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橡膠的期望終于還是落空了,雖然林九龍也承諾,下次下南洋的時候必當(dāng)為朱允炆仔細尋找,可從幾個當(dāng)?shù)赝ㄗg的話中,朱允炆也聽得出來,希望并不大。
對于林九龍船隊上的水手,朱允炆已經(jīng)把它們從娛樂場遷了出來,反正他們本來就是林府的家丁,此時仍然住回林府中原來的房中,眾水手頗感熟悉。
娛樂場這種事情,別的船主也許還搞不明白,但林九龍何等精明,一下子便看出來這娛樂場是朱允炆利用人心斂財?shù)氖侄巍A志琵埥迪聡懒?,禁止所部家丁進入娛樂場中游玩,朱允炆也并不打算坑害這個同鄉(xiāng)故友。
對于給林九龍的糧食補給,朱允炆也沒有按慣例收二兩一石的高糧價,而是領(lǐng)著林九龍進入交易大堂,讓林九龍的手下直接在贖糧柜臺上進行操作。此時稻谷已收獲,港中糧價已經(jīng)跌到了六百文左右。
林九龍雖然不禁止百姓直接與船老大交易,但畢竟之前這些交易都是較小規(guī)模的,船老大著急起錨動身,如何能與無數(shù)鄉(xiāng)民一石一石地談。最終大頭還是教林九龍賺去了。
而朱允炆只能從制度上避免水手進入交易大堂。眼下的雞籠港居民,已經(jīng)被朱允炆登記在冊,并發(fā)給獨一無二的身份證明。進入交易大堂買賣錢糧黃金的,只能是雞籠港人。不過對于林九龍,朱允炆樂于發(fā)給他一張?zhí)厥獾碾u籠港身份證。
“朱公子開放銀糧交易,萬一船主與刁民勾結(jié),假托刁民之手低價贖糧,該當(dāng)如何?”林九龍有些疑惑。
朱允炆笑笑:“這個不難,百姓買賣糧食,至多不過三五石。如果超過十石的贖糧,我們就要派人暗中跟蹤,看看這糧食最終究竟去了哪里?!?p> 盯人訂票,恰恰是保安隊的老本行。
這幾天來,實際上朱允炆也查到了幾起這樣的事件,最終都追回了。
林九龍備足了糧食淡水,很快便出了海。
朱允炆眼望著林九龍的座船遠去,呆呆地出神。
“東家在想什么?”石永年問道。
朱允炆嘆了口氣:“咱們到這海島上,整整一個月了?!?p> “是一個月了。咱們,也該回去了?!笔滥旮杏X,朱允炆這是想家了。
朱允炆的的確確是想家了,但朱允炆想的,是他在后世的那個家。
那里沒有什么權(quán)利爭斗,也不存在皇帝,沒有落后生產(chǎn)力帶來的麻煩。
“咱們回去了,夷洲怎么辦?”
“夷洲這幾萬人,雷彥便足以應(yīng)付?!笔滥甑?。
朱允炆緩緩點頭,朱允炆有心培養(yǎng)雷彥,這幾日交易大堂以及銀糧交換的業(yè)務(wù),都全權(quán)授權(quán)給雷彥。
“眼下鳥銃有多少了?”
