為林暮亭宣旨的金公公。
金公公給高座上三位請過安后,同三人低語幾句,瞧著面色嚴肅,又請走了幾位大臣,林暮亭不識那些大人,不過有一位林暮亭看著眼熟,似乎前些年來拜訪過林桓,是……吏部的人?時年太久,林暮亭也記不得了。
蕭秀桐散了宴席便被擁著回宮了,眾人皆陸陸續(xù)續(xù)的請安離場,幾位妃嬪也去送父母親離宮,說些貼己話。
在金公公領了人走后,常玉珍和蕭碧身邊的人都分別耳語了幾句,兩人臉色可謂是天差地別。
蕭碧先是眼神中透露著一絲震驚,轉而變成了藏不住的竊喜,不自覺瞥向一旁的常玉珍。
而常玉珍則是從頭到尾的凝重,出奇地不曾顧得上蕭碧,下了高臺快步走到常大人身旁。
常大人看過來時,林暮亭才訕訕地收回了目光。
掃量四周,林桓和燕氏已經(jīng)離開了,林暮亭飲盡桌上冷了的酒,起身離開時,險些踉蹌栽了跟頭,還好被云舒扶住了。
云舒把披風裹在林暮亭身上:“主子剛剛是想找林大人嗎?”
縱然林暮亭沒說什么,但云舒還是將她的落寞都盡收眼底了。
來來往往的賓客中,不乏有妃嬪的父母親或是家眷,散宴他們都拉著自己的兒女,為的就是多看那一兩眼。
其實林暮亭也是渴望同父親說些話的,她恨林桓,怨林桓,但也愛林桓。
可惜林桓只是將她當作一枚可利用的棋子,他對林褒妤又有幾分親情可言呢?也許日后沒有了利用價值,都是一樣的吧。
但好歹,林褒妤還有母親疼愛,她在這個世上已經(jīng)沒有親人疼愛她了。
“回去吧?!?p> 回到棲梧宮,林暮亭心中還是煩悶,拎著酒壺,通過書閣密道去了別院。
別院四處都點著燈,倒方便了林暮亭行路,想來是吳昭心細。
在湖中亭內(nèi)坐下,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未下完的棋局,不過今日進院沒看著吳昭的人影,大概是去忙別的事兒了。
冷風瑟瑟,空無一人的院子,顯得很是冷清。
靜。
但林暮亭的心卻是亂的,無心棋局,腦海中滿是林桓的話在盤旋。
‘林家的前途,門楣的榮耀,林家也有你母親一半的心血,與你也是息息相關的?!?p> ‘你現(xiàn)在是嬪,如果爬到妃,再生下皇子,就有可能是貴妃,那林家,就可以前途無量了。’
林桓想的倒是很美,什么妃,什么貴妃,什么皇子,又豈是她可以肖想的東西。
見識過后宮的手段,林暮亭一想起來那日蕭秀桐落水的險境,只覺得一陣陣發(fā)寒。
作為父親,他從未對林暮亭盡過一日責任。
作為丈夫,他也是失職的,從不了解妻子。
林母是個何等淡泊的人,向來不追名逐利,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被燕氏踩在頭上,最后郁郁而終。
什么狗屁前途榮耀,母親都不在了,林桓還拿母親做借口。
在林府每日如行尸走肉的她,難道還在乎什么沒有半分親情可言的林家嗎?
林暮亭手中拿著空杯子,本想倒酒,猶豫了一瞬,將杯子摔得粉碎,直接拿起酒壺便灌,以此宣泄著內(nèi)心壓抑已久的痛苦和郁悶。
“可是母親的遺愿,是叫我好好活下去啊?!?p> 她趴在棋盤上,打亂了原本擺好的棋子,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棋盤上,喃喃道。
“無論如何,我都要在宮中茍活下去,不為林家,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