對于鳥銃這種科技性武器,朱允炆一向看得很重。
打造鳥銃的步驟,許多都可以由較為廉價的勞動力完成,例如最麻煩的打制鐵皮,但朱允炆從來不敢假手他人,只愿意讓四個長期雇傭的鐵匠來做。
其中的原因,當(dāng)然是害怕被敵對勢力學(xué)了去,依法制造鳥銃來打自己。
一槍一個窟窿,這誰頂?shù)米 ?p> 不過在夷洲,朱允炆就放心多了。秀一船上的幾十名倭寇奴隸,大海茫茫,朱允炆也不怕他們游泳跑了。此時完成了制錢任務(wù),都在跟著鐵匠打造鳥銃。
算來,這鳥銃的產(chǎn)量一下子便翻了許多倍。
“新制的銅鳥銃,威力與鐵銃類似,只是容易折斷。眼下已有近千門了?!?p> “這么多?”朱允炆這幾日一直在陪著林九龍,無暇過問鳥銃生產(chǎn)的事情,這個產(chǎn)量讓他也有些吃驚。
“匠人越做越熟練,如今又有許多幫工,是以產(chǎn)量極高?!?p> 但這些鳥銃,顯然是朱允炆回到應(yīng)天府之后的資本,是不可能大量留在夷洲的。
那么如果朱允炆回鑾,雷彥一個光桿司令,既無武器又無兵丁,要不生亂,朱允炆也不相信。
朱允炆在回鑾之前,起碼還要干兩件事。
這第一件事,便是給雷彥留下一支足以抵抗內(nèi)外敵人的常備軍。
以夷洲官府現(xiàn)在的收入水平,要供養(yǎng)一支軍隊當(dāng)然不是什么難事。
何況,裝備了近代火銃的軍隊,人數(shù)也不需要很多。
朱允炆的征兵告示一貼出去,就有很多人前來應(yīng)征。反正此時是農(nóng)閑時節(jié),夷洲大部分百姓以耕種為生,此時無事,都來湊個熱鬧。
“眾位鄉(xiāng)親,如今的日子,過得怎么樣?”雷彥在點將臺上,手執(zhí)一個銅皮的土喇叭大喊。
既然朱允炆有心栽培雷彥,這種工作,由雷彥出頭最合適不過了。
“好?!比巳褐胁患s而同地發(fā)出贊美之聲。
“朱公子免了一半的農(nóng)賦,今年多下了好幾石存糧。”
“多虧朱公子制錢,這鐵錢實在方便!”
“咱們在這海外小島,過神仙一樣的日子,便是給個皇帝也不換啦!”
這位百姓的話引起了一陣哄笑。
雷彥等笑聲漸止,續(xù)道:“這樣的好日子,誰不眼饞。不光是我,就連來往跑海的商船水手,都眼饞咱們雞籠百姓的好日子?!?p> 有百姓道:“水手的銀子都在娛樂場中教朱公子騙去啦?!?p> 又是一陣哄笑。
“愿賭服輸,怎么能叫騙人。那些水手自己手氣不佳,怪得了誰?!绷碛腥说?,這人顯然是受雇于娛樂場的,對娛樂場中的門路十分清楚。
雷彥朗聲道:“但倭寇海賊,對咱們的好日子也是眼饞得很。朱公子日理萬機,哪能時時保衛(wèi)咱們,咱們需要自己保衛(wèi)自己,保衛(wèi)自己的良田金銀,不被海賊搶去?!?p> 這話一出,臺下卻是一片驚異之聲。
“怎么,朱公子要走?”
“朱公子可不能走,朱公子走了,咱們只怕要給倭寇搶光了?!?p> 臺下喧嘩之聲響成一片,這倒也不出雷彥的預(yù)料。雷彥也不再說話,拿過一支鳥銃,對準臺角懸掛的一面銅鑼,點燃火繩,便是一銃。
鐵銃鳴放本來就聲勢甚巨,再加上射中的是銅鑼,更是駭人。
眾人一時嚇得呆了,紛紛閉口不再鼓噪。
“朱公子雖然要走,這鐵銃卻會留在咱們雞籠。諸位鄉(xiāng)親,朱公子不是咱們的保護神,這鳥銃才是。”雷彥高舉著鳥銃,這鳥銃是新近黃銅打造的,在陽光下閃著銅黃色的光芒。
“然而,要是人人發(fā)一把鳥銃,大家起了爭執(zhí),對準對方便是一銃,這雞籠港豈不亂套了么。”雷彥又道:“因此咱們今日征兵,便是要選出一班赤膽忠心的漢子,執(zhí)掌這鳥銃?!?